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正经(53)
“对了,你可以说,祝他早日寻得如意郎君,如此他必定欢喜。”
记起来了,也死定了。
他僵着脖子向左转动,嘎吱嘎吱是他的颈骨作响,姜太平背对着他,只能瞧见个充满傻气的后脑勺,这傻子大抵还觉得自己聪慧至极。
祝临风垂眸听着姜太平说“恭维”话,抬眼的瞬间,正与殷停对上眼。
视线交汇的刹那,殷停只觉得脑子里噼啪作响,弦几乎烧断,便是最迟钝的姜太平压察觉到凝重的气氛,不解地回眼看向殷停,眼里写满了——师兄,你不是说这么说大师兄会高兴吗?
“咚!”
殷停一个弹射起步,猛地从蒲团上射起,几乎化作捉不住的光阴满堂乱窜,若不是门口被下了禁制,不到规定的时辰出去不得,他早跑了。
祝临风跟着站起,面无表情地召出一柄飞剑。
……
禁制时辰到,鼻青脸肿的殷停被姜太平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出供堂。
“师兄,你没事吧?”姜太平语气担忧。
“死不了。”殷停没好气地说,死肯定是死不了的,祝临风并未真下死手,只用剑柄给了他一顿好受,即使以他如今入道之后的体质,怕也是有好几日走路不利索了。
“哦,”姜太平说:“我都是按师兄教的说的,为何大师兄听了却不大高兴,反将师兄打了一顿呢?”
瞧她的模样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殷停诳了。
殷停一时语塞,看姜太平的目光像在看傻子,动了动嘴说道:“许是他今天心情不大好,大姨夫听过吗?他来了。”
此等超前词语姜太平怎会听过,不解地问:“什么叫大姨夫呀?”
殷停带着逗小孩的愉悦凑近他耳朵,悄声道:“月事。”
“呀!”姜太平松开扶着殷停的手,脸涨成猪肝色,眼睫飞快眨动,说道:“师兄不知羞!这话怎说的!”
说罢,转身落荒而逃。
丝毫没有欺负了小孩自觉的殷停,插着腰得意狂笑,牵动伤口,又变成一连串的咳嗽。
姜太平奔得像小旋风,似要把脸上的燥热全甩在身后在好。
来到抱朴斋,迎面而来被一人撞倒,受害者姜太平感受着钝痛的臀部,还在发懵,加害者却先发制人起来,
“姜太平!你走路不看道?今日是撞了你刘师兄,赶明儿撞到了师父师伯,仔细你的皮子!”声音略粗,像一百只鸭子在叫,又带着丝胖子独有的湿重肺腑音,说不出的难听。
正如他话里的自称,来者是刘鹏。
姜太平被绕了进去,抻着湿润的地面站起身,对刘鹏腼腆一笑,说道:“刘师兄,没伤着吧?”
以刘鹏的体量,便是十个姜太平捆在一处,也不见得能撞得了他,他却厚颜无耻地说了声,“略痛。”
姜太平赶忙道:“待改日……”
占够了便宜,刘鹏往他身后望了望,问:“殷停呢?”
姜太平看着背后的方向,正是师兄的寓所,想来他是已然找过一通,却没找见人。
“今日师父唤有事吩咐我们去办,师兄尚未归来。”饶是诚实如姜太平也没好意思说,他们是被师父罚去跪堂了。
刘鹏表情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但很快又被雀跃取代,他拉过姜太平,语气难掩兴奋,
“听余明师伯说了吗?咱们要下山啦!”
第38章 莫非是天纵奇才?
“两位师兄请看,这件宝贝是昔年在大乾闯出赫赫威名的白芍老仙所留——鱼白双刺。”
引路的童儿指着琉璃罩中的一件形似峨眉刺的兵器介绍,“这双刺采用千年玄铁为基底,由万年天地熔炉锻造而成。”
殷停瞥了一眼,说:“在凡间倒算是难得的宝贝。”
童儿面色一僵,换了个方位,将罩子揭开,向他们展示双刺上流转的符文阵法,“两位师兄再请看,这双刺上铭刻有一道遁地阵法,待师兄们出门游历,再不比门中,难免遇上险境,届时,这遁法不啻于第二条命啊!”
“呀!真的能救命吗?”姜太平眼睛一亮。
废了好一番口舌,终于说动眼前这两尊大佛的童儿,心情一阵激荡,拉着姜太平这位有意愿购买的冤大头唾沫横飞地讲解起来,甚至催动遁法带着她体验了一把遁地之术。
殷停抱臂而立,冷眼看着两人像地老鼠一般在土里不断打洞。
“这个我要……”从地下出来的姜太平脸色涨红。
“等等,”殷停悠悠开口打断,对略显幽怨的童儿打了个稽首,手臂指着一个方向,“师兄,劳烦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静处。
殷停手搭在童儿肩上,眼中闪过狡猾的光,“咱都是明白人也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不知师兄如此卖力,能吃几成回扣?”
童儿脸色一僵,佯作不解道:“小弟是一言一行发自肺腑,断然不敢没有诓骗二位师兄的心思。”
殷停晃晃手指,显然不信他的鬼话。
从刘鹏处得知,他们这些静字辈新进弟子不日可能会下山后,尽管不知消息真假,姜太平已是喜不自胜,忙拽着殷停往外门来,说要为第一次下山准备些仙人该有的宝贝。
两人自入道后,每旬便能从执事处支取灵石以充用度。
手中有钱,又正好闲得发慌,殷停对姜太平提议自然不置可否,两人联袂来到外门。
方一到,这个自称秋蒲的童儿便迎上前来,称自己与真传弟子的刘鹏师兄交好,曾远远见过他们师兄弟二人,推测他们可能头回来外门,不熟地界,特来引路。
姜太平是个傻的,自然全信了,甚至真以为这个秋浦是个表里如一的大好人。
殷停却不同,且不说这外门他不是头一回来,便是真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以他的心眼子,谁也别想诳了他去。
果不其然,一听姜太平说想置办符箓法剑用度,秋浦便摆出副自己门清的模样,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有物美价廉的门路,带着两人来到了丹禄坊一间名为万宝斋的商铺前。
“我只问你,那双刺上的遁法一间息之间能遁几次?能遁多远?若是像你方才展示的那般,莫说逃命,怕是死得更快吧。”
“再者说,你那遁法属五行中的哪一行?依我看该是土行,也就地上能用,若离了地气,岂不是花大把灵石买银枪蜡头的废铁?”
殷停对修行虽不大上心,但这些买卖间的门路,他可从一开始就抱着凿壁偷光的精神了解了个清楚。
开甚么玩笑,向来只有他小殷掌柜占别人便宜的份儿,万没有被别人占便宜的可能!
秋蒲被殷停连珠炮一般的话,逼问得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殷停奸笑一声,觑着眼问:“且在问你,这万宝斋背后的主家,是不是姓刘?”
尽管掩饰得很快,但殷停依然没错过秋蒲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他打从一开始便觉得奇怪,以刘鹏那孙子无利不起早的奸诈性格,怎会特特跑大老远来抱朴斋,通知他们要下山,还单单先告诉了姜太平。
恐怕下山是真,想趁机敲他们一笔也是真。
好小子,算盘打小爷身上来了,殷停牙根痒痒,搂过秋蒲,看了眼姜太平所在的位置,低声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这师弟手松,你说什么他便信什么,是个十足十的肥羊。”
秋蒲擦着额间冷汗,摆手道:“静清师兄,这实在是误会。”
“误会——”殷停拖着嗓子,忽而笑了,“放心,倘若我真想拆穿你,何必借一步说话呢?”
秋蒲一想却实也是这么个理,但他非但没有安心,一颗心反而吊得更高了,看穿却不说穿,这位祖宗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他已没了想诳他二人的心思,只盼望着早早将祖宗送走,嘘声道:“师兄到底想做什么?”
“我这师弟虽蠢,但到底是我师弟,若叫旁人哄去了,做师兄的岂不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