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正经(137)
一直旁听的齐至言,听见他爹这番几乎全是臆测的话,眼皮子忍不住抽了抽,就要开口说话,却被他爹齐掌门一个凌厉的眼风给扫了回来。
他只能朝底下站着的祝临风投去个忧心忡忡的眼神。
尽管听不清上头的大人物们在商议些什么,祝临风仍是被他看得心中一跳,隐有大事不妙的预感。
他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莫摇光的小臂,低声道:“大师兄,你先将这枪收起来,这几人瞧着来意不善,可不管他们误会了什么,我们总归同为正道,他们定然不敢私下里处置我们,待掌门到来,自有我们分辨的机会,”他怕莫摇光冲动行事,几乎是将其中的利害剖开来说了,“可我们若是与他们起了冲突,后果如何可就说不准了。”
莫摇光虽脾性直爽,却也不是脑子里只长筋肉的莽夫,闻言,当即将红缨枪收了起来,对祝临风歉然道:“忆之,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们。”
祝临风不悦地扫了他一眼,话虽然没说到,心意却是传达到了——都是师兄弟,说什么连累不连累。
莫摇光只觉心暖,暗暗用余光扫了眼居高临下的前辈真人,心想:“若是出了变故,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将师弟师妹全须全尾地送出去。
至于殷停和姜太平,他们一个是圆不溜秋的石子,一个是胆小的王八,不用叮嘱,他们也不敢“冲动行事”。
这不,姜太平又变成了贴边人,稳抱着修为最高的大师兄的大腿。
至于殷停……
祝临风多看了他几眼,只见他像是被这阵仗吓傻了去,一双眼睛木愣愣的,盯着莫须有处。
他虽觉得古怪,殷停今天的胆子为何看起来比姜太平还小些,却没多想,转而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如何还大家清白之身了。
望进殷停的眼瞳,瞳孔深处,一簇油绿的火苗静默地燃烧着。
灵台中。
“你这魔头到底怎么当的?都快刻钟工夫了还没看出什么名堂?”
殷停真灵的五官贴在魂灯的罩子上,冲着其中手掌大小的透明小人咆哮。
“你急什么,既不放我出魂灯,又限制着我神识出窍,只能借着你的眼隔大老远去瞧,”朱幸的瘫在魂灯中,腆着肥圆大肚的模样,是十足十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便是有通天的修为,也瞧不出朵花来呀。”
他边说边打量着殷停的神色,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写满了奸诈狡猾,“不如这样,你放我出魂灯,就那小老儿,朱幸爷爷分分钟替你撂倒。”
殷停:“呵呵。”
我信了你的邪!
见朱幸大定了注意消极怠工,他索性不再费口舌,指尖一晃,多了十根泛着寒光的细针来。
“等……等!”朱幸发出杀猪的惨叫声,在魂灯中来回闪躲,肥胖的身子摆出各种弧度夸张的姿势,竟真将针网躲了过去。
他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喘着粗气说:“停手,我有发现了!”
殷停依旧是不为所动,催动银针的法诀念得越发急促,银针更是迅疾,划出道道残影。
眼见躲不过了,朱幸眼中倒映着尖锐的针尖,他尖促地叫了声,
“是惑心咒,惑心咒!”
凶猛的银针戛然而止,消散成了透明灵气。
殷停只觉得之三个字耳熟,蹙眉思索起来。
朱幸接着道:“你竟不知惑心咒,这不正是元应春的拿手好戏吗?”
此时殷停也终于想了起来,究竟在何处听过惑心咒了——五行遁令,其上便被种了惑心咒!
他虽听过惑心咒,却从不知晓这门法术,竟是掌门始创的。
尽管心中再地动山摇,在朱幸面前,殷停仍是维持着不动神色地模样,摆着副不信的模样,嗤笑道:“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想着挑拨离间。”
朱幸回了他一个早知道你不信的眼神,继而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当初我被程商小儿和元应春竖子偷袭,元应春虽不堪大用,被我挟持用以限制程商手脚,但他当时使用的一门小把戏却让我记忆犹新,正是这惑心咒”
他眼中露出抹恨色,“这门咒法诡秘之极,能在潜移默化间改写人的思维,便是他当时修为低微,亦将我影响了瞬息,正是这瞬息,让程商……”
他声音低了下去,语气愈发癫狂,五官扭曲成漩涡,竟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
殷停吓了一跳,生怕这小心眼的魔头被千百年前的旧怨给气得魂飞魄散了,忙送了道澄明的法力进他囟门,帮他稳住崩散的真灵。
朱幸的形体渐渐稳固,只是神智尚未完全清明,依旧残留着疯狂的底色,他朝殷停笑了笑,舌尖舔舐着鼻头,露出猩红的牙床,眼中汇满张狂的恶意。
“不过,我也送了他一样东西,一样足以令他终身难忘的宝贝!”
第104章 誓言
“朱幸!”殷停一声喝,“你对掌门做了什么!”
“嘿嘿,”朱幸面露得意之色,似乎迫不及待将自己做成的这桩“大好事”显摆出来,然而正在紧要关头,他眼中的疯狂之色却消散一空,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他上上下下扫了殷停一眼,装疯卖傻道:“什么做了什么?想是啐了他一脸口水罢。”
殷停也不和他客气,当即催动针法,十八般武艺齐上阵,舒舒服服将朱幸伺候了一通。
谁承想,这朱幸竟像是换了个人,任是千般苦痛,万种折磨,依旧不肯吐露半个字。
他这副宁死不屈的表现反而让殷停投鼠忌器起来,朱幸口风如此严谨,想必当初他做的事必定是极其紧要的,倒不好将他弄死了。
无可奈何,只好先放过这死猪,日后再水磨工夫,总有他撑不下去的一天。
殷停涣散的神思一敛,意识回到躯壳中。
他往天上扫了一圈,只见此时情形越危险,隐有风雨欲来的架势,他隐晦地瞥了眼沉眸思索的祝临风,将想说话的念头压住了。
毕竟天上的大能可不是摆设,若是他敢开口,这话根本瞒不过大能修士,反倒成了不打自招,脏水洗也洗不干净了。
据朱幸所说,那力士是先被惑心咒蛊住了心神,而后被一道外来的生魂抢占了自身的灵台,自身的真灵早已烟消云散,此法不仅隐晦,更和魔道的阴毒手段没有半分干系,若非清楚惑心咒就里的人,一时半刻决计参不透三昧。
可惑心咒毕竟不是秘密,丹涯子也不是吃干饭的,早迟会弄明白缘由。
一旦想到事情出在惑心咒这门闲隐门精通的咒法上,那他们这行闲隐门出生,还恰好出现在凶案现场的弟子,就算身上长满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殷停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们这一行人,只怕是要被架在火架子上烤了。
丹涯子将齐掌门的话思量了一通,虽大半是推脱之言,却也有几分道理。
他目光下压,落在佯装镇定的祝临风身上,里里外外将他查验了一番,正当神识想探入他腰间悬挂着的芥子佩时,一道凶暴的剑气凭空生发,在没有剑主的御使下,竟生生将让的神识如劈线似的,劈得四下飞扬。
众人只觉得凭空起了道怪风,冷嗖嗖的,祝临风的感觉尤为明显,若有似无的窥伺视线激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隐约猜到视线的主人,却忌惮着不敢作声,只藏在大袖下的手指悄悄攥紧了。
无功而返的丹涯子轻“咦”了声,眼中滑过道精光,一道更为强盛的神识朝祝临风压了去。
齐掌门自然也察觉到了这道神识,虽诧异丹涯子身为万象真人,怎会对小辈下此重手?转而又想到丹涯子的闺女尚且不知所踪,定是迁怒了。
他不犹觉得怜悯。
其实在他心里,就下边那几个涉世未深的小崽,哪来的能耐和魔道搭上关系?若非是为了开罪,加之小崽子的师父人品有瑕,把人抓住了关口,他也拉不下脸把这盆脏水往晚辈头上扣。
大势加身,身为欺压的中心点,祝临风只觉得造了天地的反一般,全身的骨骼都快被加斥的重力碾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