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占鹊巢(66)

　　乌善小心里一揪，低声道：“我……抱歉，我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们老大什么来头？”
　　“我不知道，应该是刚从外地来的。”牛子亮又埋怨片刻，情绪渐渐平复，“其实不怪你，你也是好心。对了，我挨揍时把你说出去了，你也别怪我。你这么靓，多注意点，实在不行焊个铁裤衩吧。”
　　挂断电话，乌善小心情低落陷入沉默。
　　他倒不怕有人摘他的雏菊，一听就是故意吓唬人而已，只是非常的内疚。过一会儿，才想起温寒还在呢。
　　男人脸色凝重，眉头紧锁，眼中尽是担忧：“最近住我家吧，或者我住你家。”
　　他小声嘟囔：“你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不会，我也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温寒认真地说，望进他纯澈的双眸，“选一个吧，我住过来，还是你住过去。”
　　“不用了吧。”乌善小移开视线，心里忐忑地打起鼓来，“就没有第三种方案吗？”
　　“再租个房子一起住。”
　　“那不是多此一举么，还是你住过来吧，我衣服多，搬来搬去不方便。”奇葩方案一提出来，让先前的显得那么合理，他忽然就有了接受的理由。他忧心道：“万一有人来揍我，你也会跟着倒霉的。”
　　“倒霉的是他们。我回家收拾一下，晚上就搬过来。”温寒笑了笑，出门前又跳起来去碰风铃。乌善小的心也跟着悠悠地晃荡，呆望他穿过马路的颀长身影。
　　一天的时间，就在发呆、懊恼和制作冰淇淋中度过了。傍晚六点左右，乌善小和正和好友一起吃沙拉，听见一阵渐行渐近的轰鸣，是小石来做兼职了。
　　小石正要将摩托停在路旁车位，忽然一阵更加强劲暴躁的引擎轰鸣从后方碾过来，是一台敞篷跑车。它以远超限速的时速疾驰而至，粗暴地别了他一下，抢走车位。
　　小石摘下头盔，双目微眯，面无表情地换了个地方停车。进门时，他本来走在前，却又被后来的跑车主人别了一下，肩膀撞上门框。
　　一刹那，他眼中迸出刀锋般冷锐的寒光，又迅速平复。打过招呼，就进后厨帮忙了。
　　“你好，想来点什么？”
　　乌善小擦擦嘴，笑迎来客，随即感觉到一股别样的妖气。麟凤龟龙，谓之四灵。没错的话，眼前的男人是四灵之一。
　　他身材挺拔，衣着入时，看起来很年轻。长相不难看，只是双目过于狭长，目光阴险而刻薄。如果温寒是10分的话，他能打3分。
　　男人举目挑眉扫视菜单，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接着敲出一支烟叼在嘴边，又摸出火机。
　　乌善小蹙眉提醒：“不好意思，本店禁烟，请出去抽吧。”
　　男人充耳不闻，点亮火机凑近火苗。烟头还未燃起，火倏地熄了。他皱眉，重新按动火机凑上去，却再度无风自灭。
　　他狐疑地瞄过来，乌善小立即说：“不是我吹的。”一旁闲坐的白清波也说：“也不是我。”
　　几次过后，男人烦躁地把烟塞回烟盒，转而点了一份香草冰淇淋，站在乌善小面前慢条斯理地舔食。他的舌尖长而腥红，令人不适。
　　“先生坐着吃吧，空位很多。”乌善小抬手指向店里的就餐区。
　　男人却反而绕到柜台后，随意摆弄几下收银机，玩味地打量他：“浅山岭第一美人，你原来叫这个，对吧？”
　　“嗐，那时没文化，瞎取的。”他淡淡回应。
　　“还算贴切，你穿这么丑的衣服，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美貌，以防被人盯上吗？”
　　乌善小没吭声，整整身上的烟紫色衬衫。没猜错的话，此人就是那个“老大”了。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实在不行，就只能破财消灾了。
　　“防不住的，你看，这不就被我盯上了。”男人搭住他的肩，口吻轻佻，“没想到，像喜鹊这种漫山遍野都有的小东西，修成人形会这么可爱。在从前的乱世，你顶着这样一张脸，能安生度日吗？还是说，你有特别的办法？”
　　“请你自重。”乌善小给好友递个眼色，又瞥向对街酒吧，示意他去找温寒来帮忙。白清波会意，立即起身。
　　“认识一下，我敖夜。”男人伸出一只手，嘴角扬起貌似友好的微笑。
　　出于礼貌，乌善小轻轻握了一下对方的指尖：“我不熬夜，熬夜伤身体。”
　　男人哈哈大笑，饱含欲望的眼神如钩子般紧紧勾着他。
　　敖夜……一条旧闻闪过脑海，是三个多月前的事：一条名为敖夜的小龙酒后肇事逃逸，龙角顶伤多妖，并造成一妖当场死亡，事故正在调查中。其父新城水库龙王接受采访时痛心疾首地表示，今后一定加强孩子的教育。鉴于敖夜尚未成年，暂不收监……
　　原来是他，这tm就叫尚未成年啊。
　　乌善小清楚自己惹不起，但也没怕。
　　“听说过鱼跃龙门，过而为龙吗？我父亲就是跃过龙门的鲤鱼。他很聪明还会做生意，后来和海龙攀了亲，我母亲则是修成蛟龙的蟒。水库边有座龙王庙，那就是专门供奉我父亲的。”敖夜炫耀起自己的家世，虽不算十分显赫，但足以令出身寒微的乡野小妖仰慕。
　　不过，这其中不包括乌善小。
　　他对拼爹行为嗤之以鼻，这只代表幸运而非优秀。若位置对调，对方可能混得不如自己呢。
　　他从容地笑了笑：“敖先生，说起出身，其实你我一样，都是蛋里孵出来的。”
　　“在我之前，你见过龙吗？”
　　“见过，殡葬一条龙，洗浴一条龙，装修一条龙。”
　　敖夜用露骨的眼神刺着他，微微一笑：“牙尖嘴利，越发觉得你可爱了。我怜香惜玉，馄饨那事就算了，交个朋友吧。你有拦路打劫、引诱高僧的前科，我家里会帮你搞定积分，让你早获自由。”
　　交朋友？是想交配吧。
　　乌善小抓起抹布擦拭冰柜，头也不抬道：“谢谢，好意我心领了。和我这种无名小卒交朋友，显得你掉价。”
　　自从受到李秀才教诲，决意自食其力以来，他清清白白几百年。哪怕是凶年饥岁，也不曾再偷盗打劫，遑论出卖身体。现在，是一片祥和的新时代，更不可能自甘堕落，想想就恶心。
　　“我没听错吧，你该不会是在拒绝我？”敖夜面露愠色。此前，他应该已经用类似的诱惑把很多小妖哄上手了。
　　“不是拒绝啊，我福薄，受不起。”
　　“小东西，我吃定你了。”敖夜舔舔嘴唇，吃净手里的冰淇淋，扯出一个邪笑走出门去。
　　乌善小翻个白眼，忽然蹙起眉头，快步扑在门口，死死盯着那台敞篷跑车。档位后方，正副驾座中间，装饰着一把纤长秀丽的翎羽，正随风轻舞！
　　是姬飞飞的尾巴！
　　他冲出门，毫不犹豫地挡在车前，指着翎羽厉声质问：“这是哪来的？”
　　“朝一个朋友要的。”敖夜斜眼一瞥，狂傲地扬了扬下巴，“你喜欢？上车陪我兜风，就送给你。”
　　乌善小不作理会，自顾自问：“那人是谁？”
　　“陪我玩儿，我就考虑告诉你。”
　　他喉头酸楚，颤声道：“这羽毛的主人叫姬飞飞，你知不知道，他绝食死掉了，昨天死的。”
　　“是吗？好遗憾。”敖夜的语气却毫无惋惜之意，夹杂着戏谑，“还好，他的尾巴作为珍稀的装饰品留下来了，这不是很有意义吗？”
　　乌善小箭步绕到车侧，猛然俯身探手，拔草似的一把将那束翎羽拿在手中，细细查看。渐渐的，他的呼吸因怒意而急促。
　　每根翎羽根部，都沾染了一大截暗红色，是血迹。雉鸡尾巴长，羽毛生得很深，这是活生生拔下来的！同为鸟类，他能想象到那种屈辱和痛楚。
　　作者有话说：
　　预告：大灰狼登堂入室，住进了小小的鸟窝


第71章 突如其来的同居生活
　　“是我拔的，”敖夜慢条斯理，“在他刚被关进动物园那晚，我只是物尽其用，反正他的尾巴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