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非要强取豪夺(33)
说完,岑浪还想再打,这回慢了,只听司默寒怒道一声“放肆”,朝他推来一道红色的光。
那光击在他胸口,登时如同胸口上被碎了一块大石,五脏六腑全挪了位,站不稳摔在地上,一口血呛了出来
还给他附送了一串咳嗽。
咳完了不见好受,两边心肺烧着了似的。
岑浪抬眼看司默寒,司默寒已经收起了那片刻的真实,不过可能没想好表现出什么情绪合适,只面无表情地杵在那里不动。
有时候,他也觉得司默寒可怜。
司默寒总是在演,他分辨不出,只好不论司默寒说什么,都默认为假的。
“算了。”岑浪摆了摆手,坐在地上仰头看司默寒,“我守平远城七十五天,你允诺过答应我任何一件事,现在还算数吗?”
“算。”司默寒毫无犹豫。
“好,”岑浪道,“你手里有没有返魂果?”
司默寒:“有。一颗。你要它做什么?”
岑浪:“你只说给不给。”
“给。”说完,司默寒摊开手掌,白光乍现,一枚杨梅大小的蓝色圆果赫然出现在司默寒手掌之中。
司默寒:“我不管你是要救谁,你拿它去救人,然后跟我走。”
岑浪挑了挑眉梢儿:“跟你走?尊者想带我去哪儿?”
司默寒:“你杀虐太重,随我回道场修习佛法。”
“修习佛法?”
岑浪笑起来,迎上司默寒目光,意识到这人是认真的,一时间觉得这人执念这么重,修佛法,还想要教他?快算了吧。
他盯着司默寒手中的返魂果,抬起袖子擦了擦唇上的血,把心里话咽回去,嘴上道:“好呀。”
“惊鸿”
清朗微沉的声音划破冬夜。
岑浪不敢回头,紧盯着司默寒,生怕这人突然发难,等那道声音的主人走到与他比肩的位置,才偏头瞪去:“不好好躺着,谁让你跑出来的,玄女呢?”
沈醉没有答他,视线凝在他下唇,笑意倏地敛尽:“他伤了你?”
夜里无风无雪,却比下大雪还要冷上几分。沈醉说话间,吐息在唇边变成了一小团白雾。
岑浪立即摇头:“没有。”
倒不是袒护司默寒此时司默寒手中还握着那枚能医好沈醉的返魂果,返魂果是那般娇气的玩意儿,这时候两人打起来,先不提沈醉打不过司默寒这事儿,只说返魂果落地就没,稍有不慎,他上哪儿再寻一颗返魂果医沈醉!
岑浪刚安抚完沈醉,司默寒视线投在沈醉身上,森然道:“你唤他惊鸿?”
岑浪一个脑袋两个大,不知道这哪里犯了前皇帝陛下现无寒尊者的忌讳。
沈醉睨着司默寒,突然伸出手揽在他腰上,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他是与我结发之人,我唤他惊鸿有何不可?”
岑浪也不知道这鸟孩子发什么癔症,使了老大的力道箍他的腰,他想挣开却被搂得更紧。
司默寒的语气越发阴沉:“这孽畜生了情。”
岑浪从司默寒再次卸除假面的神色中察觉到几分异样,没等作出反应,司默寒骤然反手将那颗返魂果高高抛起。
那颗湛蓝色返魂果与记忆中被抛起的鸟蛋重叠,岑浪眼中唰地急出了一汪泪。
他拼了命挣开沈醉,扑上去接那颗返魂果。
这次却没有儿时那年的好运,返魂果在他眼前堪堪坠地,他伸手去摸,地上却再无果子的痕迹。
岑浪痴痴坐在地上,后背一阵莫名发烫,回过头,只见两道刺眼的光,一道白,一道红,如闪电般“嗤嗤”在半空中撞在一起!
罡风拍在他脸上,血热登时尽数褪尽司默寒对沈醉动了手!
岑浪一跃而起,将沈醉挡在身后,倏地张开手臂!
“噼啪”作响的闪电映亮了岑浪的脸,顷刻间,两束闪电齐齐消失。
他一动不动地挡着沈醉,只听眼前的司默寒道:“让开。”
岑浪盯着司默寒:“你允诺给我返魂果,又当场反悔……现在我只求你让沈醉走!”
“求我?”司默寒用一种令人浑身不舒服的语调道,“酷吏折磨你三个月,你不开口求我,现在为了这个孽畜求我?”
一滴汗从岑浪额角滑下来,顿在了眼尾,像泪一般,他开口:“他不是孽畜,他叫沈醉……”
话音未落,白光从他身后绽开。
等他去看,沈醉已经不在他身后!
两个白影弹指间成了虚影,岑浪根本看不清打成了什么样,这种情况他也明白贸然闯进去会白白送死。
地面尘土如水雾般腾跃而起,大一些的石头则不停地翻滚震动。
少顷,一个青色身影倏然落地,等岑浪再能看清时,面前已是三个人南海玄女站在了司默寒与沈醉中间。
沈醉后退两步,大口的血从唇中溢出,滴滴答答溅在了胸前。
“阿捡!”岑浪几步跑过去扶住沈醉。
南海玄女皱起眉,面向司默寒:“尊者可是忘了与我的约定?”
司默寒整理袖口,颔首向南海玄女行佛礼,直起身才道:“我本可以放过他,但他对沈惊鸿动了情,便必须死。”
第二十三章 “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哭?”
这本是一句极易让人想岔的话。
但岑浪不会想岔,他自认了解司默寒。
既是不想岔,就更不懂司默寒这话什么意思为何沈醉喜欢他,沈醉就必须死?
正僵持着,又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立定,原来是着黑白道袍的枉荡真人。
枉荡看了看司默寒,后退一小步站到南海玄女身后,才对着司默寒开口道:“尊者未免杞人忧天。”
司默寒:“涉及天地苍生,不得不谨慎,还是说真人不在意这苍生?”
“哎呦呦,”枉荡捋着白胡子,“尊者可不要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岑浪听得越发一头雾水。
沈醉喜欢他,哪里危害苍生?
几个人继续僵持。
南海玄女撇回头看了看沈醉,压低声音:“带你师父飞啊。留下来等着吃年夜饭?”
虽是压低了,但在场这几个人都听得见。
沈醉闻言直接环抱住岑浪的腰,岑浪却摁住沈醉手腕:“不能飞!”
岑浪的箭术便是司默寒所授,他深知司默寒箭术好到什么地步。一旦沈醉飞起,司默寒若是以灵力凝成箭,恐怕沈醉更凶多吉少。
南海玄女看向他。
岑浪小幅度摇摇头,玄女约莫看懂了他的顾忌,再次面向司默寒,朗声道:“上次沈醉助我修补南海海底封印之时,我趁机将封印与沈醉性命相连,沈醉一死,封印将破。尊者不顾全你口中的天下苍生了?”
司默寒注视着南海玄女,沉默一小会儿,道:“你撒谎。”
南海玄女:“我有没有撒谎,尊者大可以亲自去南海看!”
静默的时间叫人越发忐忑。
终于,司默寒有了动作,转过身,袈裟衣摆扬起,人也随之遁去身影。
寒风刺骨,天上倏然飘下来盈盈雪花。
枉荡抖了抖拂尘,看向南海玄女:“你可真机灵,居然骗到了司默寒!”
玄女瞟了枉荡一眼:“可不是你那种拙劣骗术。不做好万全准备,我怎么敢让司默寒过来?”
“婆婆为何邀此人来?”沈醉道。
“他有医你的返魂果。”南海玄女答道。
沈醉神色倨傲地冷哼一声:“我不要他的东西,我宁可死”
话没说完,岑浪抬手一耳光打在沈醉脸上!
这一下将沈醉的脸打得都偏了过去。
岑浪眼睛滚烫,打过对方脸颊的手指发麻,四目相对,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捡到阿捡时自己也只是个小孩儿,为了这只又瞎又聋的幼鸟,捉虫子被蛰了多少次的手,最严重的时候手掌肿得像一只熊掌!可就是这么喂大的鸟,却如此轻易说出“宁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