我的危险性竹马(227)
“嗯,伸出你的右手,跟我的握住。”
安问抬起右手,看着支在书桌上的手机镜头,将右手的手指轻轻回拢,目光与任延的交汇。
“现在抬起左脚,向前一步,左,右,后撤,重复一遍,就是这样。”
夜空下,哼起若有似无的旋律,很熟悉,但永远记不住名字。是刚刚舞会上的一首古典乐。安问第一次听任延哼什么歌,只觉得动听且浪漫,浓郁的夜色和淡金色的路灯光芒下,雪总是不止,任延的面孔深邃而温柔。
安问跳了两步,一本正经的样子终于破功,在下一秒噗的一下笑了出来。任延脸上也带着笑,却让他别笑,还说:“你踩到我了。”
“怎么不是你踩我?”
“因为我比你熟练。”
安问手举酸了,放了下来:“不跳了,你跟别人跳吧。”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拧开随行水杯的按扣,喝起水来。
“这是圆舞,你还会遇到我。”
很寻常的一句话,被任延讲述,无端带了宿命般的浪漫。
安问没有想过,任延在美国上了一年高中后,在第二年暑假回国——从此不再离开的真相。他只知道榕榕阿姨漫长的海外工作终于告一段落,获得了回国高升的机会,所以他以为任延也是这样跟着回国的。
安问猜不到,崔榕和任五桥的意思,原本是让任延一个人在国外继续上高中、备考,也有知名的大学篮球教练在持续地关注他、考察他,只要时机成熟,任延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NCAA名校,走上职业篮球之路。
但任延一厢情愿选择了回国。
“在国内高考,远比你在美国要难,而且就连杜克的教练也——”
崔榕的话语被任延打断。
“我没打算过走职业,就算回国,我也会努力。”
“明明走直路,非要走弯路。”
说是这么说,但崔榕也没有过多地阻止他。很奇怪,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性子,但任延显然一直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独立与冷静。他能说出口的决定,就一定是他反复想之又想、仍必然要做的决定。
任延勾了下唇:“不必为我担心,我有分寸。”
安问的“明年见”到了兑现的那天。这次他去了机场接机,电子公示牌每三秒刷新一次,显示任延那班航班落地时,心跳的失衡到了巅峰,又随着漫长的过海关时间,被缓慢地、一点一点的、如浪潮般地推向了更高的地方。
他紧张得都快不能呼吸了。
自动玻璃门随着人流的走出而不停开合,明亮的玻璃中,映出任延推着行李车的身影。他穿了一件宽松的蓝色圆领卫衣,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打底,只在衣摆下露出了些层次,浅灰色运动裤松垂,脚上的高帮AJ显得他双腿笔直修长。
第一反应便是好高。这是多高了?安问目测不了,感觉超出了他的经验范围,只知道榕榕阿姨站在任延身边,像只小小小鸟。
任五桥先伸出手招了一下,安问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挥了挥手。他很想目送任延出门、左转、过通道,继而走到他面前,可他不能。
他莫名的不敢与任延长久对视,便只好把目光放到崔榕身上,以至于人到面前了,他还是懵的,不想身体一轻,突如其来的失重让他差点惊呼出声——
任延将他一把托举起来,放到了推车的明黄色行李箱上。
四周人流穿梭,上演着各种久别重逢,或热泪盈眶,或意兴阑珊。有人期待重逢,有人厌烦重逢,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哪有人知道安问的心跳都已经停摆了呢。
任延两手撑在行李上,撑在安问双膝两侧,抬起脸,朝一侧抿起唇,慢条斯理地说:“好久不见。”
第118章 番外一 if线/5
安问中考考了全市前五, 正在度一个糟心又舒服的暑假。
舒服是因为没有暑假作业啦,虽然他仍然每天雷打不动地做竞赛题、上高二的数理化课程,但一切全凭热爱和自觉。
糟心是因为, 他有太多的老师、亲戚要应付。全市前五加上一直以来的竞赛成绩太过耀眼,一时间整个宁市的高中都在争取他,招生办和年级组、教导主任乃至分管副校长,都三天两头敲响琚琴那栋花园小洋楼的门,以试图打动这位母亲。
“听他自己的。”
“我们家都是问问做主。”
“这个啊, 什么学制?我不懂哎。”
“啊?他是全市前五吗?不是五十吗?”
“这样啊, 我说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找他呢。”
老师们面面相觑,意识到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真正的甩手掌柜。
小洋楼今天有客人,黑色的铁门外破天荒挂上了一块崭新的告示牌, 上面写着“今日谢客”, 从小巷里经过的路人还以为这里是什么私房菜馆。有老师第三次登门,孜孜不倦的劲儿,只是按了几次门铃,都等不到人应声。可里面分明传来阵阵笑语,食物料理的浓郁飘香从花园一直漫溢到了院外。
琚琴穿一条淡绿色的旗袍, 旗袍上的枝开着花骨朵,随着她身体的曲线生长。她手中握着花, 倾身让崔榕看她精致的盘扣:“这一身都是我自己做的,厉害吧。”
崔榕点点头:“厉害,可以自己开店。”
琚琴轻轻哼一声, 垂着眼布置圆桌上的花艺:“这年头识货的人这样少,我才不伺候。”
“你跟他们说说了, 他们不就识货了?”崔榕调侃道。
“我呀, 最讨厌的事就是说服别人。”琚琴的手从腰臀处顺下去, 将旗袍抚平,继而坐下:“各人有各人的福,说这么多干什么。”
崔榕由衷之言:“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屋内外的人都笑起来,琚琴更飞笑得前俯后仰。
她这一栋小洋楼今天热闹非凡,厨房里,四个灶头都蒸着煮着熬着炒着,南瓜的香甜和海鲜高汤的浓郁交织在一起,自客厅到花园,保姆和外请的钟点帮佣脚步不停,手上不是捧着水晶雕花冷水壶,便是托着金色的茶盘,有人忙着准备鲜果,有人忙着冰镇洋酒,天气预报说台风降至,空气里的流动已丝丝有了迹象,但这些风也忙不过这些人。
琚琴跟崔榕悠然地插花,她主理,崔榕当帮手递递剪刀,一边看一边学。花材除了些进口的,便是从她的院子里就地取材,尤加利叶都被她种得很好,那些蔷薇荆棘的野浆果蓝得发紫,欧月株株爆着满头的花,簇拥得快显得拥挤了。
任五桥跟琚琴的男朋友谈天,对方搞人类学的,两人都有些不善交际,讲起都去过非洲,便硬生生聊了一个小时的非洲,从Safari讲到马赛人黑洞洞的屋子,从肯尼亚的玫瑰说到东非大草原上的猴面包树,不敢让彼此之间有一分钟的冷场。
卓望道站在安问的房间里,喃喃地说:“哇,你好像公主啊。”
被安问踹了一脚。
“这就是你俩同床共枕的地方?”卓望道看着这张南洋风的大床,床头是藤编的,四处支架的乌木雕花鎏金,垂下半透明的帷幔纱帐。卓望道第一次见这种风格的,非常震撼,莫名生出一种窥探“闺房”的羞赧。脑内浮想联翩,都是安问在这儿起居的画面,偏偏觉得很和谐。可见家居腔调的完成度也靠脸,如果是在他这儿睡,那多半像私闯民宅或者寄人篱下。
他矮下身,举起手机,单手竖起大拇指跟床来了张合影,朋友圈里写:「公主和他男朋友的婚床。」
朋友圈正时兴,是最时髦的社交场所,人们点赞与回复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卓望道的中小学同学纷纷捧场。这条朋友圈被正在路上的任延刷到了,他能不知道这张床吗?问心无愧地点了个赞,并附上留言:「看可以,不许坐。」
卓望道点击回复:「有人怎么这么自觉对号入座。」
安问屈膝坐在一旁小沙发上,也回复任延,却不是兴师问罪,而是问:「到哪儿了?」
任延今天去天翼中学笔试面试,故而晚来一步,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迟到上门没有不带伴手礼的道理,他绕路去花店买了一束白色郁金香,店主人用磨砂半透的奶白色玻璃纸包好,递给任延时,请他配合在门口拍了一张照。任延会穿,加之人高马大,在簇拥的鲜花堆中随意地一站,将花挽在怀里,自有少年气的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