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占鹊巢(36)
山美舌抵上鄂,缓缓吐纳,气贯丹田,使通小周天,吸收自然精华以滋养内丹。这些都是和邻居们一起偷看道观里的道士们修行,顺便加上自己的理解琢磨出来的。听说,有的妖走上邪路,直接吸活人的元气修炼。
他试图不思,不看,不听,不动,然而杂念纷纭。
不知出门多日的好友哪天回来?哎呀,等会儿去打劫会不会盆满钵满?哪天再进城,买些布匹做新衣吧。昨天遇见的书生,好像挺有趣的。在自己洞府养伤的恶狼,要待到什么时候?
他忍不住睁开一只眼,问:“对了,你大名叫个啥来着?”
“昨天你已经问过一次了。”十郎定定地看着他,在石地上磨了磨爪子。
“那你当时告诉我了吗?”
“我叫温寒啊,笨鸟。”
他吐吐舌头,歉然一笑:“哦对,想起来了,你说你外冷内热。”
“多说几遍。”那狼似乎有些愠恼,龇出森森白牙。
“外冷内热,外冷内热,外冷内热。”山美扑哧一笑,念经般喃喃重复。
“我指的是我的名字。”
“温寒,温寒,温寒。”
“再敢忘,有你好果子吃。”十郎怏怏地威胁道。
“我还就喜欢吃果子。”啧,不对啊,这家伙什么态度,居然反客为主,教训起我来?山美拂袖而起,长眉一挑,语气冷硬:“哎,你再这样凶巴巴的,就给老子土豆搬家——滚!”
见他生气了,十郎一愣,接着吐出舌头,忍痛慢慢翻滚了一圈:“好,我滚。”
这还差不多,山美嘴角一弯,抄起自己的法宝——一把锄头。他再度盘膝而坐,将其置于面前,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天晚上,你一直在盯着我看。”
“我没有。”十郎矢口否认。
“你看了,因为你的眼珠子对着我冒绿光。”山美并不在意被窥视,只是好奇,半夜三更洞里漆黑一片,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看我,怎知道我看你?”十郎不动声色地反问。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为了有情人不分离,小小祭出高招
第41章 加钟吗,大哥?
“你……我只是好奇,那对发绿光的玩意儿是什么,就看看喽。”山美不再理它,双手掐诀,潜心默念道听途说的咒语:“叽里咕噜噼里啪啦,变成金锄头——变!”
锄头一动,转眼变成一口黢黑的铁锅。
他失落地嘟了嘟嘴,又念道:“变成银锄头!”
铁锅当啷一响,又化作一把菜刀。听说,若法力够强,能点铁成金,虽然只能维持一阵子。
“哈哈哈……嚯嚯嚯……”十郎伸长粗壮的脖子仰天大笑,“你好可爱。”
“没劲,不练了。你自己呆着吧,我要去打劫了!”山美烦躁地搔了搔鬓角,抄起菜刀。
这时,洞口出现一人,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脑袋,转着眼珠四处观察。来人是个年轻男子,身量不高,一身粗布,肩头扛着一根竹钓竿,手提鱼篓。脸庞圆润白皙,宛如刚蒸好的馒头。
“美美,你在家吗?”
“大肥鹅,你回来啦!”山美惊喜地迎上去,抱起好友转了一圈,又拉住对方的手,请他进洞休息。
“不要,有一种好可怕的气息。刚靠近你家时,我就感觉到了。”野云渡大肥鹅在洞口踟蹰观望,瞄见那道正在伸懒腰的魁伟身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天呐,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大的狗!”
十郎耳朵动了动,缓缓转过头,眸光一暗凶相毕露:“你才是狗。”
山美解释,十郎只是在此养伤,顺便跟自己做个伴儿。他打量风尘仆仆的好友,关切道:“你找到亲戚了吗?”
大肥鹅落寞摇头,说自己这些天走走停停,到了许多地方,也没遇见其他修炼成人的鹅。不只是鹅,方圆百里再没有得道的家禽了。他将鱼篓放进洞里,扯出一丝笑:“来,吃鱼吧。”
“好的。”十郎瘸着腿走来,大脑袋一甩顶翻鱼篓,几条鲜活鲤鱼散落在地,轻轻扑腾。它毫不客气,两口一条,眨眼间吃干抹净。
大肥鹅的笑意僵在嘴角,目瞪口呆,却不敢加以指责。他朝山美递眼色,意为:瞧你捡回来个什么东西!
后者并不在意,耸了耸肩,拉住他的手就朝山下跑,朗笑道:“我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人,走,我带你去找他玩儿!”
他们虽不会腾云驾雾,但身轻体健,脚程迅捷,奔跑之际几个起纵便能跃出数十丈。一炷香的功夫,便来到十里之外的村落。
村路上几乎没人,这个时辰男人大都在田间耕作,女人则在家做活。偶有孩童的哭笑声,从两旁小院流出。
山美拉着好友的手,来到东数第三户人家。这是一座竹篱小院,篱笆墙上爬满鲜艳的草金铃,角落有一小片菜地和几个鸡笼。当中一间茅草屋顶的木房,破得像是用脚盖的,一看就知道根本撑不过这个冬天。
二人悄悄潜入,来到檐下,一起透过残破的窗纸偷窥。那书生正在粗木桌旁看书,不时掩唇轻咳。他家里一贫如洗,书倒是摞了一墙。据山美所知,书是很贵的。
大肥鹅轻声埋怨:“这就是个病秧子,能跟我们玩什么?他会飞,还是会游?”
“他识字。”
声音惊动了看书的人,书生讶异抬眼,认出了山美。他唇边展开温润的笑意,抬手招呼他们进屋。
山美也挥挥手,走到门前随意一拽,听屋里的人提醒道:“轻一点,我的门很容易坏。”
然而,已经迟了。哐当一声,他微微趔趄一下,手里举着被自己卸下来的门板,和大肥鹅面面相觑。
他把门板递给好友,耸了耸肩,说:“看,被你搞坏了吧。兄弟,你该轻一点的。”
“轻点……兄弟,啊……嘶……我的腰……哈哈哈,你碰到我痒痒肉儿了!”
“配合点!”
“嗳嘿嘿”里间的沙发上,乌善小粗暴地按住赤膊的白清波,侧目瞄一眼手机上的视频,又往掌心滴了几滴精油,继续在对方背上按摩找穴位。
白清波痛痒交加,哀叫连连:“哎呦……这精油是肉桂、柠檬加罗勒,提升X功能用的,你不要涂太多啊,我怕上火。”
“管它提升什么功能,我只想提升业绩。现在,你就假装是客人。”乌善小柔声背起新学的知识,头头是道,“大哥,你看哈,膀胱经上依次排列着12个穴位,分别代表了人体各个脏腑。肺俞穴出现疼痛,代表您要注意调养肺部哦!这里是心俞穴,疼吗?疼就代表心脏不好,我现在就是在帮您调理。”
“哎呦,怎么哪都疼,感觉肚子里没有一个零件是好的。”
乌善小顺势推销:“所以,我得给您好好调理一下,加钟吗大哥?”
“嗯……能换个技师吗?”好友戏谑道。
他哈哈一笑,在对方背上捏了一把,只听好友又说:“小小,你别拿我试了,捏的我想尿尿。要不,你去找你的‘情狼’吧?”
“我哪有情郎?”乌善小一怔。
白清波用手肘支起身子,朝窗户努努嘴,露出一个坏笑:“就对街那位喽。”
“滚。”他们常常互开玩笑,乌善小根本不在意。
“你都跟人家约会了,还一起边走边吃冰淇淋呢,简直就是‘狼情鹊意’。还有,你有事没事就盯着人家的酒吧看。”
我有吗?好像还真是。
乌善小很自然地解释:“他是我的竞争对手,我当然要盯着他。在小敏这件事上,我们见解不同。我不能说他是错的,但是我不会让他知道我的计划,不然他准会捣乱。来,继续。”
说着,他点燃从家带来的香薰蜡烛,举在手中围着白清波绕圈。淡雅馨香弥漫开来,混合了鼠尾草和海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