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狐狸精的自我修养(119)
“他可有说什么?”
“未有。”狼妖勉为其难,“要不,我替你问问去?”
“不必。”
苍凌满意,“那我把他撵走吧,怪碍眼的。”
小狐狸眼刀横他,“人家站在何处?”
狼妖不解,“山脚下,结界外。”
白隐玉连珠炮地呛声,“那碍着你什么事了?这山中规矩,不得骚扰凡间,不得欺行霸市,不得把自己的手伸太长,你是忘了还是在这儿住腻了?”
“切,你吃错药了,火气这么大?”狼妖莫名其妙,他可不吃口上的亏,径直怼回去,“我好心好意给你报个信儿,跟谁爱管你们藕断丝连,腻腻歪歪,不清不楚似的。”
“你,你!”小狐狸脱下靴子就砸了过去,“你才腻歪,你才不清楚!”
狼妖抱头蹿了出去,“你这就叫恼羞成怒,欲盖弥彰。”
“就你会四个字地吐是不是,”白隐玉一条腿蹦着追出来,“看我不把你的嘴缝上,哎呦!”一脚踏空,少年摔了个屁股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狼妖边跑边笑,“让你不识好人心,活该报应。”
“滚!”小狐狸,另一只靴子也飞了出去。
“啊!”一声惨呼,游历许久的老道士捂着额头,“大王,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您?”
白隐玉没好气,“你怎么跑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
老道士临走前顺了不少碎银子,自知理亏,讪讪地,“我这不是给大王报喜来了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狐狸脸比锅底还黑,咬牙切齿地,“喜什么喜?”
老道士一手继续扶额,另一只手煞有介事地掐算,“不瞒您说,我之所以千里迢迢赶回来,便是算到您红鸾星动,这可是命定之大喜啊。”绝不是因为银子花光了,坑蒙拐骗难以糊口。
“你……”白隐玉一抬头,余下的话断在舌尖。
老道士后知后觉,黏腻的鲜血留下来,糊住一只眼睛,他龇牙咧嘴地嘟囔,“报喜之日见血光,恐怕不是好兆头……”
小狐狸没有第三只靴子好脱,抓了一把土扬过去,“都给我滚!”
夜半三更,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底披上外衫,推门而出。隔着远远的雾障眺望山下,今夜那抹身影未曾匆忙离开,但也没有试图进入。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屏障之外,沉默而孤寂,不动如山。
小狐狸慌忙一瞥,落荒而逃。
打这一日起,有人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脉,出现得也忒频繁了些。有时来去匆匆,有时一站便是几天几夜。
前日,小兔子精吃里扒外没良心,“小玉,托你的福,今日又有天宫的糕点吃。我们请他进来,人家说要得你准允。”
白隐玉面色铁青,“做梦。”
没过几日,苍凌扭扭捏捏,“那什么,之前我说的风凉话,你别往心里去。”
小狐狸语气凉凉,“怎么,你也吃了人家的嘴短?”
狼妖心虚地嘀咕,“吃倒是没吃,但上界的功法的确奇妙,我循着练了几回,修为突飞猛进,事半功倍。”
白隐玉无力吐槽,“走走走,甭到我跟前得了便宜卖乖,我不吃这套。”
少年打定了主意做缩头乌龟,你奈我何?
千算万算,他怎么也算不到,连他亲二哥苏青釉也摇摆不定。
二王子试探,“要不,你就去见上一面?”
以往承曦前来,甚少打扰,日前却一反常态,执意求见,被拒之后,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跟个门神似的,一站就是七七四十九日。
小狐狸神色恹恹,“该说的都说尽了,还有什么好见的?”
“说不准人家真有要紧事。”
“呵呵,”小狐狸抬头环视一圈,“你是不是高估了这座笼子?”
苏青釉搓了搓鼻翼,“那位毕竟乃战神殿下,你之前不是说吗,得罪不起。况且,我听说……殿下日前甫经几轮恶战收服东海叛逃余孽,观其形貌,这四十九日生熬下来,怕是吃不消。”
白隐玉目色凝重,“你不会也拿了好处,被策反了吧?”
“小玉,”跑腿传话的兔子精凑上前来插言,“话我带到了,可他仍是赖着不走。人家说了,除非见你一面。”
二王子火上浇油,“见一面又不会少块肉,弄不好还有意外之喜。”
小狐狸蹙眉狐疑,还不待追问,清羽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抱歉,打扰了,”清羽朝苏青釉执礼,“小玉,我与你说件事。”
白隐玉头疼,“姐姐,你不会也是来做说客的吧?”
清羽递给他一封请柬,“三日后,山下柳家公子正冠之礼,我恰巧路过,他们便着我带回,省得再跑一趟。不过,我未替你应允。去与不去,你自己个儿斟酌吧。”清羽将物件塞到他手中,叹了口气,转身带着没眼力价的小兔子离开。
“去吧,去吧,”苏青釉上杆子撺掇,“据说正冠乃凡人一生中举足轻重之礼,不容错过。”
白隐玉一语道破,“苏青釉,你有事瞒着我。”
“嘶,”二王子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没大没小的?”
小狐狸不依不饶,“你说便说,不然我即刻去问爹娘。”
苏青釉虚张声势,“你这孩子……”
白隐玉作势就要走。
“诶诶,算了,服了你了,”二王子认输,“几个月前,那人亲自拜访父王,求……求一物件。”
白隐玉沉声,“什么物件?”
苏青釉吞吞吐吐:“……那块陪葬的……残碎的隐玉。”
疯了吗?都疯了!
少年不受控地战栗。
苏青釉心疼地拍了拍幼弟肩膀,“父亲本不欲予之,谁知,谁知……唉!”他不胜唏嘘,“那家伙竟然豁得出去,他惊天一跪,差点儿招来天罚,六界震动,父王不给都不行。”
少年身子颤得厉害,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95章 谁能赐我后悔药
三日后,白隐玉磨蹭着走至山脚下,睁睁盯着眼前无形的波动。他一掌拍开,那人果然立于结界之外,一动不动地等着。
匆匆一瞥,少年心下打翻了五味瓶,没着没落,不是滋味。承曦屹立如山,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瞧不出破绽,他大约早已习惯了将所有情绪藏得滴水不漏,真正看懂的人用的是心。只是煞白的脸色与唇色,终归难掩惫怠。他今日所着锦袍自带风帽,半缕霜发从缝隙中垂落端倪。
白隐玉瞳仁被灼烫了一般,倏地收回余光。他脚步不停,从承曦身侧疾步走过,不作对视。承曦也并未阻拦,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
他今日下山有备而来,直奔之前让清羽替他定贺礼的金铺,取了一套纯金镶玉的笈囊就走。凡人寿数短暂,这一世缘聚匆促,他占了人家儿子的便宜讨了个义父的头衔,于锦衣玉食之上,即便肉疼,也是不吝惜的。
现下时辰尚早,捡着僻静的街巷穿梭,又刻意低垂着脑袋,倒也未碰到多少大惊小怪的骚扰。之前犹豫良久,下山便免不了碰面,他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本能地抵触畏难。因而,是日早起,一拍脑门火急火燎地出门,也忘了要拿帷帽。不过也无所谓,加紧脚步,几步路的工夫,就到了柳府门前。他原本也没打算大张旗鼓,他这副麻烦的样貌,不做遮挡径直坐到宴席中喧宾夺主,若是遮遮掩掩置身乡邻里则显得更加怪异。因而他直接走的后门,准备隔着前后进的院廊观礼便好。
白隐玉轻扣门扇,柳夫人料到是他,亲自开门,将人亲热地迎了进去。他一脚迈入门槛,顿了半步,闪身而入。
“怎么也不捎个话,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非是大操大办,只请了些亲近的眷属友人。眼下尚早,离仪礼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呢,要不要用些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