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非要强取豪夺(23)
妖王灰色的眼白逐渐充血变成了乌色,勾起嘴角,松垮的脸皮被上扬的嘴角推出层层叠叠的褶子。
妖王就带着这样的笑开口道:“昨日南海海底封印松动,瘴气冲天,那玄女一时力竭,没能马上修补封印,虽然后来封印补上了,但破封印而出的瘴气早已被朕收入囊中!朕就等着这一天!”
“瘴气?”岑浪重复道,这玩意儿听着可不像用来做好事儿的东西。
“不错。你死到临头,我不妨告诉你。”妖王逼近一步,“你是九重天的人,朕原本只打算抓了你,让沈醉知道他包庇的是奸细,朕再叫他拿央姬来换你,沈醉理亏,自然不敢再拒绝朕。”
“但现在不用!”妖王拂袖,眼白的乌色与瞳仁连在一起,整个眼眶污浊得像被淋了墨汁,“朕顺着沈醉,只是怕他离开妖界,你以为朕真的怕他!天助朕也,朕现在有了瘴气,只要告诉沈醉,你在我手里,他一旦进地牢,便再无出路,朕今日就能炼化沈醉!到时候朕的药有了,那贱妇也是朕的!”
岑浪静静地看着状似癫狂的妖王,开口:“你要拿沈醉炼什么?”
“长生药!”妖王答道,“他只有一半凤凰骨血,朕要用瘴气剥离他另一半鸩血。”
“长生药。”岑浪让这三个字在唇舌上过了一遭,又问,“妖王陛下,您今年贵庚?”
妖王:“四千岁。”
岑浪顿时笑出了声,一笑就停不下,牛妖在一旁厉声斥他“大胆”。
他笑够了,重新坐在干草垫子上,捂着笑疼的肚子看向妖王:“活了四千年还没够,老子真羡慕你。”
妖王:“羡慕?”
岑浪不想回答。
妖王看妖怪似的看了他半天,冷哼一声领着牛妖转身离开地牢。
只剩狱卒像块木头一样杵在牢房栅栏左侧。
岑浪捡起一条草梗,捏成一团,丢向那狱卒脑袋。
狱卒被草团砸中了脑袋,连眼珠儿都没偏移分毫。
岑浪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倒地打滚儿,同时口中“哎呦哎呦”痛呼:“救命!我好像中毒了……”
狱卒仍是岿然不动。
岑浪大喊:“妖王要抓沈醉,我要是提前死了你也得赔命!”
狱卒眼珠左右摇摆,终于挪动脚步走上前:“你怎么会中毒?”
岑浪盯准狱卒腰上佩剑,倏然伸出右手穿过监牢栅栏拽住剑柄,“噌”一声拔出那剑!
狱卒吓得连退好几步:“你快还我!你抢剑没用!牢笼栅栏是玄武铁所锻,剑砍不断!”
岑浪瞟了狱卒一眼,将短剑插进草垫下方:“你尽管去告状,妖王现在还不能杀我,但按你们妖王那个揍性,肯定把办事不力的你杀了了事。”
狱卒面色犹疑,左右转了好几圈,急得直跳脚:“你要剑做什么!”
岑浪微微一笑:“指甲长了削一削,行么?”
南海仙岛。
仙岛悬空于南海海面上空一千里之上。
岛上沾染仙气的凡人多长寿,与地仙、草木精怪长年混居。
仙岛正下方三千里海底正是南海封印。
翻腾而上的海浪早已平息,只余空气中淡淡的海水咸腥。
地上的一簇簇云团倏然四散,草叶抖了抖,一束金光咒文蹭着它们掠过,一跃投进万丈之下的南海。
半晌,整片海水亮起一望无际的金光。
封印加固好了。
沈醉收手调息,呼吸刚稳定,看见一旁南海玄女脸上血色尽失,便攒起灵力汇于掌心渡向南海玄女。
谁知玄女一甩手,将灵力原样打回他掌心,道:“你这点修为,自个儿留着吧,老身不缺。”
沈醉顺着她道:“婆婆修为登峰造极,沈醉望尘莫及。”
玄女扶着莲花座,踉踉跄跄站起身,调匀了气息,瞪沈醉一眼:“不拼了命躲我了?”
沈醉:“幸好我吃下忘川花恢复了记忆,我若还是被婆婆封着,看不懂婆婆传讯,今日可能无法及时助婆婆加固封印。”
玄女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别过头:“你就是不来,老身一人也搞得定!”
“当然。”沈醉附和,“幸好我到的及时,要是迟一些,恐怕婆婆早已经一个人加固好封印。”
玄女转过头细细打量他:“你怎么学的像你师父一样伶牙俐齿?”
沈醉愣了愣,弯起唇角:“原来婆婆已经知道了。”
玄女叹了口气,抬手伸向莲花座,在一片花叶下方摸了摸,摸出一个锦囊递向沈醉:“这个给你,能治好世间所有伤疾,你吃了,估计当年被箭所伤的心脉也能去根儿了。”
“多谢婆婆。”沈醉接过锦囊。
说着,他后退一步,恭恭敬敬朝南海玄女作揖:“这次出来得急,没告诉师父,已经过了三日,我怕他担心,不好久留南海。”
南海玄女转头注视着地上慢慢涌动的云团,背对着沈醉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
沈醉转过身,一双洁白羽翼伸展出两米宽,落下拍击长风,刹那间跃上蓝天,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看不清的小点。
枉荡这才颠儿颠儿跑到南海玄女眼前,抬头看了看天,又看向玄女。
南海玄女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什么也指望不上你。”
枉荡赔着笑:“老道的灵力与你五行相克,想帮你也帮不上啊。”少顷,又老神在在道:“玄女,你真的救活了沈醉?我师兄都说无力回天,你怎么救的?”
南海玄女皱起眉,只摇摇头:“我没有那个本事,是沈醉运气好。”
枉荡抚着自己的白胡子,垂眼盯着玄女今日所穿的青衫,低声喃喃:“岑浪以为是我师兄救活的沈醉,你说是你救活的,岑浪便以为你是我师兄,怪不得他说我师兄穿女装。”
“你嘀咕什么呢?”南海玄女看他。
枉荡摇摇头:“道法自然。”
二人相对无言,一只麻雀掠过半空。
玄女问道:“沈惊鸿为何化名岑浪?”
枉荡:“当初我给他缝头的时候用楞伽经劝过他,譬如巨海浪,斯由猛风起,洪波鼓冥壑,无有断绝时。”
南海玄女站了一会儿,一记眼刀甩向枉荡:“解释啊,不然你以为老身站这儿等什么呢,老身少时最讨厌读书,师父讲这段经时我睡着了。”
“哦。”枉荡摇头晃脑掉书袋,“人心如海浪,起起伏伏随风而变,且易变。三人尚且成虎,何况皇帝说沈将军谋反。”
枉荡说到这儿,叹了口气:“但他最恨的不是皇帝啊。”
第十六章 你坑杀俘虏,你算什么护国大将军
妖界,王宫地牢。
血腥味时时侵扰着他,岑浪迟钝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味道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
两只手腕被锁链高高吊起来,左臂断骨处多半是歪了,白瞎了书生一片好意给断得那么整齐。
岑浪垂着眼睛,无意间看见地上落着一枚圆润的东珠,剧痛使意识昏昏沉沉,他睁大沉甸甸的眼皮,想起这枚东珠来自妖王头顶的冠冕冠冕摔下来,东珠洒了一地,这一颗想必是那时落下的。
几个时辰之前,妖王在牢笼外来回踱步,半天才停下朝他喊:“整个无妄城也找不见沈醉!谁走漏了风声,叫沈醉逃走了!”
岑浪耐心地等妖王咆哮完,开口:“我知道沈醉在哪儿。”
妖王眼放精光忙不迭上前岑浪趁机抽出藏在草垫下的剑,一剑刺穿了妖王的左胸!
什么东西,敢在他面前盘算杀他徒儿?
可也正因为妖王这个东西不是人,心脏没有像人那样长在左侧胸腔里,所以岑浪失了算,那一剑没能刺穿妖王的心脏。
没杀成,加上沈醉迟迟不到,妖王以为沈醉逃走,抓来的他没了作用,自然大为恼火,变着法儿地在他身上试刑具。
岑浪在凡间的地牢里见识过凡间刑具,今日有幸也体验了妖界的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