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危险性竹马(189)
安远成抬眸看她,不轻不重的一眼,林茉莉噤声了。显而易见地看到了她的胆怯后,安远成缓声:“这几天谁都不能接触他,让他自己好好反思反思,你安心养胎。”
林茉莉还想说什么,接触到安养真的目光后,心里一定,在安远成面前柔顺地低下了头。
安养真蹭不上顺风车,又不敢使唤安远成的司机,只能自己开车出门。路上顺便给任延打了个电话。
他一个社会人士,早就把学校里的课表忘干净了,也没考虑任延是在上课还是做操。讲台上,钱一番刚开始讲昨晚上出错率最高的一道题,任延的手机骤然震动起来,动静比他讲课的声音还响。
全教室都回头看,钱一番不讲了,慢条斯理地双手环住胸,盯着任延不说话。
有眼力见儿就该自觉把手机上缴了,何况任延近期分明是个改头换面的好学生状态。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便径自起身,“抱歉。”他低声颔首,拿着手机走向后门。
咔的一声,钱一番指间的粉笔捏断了。
“任延,你当你在上大学呢是不是?”钱一番冷声:“出去了就别进来了,检讨书放学送我办公室。”
任延脚步停顿了片刻,微侧过脸轻点头,钱一番看到他眸光沉静但消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他一时没了声音,眼睁睁目送着任延走出后门。
“喂。”
安养真的跑车打双闪停在路边,咬着烟含糊不清而简短有力地说:“事情被我爸知道了,是他搞的鬼,问问手机在他那儿,他什么都不知道,被我爸锁起来了。”
安养真不知道,他的四个短句将任延从地狱拯救,又推他到了火山边:“你见到了他?他怎么样?”
“见不到,我爸防着所有人,连公司都不去了,我没机会跟问问多说什么,等半夜再试试。”安养真描述事态:“对了,他明天会来学校,有文艺汇演是吗?”
“晚上七点半开始。”
“我爸应该会派人盯着他,到时候见机行事吧,见得上当然好,见不上你也别冲动。”安养真支着脑袋:“这件事你父母知道吗?”
“知道。”
安养真耸了下肩:“果然是他俩能干出来的,就暂时别告诉他们了,否则他们介入,事情性质就不同了,何况你爸跟我爸关系那么好,知情不报伤感情。”
这一点不必安养真说,任延原本就是打算这么处理的。
“还有什么……”安养真动着脑子。
“稍等我五分钟,之后给你回电。”
“哎——”没叫住,任延把电话挂了。
上课时间,连接两侧教学楼的连廊上空无一人,绿色花岗岩上白色的碎点子叫人眼花,一双红黑配色的AJ步幅很快地跑过,穿堂风将任延的校服吹得向后鼓荡。
门被拍开时,吴居中刚给学生发完了模拟卷。厚重的实木门在墙上砰的一下又反弹回来,任延支起胳膊按着门,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气喘吁吁地与吴居中对视。
吴居中不慌不忙地按下计时器:“先开始。”
继而掩门走出。
门和窗隔绝了小小的交谈声,卓望道努力支起耳朵,只听到任延低沉紧绷的嗓音,字句模糊着。
“所以,你希望我可以给安问做家访。”
“他不会放弃联赛的。”
“你知道他家长在给他办理退学么?”
任延愣了一下,一股惊痛还没来得及蔓延,他已经斩钉截铁地说:“他不会。只要在退学前参加联赛,他就一定能近冬令营,进集训队。”
——从而在高二时期就完成保送。
吴居中似笑非笑:“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任延直视着他的双眼:“请你给他机会。”
吴居中转过身,双手撑着走廊尽头的一面窄窗。他沉吟的数秒,是任延失去呼吸的数秒。他不敢打破吴居中的思量,只盼望他能珍惜安问的天赋和努力。
只是两口烟的功夫,吴居中便做好了决断:“把他家地址给我。”
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松了口气,吴居中加了他微信,等着他发送地址,漫不经心问:“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到吗?”
任延被他一问,指尖的动作停顿。
“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吴居中吁了口烟:“他每次一见你来接他下课,就恨不得挂你身上,早恋么,又不犯法。”
“就说……”任延定了定神:“不要放弃。”
“就这样?”吴居中有些意外。
“我可以录视频吗?你到时候给他看。”
都帮到这地步了,也无所谓什么形式了。吴居中爽快地点头,“你录好后发给我邮箱,你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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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居中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思源路上一座座的独栋别墅看着如此煊赫,网约车在门口停下时,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想起安问平时的衣食用度,并不见豪奢之气,但一想起他干净透明的气质,又觉得他理当如此住在这样的地方。
倒是没想过,安问其实从小是在乡野间长大的,那股透彻的生命力与坚韧,其实来自河流与田野,而非圈禁人的别墅。
安家的管家客气接待了他,听闻他的来意,面露难色:“稍等,我需要请示一下。”
郑伯走开,首先找到安远成的贴身助理,将学校老师的造访说明,由他转达。
安远成正在线上处理公务,助理敲门打断,耳语几句,安远成挂断连线。他并非是要给对方什么机会,只是出于礼貌去亲自拒绝。
“安先生,”吴居中身体稍欠了欠:“我是省实验中学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队的负责老师,吴居中,也是这段时间安问的任课老师。”
“你好,”安远成没有请他坐下喝茶的意思:“我已经在着手帮他办理退学了。”
“我明白,”吴居中在对方的威严下不卑不亢,有点油盐不进的意思,“但是全国联赛马上开始,就在下周一,如果安问考得好的话,可以进入冬令营,由此,他就有机会向国家集训队发起冲刺。”
安远成蹙起眉心,表现出些许不耐烦。
吴居中不疾不徐:“这样,他就可以保送清北。”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已经决定——”
“这是不以学校、学籍为转移的,拿到名次以后,你可以再试他的情况而决定。想转学,或留籍推迟入学,都可以谈。”
吴居中心里记着任延跟他描述的话:眼前的男人,好大喜功、大男子主义、以光宗耀祖为己任。
“安问很喜欢数学,也一直为此努力,他经常跟我说,能有这个机会保送,一定会让他的父亲觉得很光荣。他想把这份荣耀带给他的父亲,希望他能以他为荣。”吴居中目视着安远成,颔了颔首,努力在平时严霜般的脸上展露出下位者的些许讨好性笑意。
郑伯和助理在一旁都听了半晌,不知何时,林茉莉也站到了一旁,轻轻挽住安远成的胳膊,抬起美目看他:“问问好孝顺,他一定很想证明自己不愧是你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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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居中是喝了三盏茶、跟安远成事无巨细地阐述了自己的上门一对一教学计划、展示了安问在竞赛班以来的模拟成绩后,才终于获得了走进安问房间的资格。
他带着教案和试卷,一部手机。
安远成亲自开锁,门口留守的保安让开,门缝推开,露出昏暗的室内。
窗帘拢着,卧室不见人,两人绕过走廊窄门,看到安问坐在书桌前,正在做眼保健操,黑胡桃木桌面上摊着卷面,但上面已经写满红色批注了,因而显然是他无事可做下的复习。
吴居中抬腕看了眼表:“不错,比课表还准时。”
安问吓了一跳,蹭地一下从桌边站起,圆睁着眼睛来回看吴居中和安远成,虽然懵着,但脸上巨大的惊喜作不了假。因为那么单纯,以至于都有些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