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危险性竹马(224)
安问瞥过眼神:“看看你有没有长残。”
任五桥推着他的行李箱入内,和琚琴非常生硬地寒暄, 剩两个初中生在身后。任延问:“那长残了吗?”
安问难以察觉地抿了下唇, 懊恼自己多话, 现在反倒掉坑里了。
“长残了。”他罔顾事实, 违心地说:“还是小时候好看点。”
任延不计前嫌, 客观道:“你没有,你是小时候等比放大。”
安问小时候的漂亮可爱有口皆碑,小脸蛋粉雕玉琢,大眼睛透着乖巧,被保姆阿姨带出去在临江西路遛一圈,能从路口被摸到路尾。
任延说完,就长腿大步一迈,慢悠悠地追上了前面两个大人,把安问兀自留在后面升温发热。
任五桥公司里有事,便没留下吃晚饭。琚琴跟保姆两人把餐桌搬到了一楼花园里,又搬了两扇立式风扇出来,牵了长长的线,对着吹。晚饭做了本地菜,炖了花胶鲍鱼鸡,那是任延在美国遍寻不到的地道口味。
琚琴的花园种满了绣球,浅淡不一的蓝白,花团锦簇的很热闹,铁艺路灯高高耸着,一旁长条案上放着锃亮的冰桶,桶里清泠泠冰镇过的水中浸着西瓜与黄色的水蜜桃,说是这样比在冰箱里直接冰镇滋味更好。
这样讲究的画面绝不会出现在崔榕提供的生活画面里,再一想到安问被养得这样好,任延觉得这似乎是天经地义了。
“你知道这个花叫什么?”还未开席,安问陪任延看那些绣球。
“什么?”
“无尽夏。”安问公布答案,回眸看着任延勾起唇角:“是不是很好听?”
“但是夏天会结束。”任延两手揣在兜里,一张嘴就老煞风景。
“……”安问果然怒容,缓了一下,自认为懂了,酸不拉唧地说:“我知道了,你想夏天快点结束,好赶快回到美国。”
“你错了,我不想回到美国,所以不想夏天结束。”
安问愣住,别扭了一下,装作去摘绣球花得模样:“我以为你不喜欢国内,住不惯,所以一直都不回来。”
任延看着安问伸出的那只手,“我在哪里都住得惯,只有喜不喜欢。”
“那你喜欢住哪里?”
“你这里。”
安问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花丛里,脸被花粉扑了满面。他撑着红砖围墙狼狈起身,任延看不过去,勉为其难伸出一只手,搀了他一把。
“这么紧张干什么。”
顺便伸出手去,在安问沾了花粉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你脸花了。”
琚琴正端了一盘腰果出来,几步道走得风姿绰约的,跟急冲冲的安问擦身而过:“干吗去?”
安问一抬脸,打了个喷嚏,脸颊绯红气急败坏。
琚琴噗的一笑,捏他鼻子:“又让任延给欺负了。”
花园小洋楼三层,照道理来说多的是客房,但琚琴不爱折腾,让他们跟小时候一样睡一张床。
“刚好你们培养培养感情。”她说得很有道理,又笑着警告道:“别闹太晚。”
即使换了干净床单,但睡上去后,还是鲜明的安问气息。两人并排仰躺,谁都没睡着,谁也都没吱声儿,看着天花上的吊灯灯盏,在暗影中仿佛一树白玉兰。
过了半晌,安问先开口了,话题直奔刺激:“你在美国交女朋友了吗?我看那个什么,新成长烦恼,你们初高中就挺开放的。”
“没有。”任延微微转过脸:“你谈了?”
“也没有。”安问语速畅快起来:“那有人喜欢你吗?”
“有吧,”任延漫不经心地回:“没怎么注意。”
安问忍不住问:“你对别人也这么酷吗?”
“怎么酷?”
“就是……话很少,惜字如金,省略主谓宾。”
任延闭着眼睛: “你可以当作是我语文不好。”
安问真服了,如果是别人这么对他,他早就也回敬以爱答不理了。但看到任延,总想起小时候那短短的七年。三四岁前能懂个什么事?所以细数起来,他跟任延的共同记忆满打满算也就是个四年——去了美国在sn上的记忆不算。
安问翻了个身,面对任延:“我们也算不上是朋友吧,只是小时候玩过一阵。你是不是觉得跟我玩很没意思?你朋友都是什么样的?跟你一样很酷吗?”
任延终于淡淡掀开眼皮,字句缓慢地问:“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他好像生气了。安问也不知道他突然生什么气,冷冷淡淡忽冷忽热的是他,从重逢至今,安问自己可够友善了。他可以理解任延忽然被扔回国过暑假,十分烦闷无聊,诸事不顺,所以脾气坏。而且美国的中学生在电视剧里演起来可有意思了,既不用升国旗,也不用做早操,还不用老在一个教室里待着,都是抱着书走读的,十分时髦,还能开趴体谈恋爱,难怪任延会觉得国内无聊。安问再一回想自己的小学初中,唯一的记忆就是上课上课,做题做题,补习补习,以及八百米体测。
他不能再跟任延这么耗下去了,明天还得早起去上课……遂打了个哈欠,说:“我要睡了,那你喜欢这里,就多住一段时间,我不会总吵你的。”
任延难以置信,话是他先挑起的,没头没尾说什么“不算朋友”的鬼话,现在竟然又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去睡觉?他还沉浸在深深的震惊和费解中,安问的呼吸却已经十分均匀绵长,还磨牙,可见他睡得十分酣甜。
第二天安问六点半就起了,任延昨晚上快天亮才睡着,此刻想当然不省人事。安问想到任延对他的冷淡装酷,忍不住起了报复心思,在他小腿骨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哼。”
谁想到任延觉居然这么轻,瞬时便醒了。安问还想再踹,被任延捏住了脚腕子逮了个正着。真不知道一个准高中生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冷冷的,微眯的模样十分有侵略性。
安问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看到任延似乎是清醒了些许,目光从他纤细的、“人赃俱获”的脚踝上,慢慢移到安问的脸上:“你,很讨厌我?”
“没有。”安问矢口否认。
“那你……”任延想了个合理解释:“心理变态?”
那截脚腕子给任延握得热热的。他打了数年篮球,掌心早已覆上薄茧,衬得安问的脚腕仿佛凝脂滑玉,肌肤相贴的手感极好。安问往后蹭了一下,也没把脚抽出来,眼一闭破罐子破摔地说:“我昨晚上做噩梦了。”
任延挑了挑眉。
“梦到怎么追你你都不搭理我,还拉着另一个人的手说‘我们走,别理他’,我气死了,大声问你你以前还会保护我呢,都不舍得看我哭的,你说我现在比较舍不得看他哭。”
任延:“……”
安问说完后察觉出点不对劲:“怎么说出来怪怪的……”
任延松了手,沉沉舒了口气:“你今天有事吗?”
“要去上补习。”
“几点下课?”
“三点半。”
任延便约好了三点半去他补习的地方。安问每天的课表都很满,一科分一天,到处跑,今天就在老城区上课。任延太久没回国,吃不准路况,提前两个小时出发,在教室门外等了安问整整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刚开始在手机里靠玩保卫萝卜消磨时间,等安问出来时,已靠着墙面双手环抱睡了过去。
这栋楼里全是补习班,尤其多的是教日语的,穿樱花色和服的小女生们下了沉浸式游园课,陆陆续续从任延身边走过,都回头张望他。
安问搞不懂他打个盹儿的姿势怎么也这么酷,在他“高贵”的Air Jordan鞋旁浅浅踢了一脚,把任延弄醒了。
“找我干吗。”他不冷不热地回,一副高冷模样。
“请你吃冰。”
老城区有条街全是甜品店,一追溯历史都有百来年,一到黄昏晚上,那些个骑楼底下的铺面就坐满了人,连街上的空气里都飘着甜香。安问他们到的还算早,店里还没热闹起来,临街的木质窗台尚有余座。安问放下书包,按下任延,很有东道主意识地去窗口排队点单。这种老店,服务基本没有,全程自助,安问一连跑了三趟,才端来了六碗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