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正经(35)
如,路遇美貌女仙,难免不会产生一亲芳泽的想法,但几乎不会有修士付诸行动,这时产生的转瞬即逝的想法便是絮。
念,便是心中成型的念头,具有支持修士行动的能量。
执,在念的程度上又加深一层,强烈的欲望会驱使修士非做不可,非得到不可,为了成全执着,甚至会不惜损害自身,损害他人。
由于执是念的深化,执也被称作执念。
至于魔——一念心魔起。
心魔从执念衍化而来,好似燃在胸腔中的熊熊烈火,哪怕将躯壳焚烧殆尽,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心魔将真灵污染,修士不再克身克己,沦落为被心魔操控的行尸走肉。
那时的修士已失去被称为人的资格,肉体只是他们欲望的具象,他们是——魔!
册主在这里留了一条小注:魔道中人不一定是魔,但魔教中人大多性情偏执,比正道修士更容易滋生心魔。
似乎是意识到观读玉册的人中会有新入门的小弟子,为了照顾小弟子的心情,册主以轻松的口吻写道:
心魔的滋生千难万难,执念想演变成心魔,难度好比凡人得道成仙,心有执念的师弟师妹们不必过于紧张,执念亦分好坏,若是好的念头,便不必刻意压抑。须知,我辈修士毕生所求的成仙了道,又何尝不是一种执念呢?
合上玉册,尽管没看到有关魔种的记述,但殷停有种直觉——执念、心魔,这二者似乎与魔种之间有莫大的关联。
刚想将玉册放回书橱,殷停便瞥见了玉册左下角极小的一行符文。
这行符文似乎一直存在,只是殷停之前是个目不识丁的睁眼瞎,这行符文又不像册中的符文一样,施展了让人轻易通读的法术,因此他才一直没能注意到。
“弟子祝青瑶拙作。”
祝?殷停舔了舔后槽牙,他对祝这个姓格外敏感,立时就联想到了有女装癖好的祝临风身上。
他摸着下巴寻思,祝青瑶,祝临风,莫非是一家人?
一个祝青瑶,一个余冲,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高人又出现了。
殷停双掌一击,偶然记起一桩事。
初入仙门时,关于仙门的三道考验中的第二关——求索,刘鹏曾说,求索问的是执念,当时不解其中三昧,今日倒是分明了。
求索问的是人心中欲望,执念。想必心思不正,执念过重之人,是万不能通过的。
所以最后留下来的只有三人。
殷停乐颠颠地想:看来小爷在师长们心中也是赤子之心,无欲无求的修仙奇才!
正得意,门外突然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静清师兄,正得空吗?”
殷停收起得意嘴脸,抽出门闩,拉开门,看向门外。
石阶下站着一名小童子,手还维持着叩门的姿势,没来得及放下。
殷停认得他,这童子唤作秋敏,负责修剪花枝,他曾让他帮忙给刘鹏带过口信。
“何事着急?”殷停问。
秋敏说:“九思道场的英真人来了,如今正在思源堂中,说是要找真人,可真人……”他语气吞吐,“不知静师兄是否得空,与英真人分说一二。”
殷停明白了他的来意,自家师父挂印离山月余,至今没有归来,而英师叔指明寻他,若找不见人想必会大为光火,她若发起怒来,又岂是小童子们掌得住的?
因此便想找自己来去堵火药口。
殷停自然不愿,不止童儿们怵余英,他也怕得很呀!
正要寻个借口推辞,便听秋敏叹了口气说:“秋珩师兄突然失踪,大多童儿都被派去寻他,只剩芽弟在侍奉师叔,但芽弟年岁小,并不省事,我只担心他触了师叔霉头……”
殷停:“……”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前个坑了秋芽,今儿个就要让他还债了!
拉着脸说:“也罢,师叔来访,无人款待岂不怠慢,倘若被师父知道,回来一准责罚,我这就走一遭,”他压低声音嘀咕:“倒血霉……”
秋敏没听清他的后半句,仰头问:“师兄说什么?”
殷停关上门,落锁,面上不动声色:“没事,”心里叫苦连天,娘嘞,倒霉事全赶一块儿!
自家被苦差事找上门,他便见不得别人松快,殷停领着秋敏转了个弯,掉头来到姜太平门前,打算拉着这便宜师弟和自己一起下油锅。
叩门半日,屋内没人应声。
殷停觉得奇怪,便走到床边,往窗屉的纸面上戳了个眼,作贼样扒着往里看。
姜太平是在的,只是太专心,没听见敲门声。
在和殷停屋中一般无二的长案后,姜太平握着笔站得笔直,两眼炯炯,眼里心里除了在白纸上蜿蜒开的符文再容不下其他。
殷停突然觉得,现在不该打扰他。
他撇了撇嘴,轻声轻脚地离开。
路上烦闷,他拉着秋敏说话,
“秋珩师兄不见了,这是几时发生的事?”
殷停和秋珩虽称不上朋友,却有些交情,人不见了他当然得问一句。更何况,秋珩借去的拓本还没还给他呢,即便那拓本不是甚么值钱玩意儿,但到底是师父交给他的,若不慎走失,他也不好交差。
谁知这随口一问,竟然让秋敏面色为难起来,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
殷停眼一眯,意识到这事不像自己想的简单,其中或许另有隐情,他声调陡然拔高:“我却不知,在师父道场中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晓的?”
“秋敏师兄既然对我如此戒心,又何必寻我去收拾英师叔的烂摊子,也罢,我这就回了!”
他作势要走,秋敏一把扯住他袖管,半跪下身子,语带哭腔,“师兄息怒,实在不是师弟不想说,而是执事三令五申这事不可传扬出去。”
殷停和缓下脸色,托着他起身。
一棒子一甜枣的组合拳下来,秋敏心中惶然,全把执事的命令抛之脑后,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原来,秋珩失踪已有十日,初时与他同一番次当班的童儿还以为是他身子不适,未曾起疑。
但就在秋珩不露面的五日后,执事所突然失窃,听说是丢了些灵石,而行踪不定的秋珩自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执事着人围了秋珩住所,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听完,殷停敏锐地指出:“若只是丢了灵石,执事为何要封锁秋珩盗窃失踪的消息。禀告师门,捉拿一小小童儿岂不更便利?”
“莫非还丢了什么要紧的,一旦被师门得知,会掉脑袋的东西?”殷停盯着秋敏,语气严肃。
秋敏深深吸气,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殷停咤骂,“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到何时!”
秋敏跪了下来,哭诉道:“我不敢欺瞒,好叫师兄知道,执事确实对我们说只丢了灵石,不过我观执事当时神色惊疑,不像是只丢了灵石的模样,后面几日我便留心查看,发觉执事挂在腰上的通行令,似乎……似乎是个赝货……”
殷停脸色骤然铁青,心中哀呼,要了命了!
门中通行令分两种,一种由负责杂役的童儿轮流佩戴,能穿行内外阵法,便是丢了也并不打紧。
而另一种通行令,则能穿行山门外的护山大阵——降龙阵!
这种通行令极为要紧,若被外人得了,根据令牌上铭刻的阴阵便有可能推演出阳阵机妙!
因此门中仅有几位深受信任,需要频繁往返世俗与仙门的执事才能佩戴。
然而,现在却说,那令牌被偷了?难怪那执事不敢吱声,一旦被发觉丢失令牌,他便是猫妖转世也不够死!
“肏!”殷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十有八九令牌是被秋珩拿了,都干出偷盗令牌的事了,也不用再指望他能安什么好心,说不准便是和歹人勾结,图谋着什么龌龊事。
殷停首先想到,这事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影响,按理说不至于波及到他,他和秋珩私交寥寥,对他偷窃通行令之事也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