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非要强取豪夺(15)
沈醉将其中一张饼还到他手上。
岑浪捏着饼,由衷赞叹:“沈城主真是神通广大。”
沈醉小口咬下一块饼,滞住片刻,瞳孔都明显扩大一圈,亮晶晶的,脸上虽没露出多丰富的表情,嘴上一口又一口直到吃完整张饼。
岑浪瞧得分明,觉着沈醉可爱,翘着嘴角将自己手中的饼也递过去:“也给你吃。”
沈醉喉结滚动,最终却没伸手拿,只道:“你吃。”
岑浪见他是真不拿,于是低下头来吃饼,趁着咀嚼间隙随口问道:“你要找无寒尊者报仇啊?”
半晌,沈醉开口:“今日是师父祭日,我明早便去报仇……”
“不要报仇。”岑浪道。
沈醉朝他看过来。
“不需要报仇,”岑浪看着沈醉的眼睛,“你师父还活着。”
沈醉闻言一动不动,显得庙里风啸声格外狰狞。
须臾,沈醉蓦地掐住岑浪的脖子,眼睛瞬间通红:“你说什么?”
岑浪最受不了有人碰他脖子,被砍头并不是弹指间死得利利索索,他此刻还清晰地记得那刀刃挨上来是怎样的冰冷,如此被沈醉掐住脖子,冷汗登时爬满后背。
岑浪强撑着意识,艰难开口道:“沈惊鸿……还活着……”
“我儿时并非全然看不见,我亲眼见刽子手一刀斩下……”掐住岑浪的手再度收紧,沈醉声音也难得发起颤来,“师父一个凡人,如何能活?”
对对对……活个屁!
这小王八蛋再使点劲儿,马上把他掐死翘!
岑浪颈骨“咯咯”作响,拼尽全力抬起手拍了拍沈醉手背。
那股钳在他脖子上的力道终于松开。
岑浪咳得眼泪直流,好不容易顺过气儿,道:“你不是知道我是从九重天来的么,我在九重天见过你师父,他飞升成仙了!”
沈醉再一次睁大眼睛滞住。
岑浪大气儿不敢喘,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信不信自己说的话,正当此时,雷声滚滚而至
这雷来得十分蹊跷,一道接一道不说,还越来越响,仿佛炸在耳边一样。
“噗通”一声,什么东西从屋顶破洞滚进来砸在他们面前!
一个头发胡子焦糊糊穿着道服的老头儿“哎呦哎呦”地站起来,捡起一边儿拂尘,不过拂尘也炸开了花。
岑浪:“你谁?”
老头儿怀揣拂尘,双手撩开焦黑的头发露出脸:“是我,我是枉荡啊,沈将军……”
“沈将军!”岑浪腾地站起来,“沈将军跟你相识!你是不是想说沈将军跟你相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枉荡皱起眉毛,仔仔细细地打量岑浪一番:“哎呀,你……是不是误食了彩色的蘑菇?”
岑浪:“你先说你是不是与沈将军相识!”
枉荡:“沈将军啊……”
“真人!”岑浪再次打断,侧过身抬两条手臂一起指向沈醉,“真人你看,你快看,这位是沈将军养大的妖,你快告诉他,你与他师父相识,他师父真的活着!”
枉荡看了看沈醉。
沈醉看了看岑浪。
岑浪紧盯着枉荡。
顷刻间,又一道湛蓝色天雷“啪嚓”一声顺着屋顶破洞砸下,稳稳砸在枉荡头顶!
枉荡眨了眨漆黑的眼睛,吐出一口浓雾,开窍一般朝着沈醉笑起来:“见笑了,老道我这两天在历雷劫。这位公子,你师父与我可是千年好友啊!”
沈醉用近乎审视的目光注视枉荡:“当真?”
“当然当真,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枉荡还没说出那个“劈”字儿,雷已然在枉荡脚边劈开
岑浪:“……”
枉荡看了眼岑浪,转头对沈醉继续道:“公子有所不知,沈将军何等人物,天君特别赏识他,他在九重天统领八十万天兵……”
枉荡是好意替他吹嘘。
岑浪眼见着沈醉薄唇抿成一条线,再次打断枉荡,自己接下去道:“后来,你师父辞了官去凡间云游四方,当了个自由散仙。”
沈醉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声音也暖起来:“师父在凡间?”
枉荡看了眼岑浪,而后对着沈醉点了点头。
岑浪站在沈醉身后,情不自禁地会心一笑:阿捡知道他并不是多喜爱打仗,他真正所求不过是一些平平常常的懒散日子。
枉荡看着岑浪,唤他假名:“岑浪啊,咱们借一步说话?”
岑浪看了看沈醉。
枉荡解释道:“岑浪毕竟是我们九重天的内应,公子是妖,有一些话不方便让你听。”
“好。”沈醉道,“我不为难你。”
枉荡一直拽着岑浪走出几百米才停下,四下看看,目光落在岑浪身上:“老道不懂了,到底是你是假的,还是他是假的?”
岑浪反问:“他是假的?”
枉荡抖了抖拂尘,小声嘀咕:“我就说他是假的。真的分明应该已经在南海边咽气了……”
岑浪没听太清楚,只听清了“南海”。
顿时想起枉荡说过是师兄救的沈醉,那枉荡师兄便是南海玄女!
既然是师兄,那南海玄女应其实是个男人。
但南海玄女之前又自称“老娘”,岑浪心生好奇,朝枉荡作揖:“多谢真人托尊师兄救我小儿,只是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尊师兄是从小就喜欢穿女装吗?”
枉荡:“!”
枉荡手中拂尘“咚”的掉在地上:“阿弥陀佛道法自然!我师兄穿女装?”
岑浪信誓旦旦:“亲眼所见。”说着,还在肩头比了比,“露肩的一件青衫。”
枉荡:“!”
枉荡浑浑噩噩,转头就走。
天雷“啪嚓啪嚓”往枉荡头顶砸。
岑浪捡起拂尘追上去:“真人,您的拂尘……”
枉荡真人浑噩的眼神透出几分清明:“对了,还有件事,这一片仙鹤全丢了,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的穿云箭不见了,丢仙鹤的事儿你啥也不知道,明白吗?”
岑浪愣了愣,再次向枉荡真人躬身一拜。
他回到惊鸿庙,雪已经停了。
沈醉正仰头专注地望向墙上的壁画,见他回来,道:“说完了?”
岑浪点了头,没话找话:“画……是你画的?”
“嗯。”沈醉应道。
岑浪想了一会儿,又没话找话:“这么高,你踩着梯子画的?”
沈醉看了他一眼:“本座会飞。”
岑浪:“……”
沈醉迈出门槛儿,岑浪亦跟上。
跟着走了一会儿,发现沈醉走的方向不是他无妄城城主府,于是问:“你去哪儿?”
“去找师父,”沈醉道,“我知道师父在哪儿。”
岑浪一听,脑子里的浆糊都要煮沸了:我难道不在这儿吗?我要是不在这儿,那我在哪儿?
迟钝片刻,抬腿追上去:“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第十一章 你是世上最好看的鸟
岑浪快走几步,与沈醉并肩,开口道:“你要去哪儿找你师父?”
沈醉看了他一眼,忽地拽住他手腕。
岑浪一口气吸进去还没吐,眼前的雪啊树啊屋舍瞬间模糊成了影儿,脚下也似是腾空一般,短暂的头晕目眩之后,那种吊诡感停下抓住他手腕的沈醉低咳起来。
岑浪嗅到血腥味,偏头去看,发现沈醉又咳出了血!
他顿时心急如焚,还没琢磨出怎么回事,周遭再次变成影儿,须臾,沈醉停下这次岑浪发现竟然嗅到了花香。
他诧异地环顾四周,小溪潺潺,青草盈盈,明明刚才还是下雪的妖界,凡间时节只比妖界晚两个月,他们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走到了春季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