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到最后应有尽有(41)
他们本以为能狠狠讹一笔,结果来了个律师,轻易瓦解了他俩所有算计。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当爹的咬牙切齿。
“那小子和那医生肯定还在医院。”男人揉着鼻子。
“我认识几个黑哥们。”
“那孤儿仔该死,这种人活该从小没爹妈教,让他知道知道……”
话没说完,巷子口投下一片阴影。
一群青年堵死了前后出路,他们身着改良式立领衫,马靴利落地束住裤脚,浑身飒郎。
轰鸣声碾过来,重机车缓缓驶入这方寸之地。
摩托上的年轻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漂亮到邪气的脸。他脚尖点地,随意地捋了把头发,耳钉闪着细碎冷光。
他居高临下地望过来,姿态散漫却带着说不明的压迫感。
“就你俩骂人啊?”
……
陈巳准备带着人离开,意外于瞧见那几张黑色轿车。
他朝车上走下来那个眼镜男子点头寒暄。
“张助理。”
“小陈师父。”
陈巳一转眼珠就想明白他们是来干嘛的,虽然不理解,但也朝自己身后扬了扬下巴。
“人在巷子里。”
张助会意道了声谢,一队西装革履的男人跟着他踏进巷子。
他对着缩在角落那对父子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冷光。
“就你俩骂人啊?”
“抱歉,我今天失态了。”
沈见微怀里抱着白大褂,人已经踏入了无往巷。
“没什么。”顾千走在最前面。
“一会你会更失态的。”
季留云神秘兮兮地补充:“要做好准备,你可能会哭哦。”
沈见微不由失笑。
这二位,生来就该搭一起说相声。
他抬起头望着前面昂首走着的年轻人,他脑袋圆圆的,面上也不易有什么表情。看似不近人情的样子,但于世故上竟然尤其温和,甚至称得上通透。
观其在大厅里那几句话,当真是个讨人喜欢又疼惜的孩子。
“回来啦。”
隔老远,李叔就朝巷口招呼。
顾千点点头,一直走到自家院门前,才郑重地对李叔说:“嗯,回来了。”
季留云笑容灿烂。
“嗯,回来了。”
沈见微一路进来都在想着事,这才发现这条巷子似乎只有这两户人家,一路萧瑟,给人一种竖着进来就得横着出去的美丽错觉。
他目光最终落在院门前的锦旗上。
红色的锦旗招摇飘动,倒是头一次见这种东西被挂在门前的。
关上院门。
顾千对沈见微严肃地说:“我二十一。”
“这你说过了。”
“他四百多。”顾千指着季留云。
沈见微打量一遍金发男子身形。
“……这,不像啊。”
顾千指正:“我说年纪,他是鬼。”
沈见微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转。
他最近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连带着看什么都恍惚,这句荒诞的话倒让他诡异地平静。
“这是什么笑话吗?”他问,没有否认,也没有接受。
继而沈见微又问:“这就是你们说我会失态的原因?你——”
他卡壳了。
林木那件事发生得猝不及防,他生前根本没来得及说什么。
可这个年轻人自称有林木的遗言。
他还能拿到林木的笔记本。
这些说不通的事,忽然都有了解释。
他想问,你是不是见过林木,死后的林木。
可是话在喉咙口里打转,怎么都说不出口。
顾千看他欲言又止,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理论上来讲,不可对生人轻言亡者消息,这样会让他们更痛苦,那些未完的话,未了的心愿,都会变成更深的遗憾。
但沈见微和林木的情况不太适用于常理。
他们一个放不下,一个想死。让他们能有机会说清楚,比他们互相抱憾的影响要轻,结果也会更好。
“反正。”顾千说。
“你得接受有鬼这一点。”
说着,他从包里取出断腿,让傻狗把假肢取下来,撩起裤脚。
沈见微看完了全程。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结合过程。
断肢和身体能够完美咬合,调准角度,找好那些凹凸的纹路。
没有血,没有疤痕,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接上了。
“我好了!”季留云开心地蹦跶,不忘和沈见微嘚瑟。
“看见了吗,这就是怎么帮鬼接上断肢的方法。”
沈见微思考未果,嘴巴先回答:“感谢你们,让我学到了一个,这辈子都用不上的知识。”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从二楼顺着楼梯滚了下来,傀儡身体的手脚断了一地。
林木偷听未遂,乱七八糟地滚了下来。
他东倒西歪地靠在楼梯口,一脸茫然。
一条手臂骨碌碌地滚到了沈见微脚前。
“可见话不能说太死。”顾千盯着那条手说。
“这不就用上了?”
沈见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盯了脚下的那截断肢半天,目光才攒够了勇气出发,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像是在确认什么,又难以置信。
从手臂划过地砖,再到散落的其他肢体,最后定格在林木脸上。
林木尴尬地举起仅剩的一只手。
“……hi?”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憋个大长章,会更,但不确定几点,如果九点没更的话,建议大家后天看喔。
以及继续求评论和段评啊啊啊啊!!!
鞠躬
第20章 沈林(上)
◎林木没发现他黏沈见微,像太妃糖。◎
沈见微脑子里“嗡”地一声,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当说些什么,可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他慢慢蹲下身,捡起那条手臂。
动作很轻。
沈见微一言不发地走到林木面前,按照刚才看到的方法,一点一点帮他接上断肢。
后者一脸做错事的样子,目光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沈见微。
大喜大悲,很容易让大脑停摆,开启自我保护机制。
再加上沈见微这段时间本就心力交瘁,身体早已到极限。
最后一个关节咬合的瞬间,整个世界都黑了下去。
……
林木急得次哇乱叫,揉着头发绕躺地上的沈见微打转。
他试图寻求帮助,问顾千:“这种时候是不是该给他上点咒?”
“这种时候应该给他上点滴。”顾千严谨地反驳这个医生,并且招呼傻狗过来背人去诊所。
路上林木一直絮絮叨叨:“我就说他身体不行,有胃病还饮食不规律,看看吧,那黑眼圈都能砸死人,这人就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啊对啦,他对沙氟沙星3号过敏啊……”
两个小时后。
沈见微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没有做梦。
确认了好几遍,林木真的站在那里,正笨手笨脚地想要倒水还砸了杯子。
沈见微就那么看着他。
看了很久很久,一眨不眨。
林木被盯得不自在,又不敢说话,站在几步外搓手。
顾千就好整以暇地观看这俩表演默剧。
季留云则是捧住胸口,翘首以待重逢场景。
“林木,你这……”沈见微终于开口。
林木耳朵动了动,眼神闪躲着强装镇定。
“我,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向来以能忍自安且彬彬有礼闻名的沈见微说。
“你这个傻逼。”
季留云:?
顾千:“……”
“你过来。”沈见微坐起来。
林木成了原地扎根的焉茄子,扒在床尾死活不愿挪动,闷声说:“我不,你在发火,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