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册(59)
没过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他打开一看,就见一人端着饭食,一人提着热水。容欺挑了挑眉,没想到这船帮的人招待得还挺上心。想了想,对方估计也是看在方敛或是顾云行的面子上。等人走后,容欺检查了饭食,并无异常,味道还很不错。
他用完饭后,便打算洗漱一番,刚进浴桶,忽然房门又被敲响。
容欺挺直身体:“谁?”
顾云行的声音传来:“是我。”
容欺便又倒了回去:“自己进来。”
顾云行推开门,就见某个魔头正懒洋洋躺在浴桶里泡澡。他关上门,边往里走边说道:“右使倒是惬意,入了旁人的地盘,就不怕其中有诈吗?”
容欺抬眼看他:“船主人如何我不知道,不过那曹江一听到你顾云行的名号,连眼神都变了。说来本座也是沾了你的光。”
顾云行走至一半,自己寻了个位子坐下:“你对这船主人有何想法?”
“人家都大发慈悲地收留我们了。”容欺笑了笑,道,“放心,我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反正他既不是沈弃许厌,也不是武林盟的人,那便够了。”
房间里出现了片刻的静默,容欺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水。
顾云行道:“上岸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容欺收敛了唇边的笑意:“自然是回离火宫了。”
顾云行沉默片刻后,道:“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容欺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看出了顾云行眼底的认真与郑重,想起了那个夜晚他曾跟自己说过的话。
——出岛后,我随你去离火宫,你同我回天极门。
可真的出岛了,这句简单的话竟似有千金重。
容欺闭上眼,将身体缓缓沉入浴桶,任由水没过头顶。与水随之而来的窒息感并没有出现,他在水下放缓了呼吸,只听到胸口处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后脖忽然被一双大手握住,带着他猛地浮出了水面。
顾云行一双眼睛深沉地盯着他,慢慢用指腹拭去他脸上的水珠。
顾云行轻声道:“你记得的,对吗?”
容欺笑了笑,伸手拉下他,仰头吻了上去。
顾云行伸手撑着浴桶边缘,讶异地垂眸看他。
漂亮的眉眼间带着笑意,几颗水珠残留在眼尾处,微微泛着光。
顾云行扣紧了后脖,加深了这个吻。
第53章 登船返航(2)
过了一会儿, 容欺推开了顾云行,道:“回去吧。”
顾云行没有动,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似乎还在等一个回应。
容欺顿时有些烦躁:“知道了。”
顾云行这才满意地笑笑, 附耳说了几句话。
容欺皱眉:“不行, 我要好好休息会儿, 你别来了。”
顾云行不说话了。
容欺咬牙切齿:“你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吗, 你那位知己好友显然也有许多话要与你说。你再不回去, 我真怕他转头冲进我这里!”
方敛的确在敲自己的房门, 顾云行无奈地叹了口气,临走前留下一句:“那等你休息好了来找我。”
入夜时分,船上点起了烛火。
门口长廊处忽然响起了一名女子的声音:“方盟主,夫人请方小姐上楼小聚。”
片刻后, 长廊对面传来了开门的动静,方敛的声音低低传出, 大致是在推拒。
那女子似是笑了笑:“方盟主若是担心,可以陪着方小姐一起过去。”
方敛便同意了。
很快, 长廊处响起几人离开的脚步声。
容欺耳力极佳, 闻听此对话, 心也沉了下来。原先那船主人故作神秘,他还以为是与他们并不相识的缘故。现在看来, 十有八九是方家兄妹的旧相识。
若是如此, 情形于他便很不利了。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又响起方家兄妹回来的动静, 而后长廊彻底安静了下来。
夜半时分,耳边只有风浪之声,容欺翻了个身, 背对着门口,静静等待起来。期间顾云行来敲过门,见他没有回应,便又回去了。
翌日清晨,容欺自睡梦中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下意识地去寻顾云行的身影,忽然想到两人已离开荒岛。
打开门,发现还是昨日送饭菜的船员。
容欺低眉敛目时,能有几分纯良的模样,他问道:“这位大哥,你可知我们还有几日才能到岸?”
船员:“放心,再有两日就到了。”
这么快?容欺好奇道:“上岸处是哪个码头?”
船员便也告诉他了,是个陌生的名字,不属于离火宫的任何一处据点。
船员:“你们也是运气好,这条航线来往船只不多,错过了我们这条船,你们得多等十天半月。”
容欺接过餐盒,笑了笑:“运气是不错。”
等那人走远后,容欺也不回房间,提着餐盒敲响了顾云行的房门。
两人一同用餐之际,方敛也不请自来。三人同坐一桌,方敛的目光尤为复杂。
容欺烦了,撂下筷子道:“本座脸上有什么东西,值得方盟主盯这么久?”
方敛抿了口茶:“稀奇,忍不住多看看。”
“是挺稀奇。”容欺冷笑,抱臂打量着他:“本座何德何能,能与武林盟盟主同坐一桌?都不必吃,直接就饱了。”
方敛笑笑:“右使何必如此?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
容欺没耐心与他废话:“说吧,你来做什么?”
方敛沉默地环视了一圈房间——确认没走错,他看看容欺,又看看顾云行,莫名有种在场三人,只有自己是客的错觉。
恰逢此时,顾云行勾起嘴角,为好友斟了一杯新茶。
方敛:“……”
容欺只当他的沉默是不愿说,挑眉讽道道:“看来是本座不能听的东西。”
方敛咳了咳:“倒也不是。”
他这次前来,只是为了昨夜船主人相邀之事,想和顾云行通个气,没想到撞上容欺。不过,以此人的警惕心,怕是早就察觉到了昨晚的动静,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方敛道:“说来也巧,船主人与舍妹有一段渊源,算是一位不常往来的长辈。”
容欺冷笑,这说了和没说有区别吗?
顾云行问:“船主人姓什么?”
方敛讶异地看向他,察觉到好友并不想避开这魔头,便叹了口气,道:“夫人姓徐,放心吧,她早已隐世不出,不过问江湖之事了。”
容欺脑海中过了一遍姓“徐”的女人,印象中没几个特别出名的。
顾云行却是莞尔:“那看来在场之人,的确只有方姑娘能得她几声问候了。”
容欺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两人在当着自己的面打哑谜,顿时不想自讨没趣地听下去。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个干净,正打算走,却被顾云行拉住:“急什么,等会儿说与你听。”
方敛:“……我还在这儿呢。”
容欺也是震惊于顾云行如此直白的态度,一时忘记甩开手,重新坐了回去。
顾云行若无其事,又分别给两人倒了一杯茶。
方敛:“……”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
片刻后,方敛咳了咳,主动拱手作别,离开了房间。
容欺沉默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顾云行:“都走远了。”
容欺收回目光,表情有些复杂。
“他肯当着你的面说,便是不介意让你知道。”顾云行笑了笑。
容欺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到底是谁?”
顾云行:“灵州崔家,崔心元的夫人,徐兰芝。”
容欺一愣:“你是说,她是翠微山庄的人?”
灵州并无大门派,只有一个以筑器闻名江湖的翠微山庄。每年从各门派前往山庄求取神兵的高手不计其数,然而真正求得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顾云行:“天极门自有武器库,所以我不曾去过翠微山庄,也不认识山庄的人。束怀倒是去过,据他所说,他大半个月都在试炼,只在最后夺甲之时见到了崔庄主和他的夫人。崔庄主让他使了一套惯用的剑法,三个月后,宝剑铸成,就是现在人人皆知的四方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