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占鹊巢(119)
“不肯帮忙吗?让我大舅子跟他联系。”温寒又盛了一盘炒饭,淡淡地支招,“用美鹅计来考验一下,他维护信众隐私的意志够不够坚定。”
乌善小犹豫一下,给白清波打去电话,简单讲了当前的处境,最后说:“帮我问一下就好,也别太为难他,千万别闹僵了。”好友连说OK,包在他身上。
挂断电话,乌善小忧心道:“其实,我不太想麻烦肥波。自从陪柯道长过生日之后,他们就走得很近,我怕哪天管理局也给他安一个恶意引诱僧道的罪名。”
“这种风险你知,他知,柯道长也知。”温寒轻松地笑了笑,“明知故犯,又有什么办法呢?”
是啊,虽然大鹅是乡野一霸,战斗力爆表,但好友本身很胆小。所以,才从未犯错,是难得的自由身。尽管如此,他还是甘冒禁忌,与柯道长密切来往。
乌善小耸耸肩,心不在焉地把炒饭送进嘴里。几分钟后,白清波发来一条消息:
“郭守鑫的生辰八字:戊申,乙丑,戊戌,丙辰。腊月廿四的酬谢众神恩法事上,他布施了20万供养金,去年还捐建了一座屋舍和一扇大门。香客资料里说,他割过阑尾,和秘书有暧昧关系,嘴里有一半是烤瓷牙……记下来然后删掉,千万别外泄。”
我们名门正派,数百年的清誉,要讲规矩——乌善小的耳边,仿佛还回响着义正词严的话语。
他连连道谢,把这条消息转发给温寒。后者笑着评价:“柯道长的意志太不坚定了,没经受住考验啊。”
“20万供养金。”乌善小目露不屑,轻哼一声,“他把这钱,当春节福利发给施工队,积的功德肯定更多。”
作者有话说:
预告:算命先生小小登场
第119章 大师你好
郭守鑫这一天不太顺。
清晨,他在小区晨练,看见一只喜鹊。蓝白相间,拖着俏丽的长尾立在枝头。偶遇喜鹊登枝本是吉利事,可这鸟儿居然不断衔石子砸他,他只好提前结束晨练。
上午,他联络刚刚结交的乌总,想跟进农家乐建设的生意。没想到对方口吻冷漠,只说会考虑。依他的经验,基本上没戏了。也许是被竞争对手挖了墙角,也许是昨晚的商务招待不到位。
接着,郭守鑫驱车前往茶馆与几个生意伙伴品茗。喝完茶,他打算去公司转一转。等红灯时,一个鸡蛋从天而降,摔碎在挡风玻璃,蛋液糊了一片。
他恼火极了,只好先就近洗车。年关将近,洗车的人多,等位时他数次听见有人在“咚咚”的敲后窗,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
洗车时,郭守鑫嫌洗车行里的沙发脏,于是出来逛。他看见不远处的墙根旁,提倡文明祭祀的标语下,一名老者盘膝端坐。
对方一身朴素的深灰色布棉衣,头戴黑色棉帽,雪白的胡须随风飘舞,仙气拂拂。面前蹲着两人,其中一个随着他的话语不住点头,连声说:“大师讲的太准了。”
郭守鑫深信玄学命理,毫不犹豫地迈步走近,站在一旁默默旁听。
“最近,你老婆害上了腰疼的毛病,是吗?”老者轻捋胡须,嗓音虽有老态,却清澈如泉水。再看他的双眼,虽然被密布的皱纹包围,却光彩熠熠,毫不浑浊。
这是一个高人。
当然,也可能是个美人假扮的。
乔装的乌善小正了正帽子,以更好的遮掩黑发。他斜睨一眼郭欠薪,又将目光移回温寒身上。后者用围巾遮着脸,惊叹不已:“没错,这都能算出来?”
“不必担心,过几天就会痊愈。”
温寒点点头,略带遗憾地说:“我们感情很好,就是一直没孩子,大师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靠,当然没有!又故意开玩笑!乌善小瞪了瞪眼,接着微微一笑:“或许是因为,你对他的新鲜感不如从前了。你当然深爱着他,但是频繁的床笫之欢,让他的吸引力有所降低。”
“呃……”温寒沉吟着,眼中闪过疑惑。
“也许你自己都没有发觉,但事实就是如此。用心去做,才能心心相印,诞生出爱的结晶嘛。”乌善小沉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怨愤,拐着弯责备男人。
“这位先生可真准啊。”蹲在温寒边上的白清波也开口了,“刚才,他把我的前半生都说出来了,一点不差,连我爷爷埋在哪都知道,还为我指点迷津。”说着,他掏出钱包,要付卦金。
乌善小推回对方的大钞,只拿了一元钱,和蔼一笑:“我只是走累了歇歇脚,随便跟人聊聊天。本该分文不取,但是为了让你心里踏实,我就收一块吧。”
温寒也跟着拿出一元,随后和白清波前后脚离开,表情费解,有点摸不准乌善小是在借题发挥,还是有口无心。
如果一个人算命只收一元,不图钱财,那么故弄玄虚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郭欠薪来了兴趣,屈膝半蹲,谦和有礼地问:“老先生,您是修道之人吗?敢问您的师承?”
“四处云游的散修罢了。”乌善小悠然打个哈欠,仓促粘在脸上的假皮令他皮肤发痒,只好借此缓解。
“那老先生是用什么来卜卦,四柱八字、紫微斗数,或者其他的?”
“都懂一点,我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他盯着郭欠薪的脸,忽而眉头一皱,笃定地说:“你这两天不太顺。昨天,你办公室里青龙位的鱼缸突然破裂,而今早有鸟儿用石子砸你。本来谈得不错的生意,似乎也泡汤了。”
郭欠薪脸色微变,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乌善小知道,对方认真了,并开始认同他的能力。
他是故意这样说,因为很少有算命的会把事情说得具体。大家更容易相信笼统的一般性描述,比如:你现在有点困惑;你家里有点事让你烦恼。
这些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会让人自我归因,感觉说的就是自己。而面对明确点出的具体事件,则会瞬间滋生出恐惧和敬畏。
“你坐在车里时,还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敲窗,像是在提醒你什么。”乌善小又说。
郭欠薪双手交握,垂眼咽了下口水,再抬眼时,目光中多了三分敬畏。他从钱夹取出几张百元大钞,慢慢放在乌善小脚边:“那么,我需要注意些什么?请大师指点。”
称呼也从“老先生”变成“大师”。
“将你的八字告诉我。”乌善小语调平静,心里却在咆哮:地上好凉!屁股好冰!好想坐在老公腿上!早知道就带个小板凳了!
好在,今天的一系列行动都很顺利。郭欠薪如同推测的那样来这里洗车,又来到自己面前。
“八字?”郭欠薪顿了一顿,“戊申,乙丑,癸酉,壬戌。”
乌善小沉下脸色,微眯的双目间迸出精光,冷哼一声,缄口不语。直到对方小心地发出询问,他才严肃道:“你的八字分明是戊申,乙丑,戊戌,丙辰。既然不信我,又何必发问?”
“天啊,大师真是高人!”郭欠薪晃了一下,瞠目结舌,表情渐趋抽象,全无昨日的从容。
“你大灾将至,这几天就别去女秘书的温柔乡了。多和家人聚一聚,晚了就没机会了。”说完,乌善小看也不看脚边的钱,起身便走。盘腿坐太久,腿都麻了,得活动活动。
郭欠薪顿时慌了,方寸大乱,拦住他恳求:“仙长留步!怪我,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低估了仙长的能力。求您指点,卦金一定丰厚!我将有什么灾祸?”
称呼又从“大师”变为“仙长”。
“不是你。”乌善小阴沉地盯了对方几秒,“你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孙子,左颊有颗小痣,是吗?”
刹那间,郭欠薪脸色一片灰败,犹如死人。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再问你,你是不是欠了很多人的钱,想尽量拖延,能少给就少给,借此来贪个百八十万?” 乌善小冷厉地质问。
“是,我拖欠了一笔工程款,有八百多万。今年花钱的地方多,就想多少克扣一些。这笔钱,我又添了几百万,放了过桥贷,年后能回来。”骇然之下,郭欠薪的声音变得干哑,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