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226)
倘若祖灵彻底输掉这场斗法,恐怕十二荒都将陷入一片火海——萨尔赫身为主将,此刻也只能全力支撑祖灵,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就是我们走上的道路?白狐在心中茫然自问,他追随萨尔赫,追随卓延氏几代的夙愿,难道就是为了这样的情景?祖灵本应庇护族人,被他们强行唤出以威慑王庭,反过来却使得山林遭焚,简直像是个荒唐不经的报应。
掷出朝羲之后,长明依旧立于原地。他虽不曾现出真身,四周虚空却不住波荡,似有无形之火环绕,甚至望向他的视线也被那汹涌的灵气扭曲。
他一面透过朝羲与祖灵相持,一面仍有余裕,用与先前一般无二的语调平静道:“看来主将的刀,一时间是无法领教了。”
萨尔赫额头青筋毕露,他竭尽全力支撑祖灵,竟然连回话的余暇都腾不出来。长明稍稍一顿,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会以少欺多,只要还有一个部下挡在你面前,我就不对你出手,如何?”
见他还敢这样说,主将亲卫们哪里还能忍得了,咆哮着就冲将上去。片刻之间,鲜血飞溅,山祠前就如传说中千年前的生祭一般,化为了遍地的尸山血海。
安柔兆骇然地望着这一幕,趁她分神,白狐毫不犹豫地化为原形,朝着祭火疾奔而去。他雪白的毛皮几乎瞬间就被飞散的热血染污,但他心中别无他想,仅仅只有一个念头。
哪怕不中用,哪怕是最后一次,他也要站着死去,做一只繁岭的狐狸。
……
白狐落入黑暗中,最后一缕光随着他们头顶的裂缝合拢而消散,他闭上双眼,静静等待那即将来临的痛苦。
那个花妖的剑风正如传闻中一样疾如电闪,剑刃及体时,透骨的寒意一瞬间就爬上了他的手臂。他自知连化为原形也来不及,这条爪子恐怕下一刻就要没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胆子不大,依然很怕痛。然而,尽管当中有许多波折,他还是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相比之下,掉一只爪子也不算什么……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对方一定不会放过拷问他的机会,不会叫他死得这样简单。
就在他这样想着时,那冰冷的剑锋却在将要斩断他手臂的刹那,轻轻偏了开去。
作者有话说:
总之,大师兄睡醒的时候三部已经对王庭没脾气了,参见当年长明的嚣张(……)以及第三卷里长明旅游期间还受着三道秘境封印的限制,可能并没有体现的很明显,但姑且还是有这个设定,并且因为在大师兄身边还显得特别三好青年(x
繁岭当时的战力并不菜,但是法抗低,对上凤凰这种火属性top会吃亏,所以才要动用家里的老本防御塔来对付长明,没想到被反手一个克制,直接崩盘了……
关于长明和祖灵斗法这段,如果不太好理解的话,打个比方就是:繁岭用原本用于城市规划的主控系统(祖灵)来攻击长明,被长明反手黑进了系统,然后双方开始在系统里激战,长明四处拆系统的时候,城市也因为系统崩溃而出现了诸如交通灯乱闪,下水管炸裂之类的各种事故;长明左手黑系统右手抄起家伙冲进市政大楼,一个人包办了动作片男主及其后勤支持的活,技术总监萨尔赫虽然也能打架,但是这时必须维护系统以免出事,于是只好部下前赴后继地去拦长明,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以上全部来自不科学的特工电影,不要联想任何现实科技
(白狐:我早就告诉你半路赶鸭子上架还不给假期的程序员会手滑毁灭世界的
第138章 岭上云(七)
地裂合拢的一刻,谢真隐约见到右手边的石壁近在咫尺,上面的花纹之密,令人目眩。白狐持咒时,朝他逼近的那股重压转瞬即逝,看来对方全力施为,就是想让他失陷其中。
他用手中剑鞘往石壁上一撑,身形飘旋,另一手的海山则在即将斩入白狐手臂的一刻收了回来。
这处地裂内里出乎意料地浅,谢真才刚借着力道在空中一滞,脚下就碰到了地面。比起上次在七绝井里的大坑套小坑,或是上上次白沙汀的湖中漩涡……好像从王庭出来之后就到处掉坑,他心想,世上原来就这么多的坑等着人掉的吗?
接着,海山在黑暗中破空一闪,追随着不远处坠地的声响而去。
黑暗中难以视物,只有手上知觉教他如何行动。剑尖及体,先是穿过肌肤与血肉,再碰上稍稍坚硬的肩骨。海山的剑刃锋锐无匹,足可以视之无物,但谢真还是手腕一转,向上挑起。
散乱的灵气顿时从对方伤处流泄而出,白狐不住干咳,周遭的血腥气愈发浓重。从那窸窸窣窣的衣物声响听起来,他没能变化回真身。
许久不和妖族动手,谢真也没丢下老手艺。这一剑下去精准无比,丝毫不见生疏。
白狐断断续续地咳嗽,边道:“你这出手,简直……简直像是仙门的人,他们对付……妖族的时候,就这样冲着灵……灵脉招呼。”
谢真持剑而立,凝神感应。四周极为安静,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半点活物的气息。他本以为掉进地裂后下面还有其他埋伏,看来并非如此。
想到这里,他隔着黑暗看向那还没喘匀气的主谋,片刻之后,白狐问道:“……可是,你怎么却不砍我的手?”
“没那个必要。”谢真淡淡道。
无论是坠入地裂时,还是此时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形,对他来说,的确是并无必要再施折磨。但收剑时那一刻,他是否有所迟疑,连他自己也不愿在此时去细思。
“你果真不像是个繁岭妖。”白狐叹了口气,“叫你这样的好心花妖倒霉,我一定会遭报应吧。”
谢真提醒他:“现在咱俩谁更倒霉还不一定呢。”
他弹了一下剑刃,令鲜血抖落,海山轻振之下,发出柔声低鸣。
白狐:“……”
恐吓完了狐狸,谢真归剑入鞘,将杀意也暂且一并按下。见周围实在不像是有什么机关了,他便弯腰捡起滚落在一旁的提灯,想把它点亮。
学着之前白狐的样子,来回扭了几下底座,灯是半点亮光也无。他索性拎起来用力摇晃,又往地上磕了磕。
在他落下时就发现,脚下地面不是泥土,反而十分平整坚硬。灯座在地上一撞,咚地一声闷响,居然真的慢慢亮了起来。
灯芯被微弱的灵气催动,点起细若残烛的一缕火苗。光亮甫现,先照亮的是白狐衣襟上新鲜的血迹。
他脸色差不多比耳朵还要白,一手按着肩上的伤口。刚才谢真那一剑,留下的皮肉伤尚在其次,实则也斩断了他灵气周转,叫他一时间无法用术法为自己治伤。
白狐望着他不语,神色复杂。他已无还手之力,谢真便也不再盯着他,回身举起那聊胜于无的黯淡提灯,照向四周。
墙壁果然就如他最后一眼看到那样满是深色花纹,底部密密麻麻,高处则有些稀疏。在繁岭也见过不少古怪的彩绘,多少也各有妙处,可墙上这纹理横七竖八,又相当凌乱,让他实在找不出一点值得称赞的地方。
看了两眼后,谢真心道在这中间就算是有什么阵法图案,他也肯定是察觉不到的。他再用灯照了照脚下,地面一片焦黑,目之所及没见到什么异物,只是颇为粗糙。
有点像是烧糊过,谢真暗想。他近来见识了几次纵火焚烧的遗迹,正很有些心得,一眼就看出这里用得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火,以至于里头的东西烧得不干净,残余在地上结成一片,黑黢黢的很像是上了年头的锅底。
但得知这里被烧过,总不会是什么好事,更别提他察看一圈后,发现这里地方不大,四壁浑圆,像个宽肚浅口的坛子,简直好像造出来就是为了害人掉进去的。
他倒转剑柄,在墙上叩了叩,传出的声响沉闷,周围的土地似乎也是实心的。他再将海山朝头顶掷出,剑刃不受阻碍地一刺而入,却仿佛陷入泥沼,被层层叠叠地粘滞其中。
上方那曾如活物般张开又合拢的地裂,着实是无所定形,滑不留手。若是他灵气还在,当能以蛮力破开,如今却没什么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