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非要强取豪夺(85)
一个满脑子只有心上人的男人,被爱人一剑穿心之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他唯一能确认的是,阿捡的心上人也是他的心上人。
他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沈惊鸿,谁都不行,包括他自己。
他必须想个办法以绝后患。
第五十九章 难道本座不是死的?
沈醉大步走向偏殿,果然寻到在门口值守的鸣蛇。
“帮我传个话。”他开门见山。
鸣蛇:“陛下您说。”
沈醉:“蓄灵渠工期延误不得,沈将军灵力深厚,他若是醒了,你与他说,劳烦沈将军帮忙把新运来的巨石搬到无妄海海边。”
鸣蛇:“遵命。”
沈醉对自己即将去做之事有把握,就算有闪失他也自认能处理妥当,可就是不知“处理妥当”这一段时间会不会发生他不可控的事情。
于是,沈醉对鸣蛇又说:“我去一趟域北,回来之后,你问我今夕何夕。我若回答十一月初三,便是对上了暗号。我若是回答其他,你立即带沈惊鸿走,把他藏起来,藏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鸣蛇听到最后,眉头紧锁:“为何?”
沈醉动了动唇,心里犯了犹豫。他只有五百年的记忆,而鸣蛇是早在无妄城时就做了他的家臣,这事离奇至极,自己和盘托出,就算鸣蛇肯相信,也未必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你只管照做。”沈醉道。
“是。”鸣蛇作揖。
妖都一夜之间寒冬变盛夏,雪水沿着飞檐滴滴答答敲在石砖上。
沈醉扯开衣襟,赤着上身展出一对翅膀,一跃而起。
缩地千里于翼族而言,是最合适的法术,其他人施展尚且要寻一片空地,施法之时保持高度紧张,以免撞在树上房上撞成头皮血流,但翼族完全没有这个担忧,只要飞得够高,空中便毫无障碍尽是坦途。
他在域北大漠深处,找到了弯腰拔石头的嵬鹫。
那石头露出部分只到小腿,又细又长,其余部分深陷在沙土之中。
嵬鹫扎出马步抱住石头大喝一声,石头纹丝未动,只有风沙敷衍地绕着它低低卷了两圈。
“嵬鹫。”沈醉出声。
嵬鹫大约是没料到有人站他身后,一蹿跳到石头上,与沈醉打了个照面,又从石头上跳下来,挺胸抬头地理了理开到肚脐的衣领:“什么风把陛下吹来域北了?怎么,不放心我,怕我通敌再去害你?”
沈醉不理会嵬鹫的挑衅,指了指那石块:“得松一松沙才能拔出。”
说完,直接抬袖一扫,飓风立起!
风沿着石块飞快地一圈圈旋转,每一圈都卷出大片沙砾,等到风停,原本半身陷在沙子里的石头已经只被沙子埋个底儿了。
沈醉朝嵬鹫示意,可以将石头搬出。
嵬鹫怪模怪样瞥了沈醉一眼,弯腰抱起石头,再一悠,将和他人一般高的细长石头扛到了肩上。
沈醉观察那石头的形状:“这一块用来楔在沉石缝隙里堵漏缝?”
嵬鹫哼了一声:“猜到你还问,显摆你知道的多?”
沈醉:“自然不及尊驾多。”
嵬鹫脸色变好看了一点,搬着石头往回走:“连侍卫也没带,你来干什么?”
沈醉:“带我去你祖先埋骨之地。”
嵬鹫一听,扛着石头站住脚面向沈醉,瞪圆了眼睛:“你还想刨我祖坟?”
“你再对我使一次穿心赋。”沈醉道。
嵬鹫后仰了头审视沈醉,愣是挤出两层双下巴,不过再怎么看,也觉得沈醉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穿心赋?你想干嘛?”
“我想杀一人。”沈醉答道。
“谁问你想不想杀人,”嵬鹫用没抬石头的手挠了挠头,“我问的是你让我对你使穿心赋是要干什么?”
沈醉:“杀人。”
进幻境去杀人?
不好,嵬鹫心想,这只凤凰的疯病果然如他所预料,病入膏肓了!
他本想一会儿偷偷派个信使去妖族传令,让王宫那边来个人把这凤凰接回去,念头刚成形,一把剑劈风而至,抵在他脖子上。
嵬鹫沿着剑锋看到握住剑柄的手,再沿着那只手看到沈醉脸上的一派静好神色,登时心惊肉跳:“作甚!”
“我真心实意地求尊驾相助。”沈醉温声道。
真心实意?
剑架脖子上也叫真心实意?
嵬鹫最讨厌别人比他还横,“哇呀呀”乱吼一通,扔下石头召出大刀,举刀便朝沈醉砍去。
一盏茶之后,嵬鹫躺在地上,看见沈醉笑得更静好了。
沈醉一脸关切:“我还没出力,敢问尊驾怎么躺着了?”
嵬鹫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手没撑地,直接屈膝踩住沙地,腿一蹬站起来。
“穿心赋是吧?祖先埋骨之地是吧?”嵬鹫五官狰狞地大吼,“事先说好,你后果自负,我帮你就是!”
“如此,”沈醉颔首,“有劳了。”
之前为了蒙蔽沈醉才支起的营帐已经撤了。
嵬鹫早已经将祖先埋骨之地还原成本来的样子五颜六色的灵石绕着埋骨之地砌出一圈矮墙。域北贫瘠,粮食瓜果都要从无妄城和沆城去买,价格比寻常城池贵上许多,遇上灾年,那便更贵。
“看什么,”嵬鹫瞪他,“这些灵石可不是给你准备的,你动一颗试试?”
具体是嵬鹫哪一位祖上定下的规矩已无从查据,不过域北的妖族都知道,若遇难处,这里的灵石可以随便拿。以后手头宽裕,再来还上,如果还不上也没人追究。
大漠的阳光异常毒辣,映得一颗颗灵石耀眼夺目。
他转头看向嵬鹫,直奔正题:“我要怎么做?”
嵬鹫指了指矮墙围地的正中央:“去那儿站着就行。”
沈醉依言迈进埋骨之地,站到嵬鹫所指之处。
嵬鹫:“我再说一遍啊,穿心赋不是闹着玩的,你若是痴了傻了,后果自负!”
沈醉点头。
嵬鹫从袖口拈出一炷香和一枚火石,朝火石灌入灵力,弹指间一簇火苗在火石上燃着,他点燃手中的香,再次提醒道:“只有一炷香,不管你在幻境里怎么了,香一旦燃尽,穿心赋立刻结束!”
沈醉再次点头。
嵬鹫将香插在地上,双手结出法印,闭眼默念口诀。
须臾,他睁开眼,看见沈醉已经倒在埋骨之地中央,知晓穿心赋已成。
他绕着灵石矮墙走了一圈, 挠了挠头,人家都怕穿心赋幻境里见到的人,沈醉可倒好,上杆子去找,还非得要弄死幻境里的人。
嵬鹫有些无语,最后自我安慰道:内心这么强大的人,该不会像那魔女一样入魔,害得三界不得太平吧?
沈醉睁眼,庭院里依然处处挂满红绸。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这栋府邸是他曾经在无妄城的居所。
幻境里的那个人也依然坐在上次的凉亭里。
似乎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来,那人只是垂着眼,细细抚过喜服袖口银线绣出的水纹。喜服宽大的衣摆上绣着一对龙凤,虽与真龙真凤相比有几处谬误,不过也算颇为精细。
那人抬头,指尖勾着衣摆扫到一侧,跷起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之前搭在腿上衣摆随即飘荡再垂落,上面的龙凤也如同活起来,随衣摆一跃,悄然蛰伏在那人脚边。
几缕碎发垂在这人额角,唇上只有靠近最内侧有几丝血色,不正常的苍白浮在这人脸上,反倒衬得左眼眼下那颗朱砂痣出奇艳丽。
这人看着他。
阿捡看着他。
沈醉也在看着阿捡。
他当然知道这张脸是自己的脸。
虽是自己的脸,那双眼睛里却装着更多的东西,让他格外不舒服,自己身体里的血似乎起了背叛的意图,与眼前的阿捡相互呼应,刺痛感若有若无,冰凉在心口附近四处窜动。
二人久久相对,半晌,阿捡先开了口:“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