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到最后应有尽有(169)
城无声淡淡地回:“你听见了也没事。”
有点尴尬。
陈巳抿了抿嘴,呵呵说道:“我知道你要去相亲,这事挺好的。”
他觉得,城无声能过好,这就挺好。
可城无声收手机的动作一顿,他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无比。
“谁说我要去相亲?”他问。
“还有,挺好,你觉得挺好?”
“我……”陈巳扯了扯嘴角,心里寻思这不是你家老头跟我家老头讲的嘛。
城无声垂眸默了半晌,最后自嘲地吐出一口气。
“陈巳,你这人对谁都甜言蜜语,为什么就对我那么狠?”
“我是喜欢你,却也罪不至此吧。”
路灯在这一刻该死地晃眼,光晕非要在视网膜上落下残影,害得陈巳不停地眨眼疏散难受,那些平日里张口即来的圆滑字句,此刻都变成被吹散的蒲公英,一个都抓不住。
陈巳短暂地变成了哑巴,城无声却还在继续讲话。
“我有时候都在想,要么你再伤人一点,我就能——”
“哈哈哈哈!老子他娘的今晚要喝个痛快!”
小鸟提着面包蹦跳着过来,大方不已地给他俩一人分了一个小蛋糕,他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但陈巳都没能听进去。
顾千察觉到好友脸色不好看,过来问:“怎么了?”
陈巳只是摇摇头,沉默着一起去了酒馆。
他们落座于角落,可陈巳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城无声那句没说完的话。
他想,再伤人一点,或许什么呢?
陈巳灌自己,觉得现在真的挺好,他不想打破这个关系,不想让顾千他们担心。
是不是,再伤人一点,城无声就彻底放弃了?
可陈巳搜肠刮肚都想不出自己能说什么伤人的话。
所以,他讲:“我之前谈过,反正那不是我的初吻。”
城无声酒杯砸去桌上,好像全世界都被他砸得安静下来。
他连教养都不要了,直接离开。
没多会陈巳也离场,他晃晃悠悠地往酒店走,夜风吹得他脑子发晕,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心绪难平。
路过城无声房间时,他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房门紧闭着,门缝里没有一丝光亮,难以分辨是否有人在里面。
陈巳在门前站了几秒,最终还是转回自己房间。
之后顾千来敲门,他说:“城无声很倔。”
陈巳揉了揉太阳穴。
“这事你别管了。”
“我哪管得着。”顾千进门。
“我是来和你讲个故事,我觉得你没听过。”
陈巳靠在床头对好友说:“什么故事?”
顾千坐在床沿缓缓说:“前段时间,城家出了件大事,城无声被老爷子揍得半个月都走不了路。”
“为什么?”陈巳皱着眉坐直了身子。
顾千:“最开始,他说自己领养吕粟,以后吕粟是自己的继承人,也会继承城家。”
陈巳:“老爷子为这事发火?”
顾千摇了摇头。
“不是为了这个,老爷子没那么在乎血脉,他更在乎心性,他知道小粟这孩子宁死也要为林木寻求帮助的事,老爷子喜欢这孩子。”
陈巳:“那……”
顾千继续说:“城无声说他中意你,他要和你好。”
陈巳陡然紧张起来。
“是因为我?”
“不是。”顾千再次摇头。
“城老爷子,就我外公还有我外婆,他们都喜欢你,听了这话也高兴。”
陈巳这下不明白了。
“那为什么城无声被打?”
顾千说:“是因为老爷子发现城无声最近搞了一块地,准备在那盖一栋房子,甚至避开靖天另买了一队人手,安排着全天守在那。”
陈巳问:“因为他盖房子就要打他?”
顾千沉默地看了好友半晌,说:“是因为他订购了很多链子,灌了灵力的链子。而且,那座屋子里,每一间都有那个……卡扣。”
陈巳没听明白。
“灵力链,卡扣,怎么了?”
顾千揉了揉自己的指头,最后轻声说:“城无声想在那里关一个人,封住那个人的灵力,把他关起来,你懂了吗?”
陈巳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问:“我?”
顾千点点头,说:“老爷子知道了这事,问城无声要干什么。”
陈巳觉得自己喉咙好干,问:“他怎么说?”
顾千:“城无声说,你不喜欢他。然后老爷子气狠了,问他‘人孩子不喜欢你,你就要把他关起来’。”
“然后呢。”陈巳紧紧地攥着拳头。
“然后……”顾千咂了咂嘴。
“城无声说要把你关到你喜欢他为止。”
在好友的沉默里,顾千总结道:“就被打了。”
陈巳能和顾千成为好友,彼此之间自然有独一份的默契。
恰如彼时顾千破产之后遇到季留云,陈巳没有问“怎么会搞成这样”而是悄悄地把自己的银行卡放进书册里,然后接着帮他找可以炼药的老鬼。
恰如此时,顾千告诉陈巳这件事,并不是为了让好友做出任何选择,只是因为觉得好友应该知道而已——他做选择时,应该知道事情的全貌。
“那……那城无声这不是找打嘛。”陈巳说。
“他是真敢讲啊。”
他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理解——难以理解城无声为什么要说出来。
顾千觉得好友似乎跳过了很重要的东西,他问:“那些链子,你不害怕吗?”
陈巳看着地板,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随后,他又问:“那为什么城老爷子把我家老头叫过去?”
顾千说:“因为老爷子一身正气,敢作敢当,即便这个只是未实施的行为,他也要郑重地和陈叔道歉。”
陈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纳闷道:“那我家老头回来跟我说城无声要相亲去,我……他干什么要这么说?”
顾千笑出了声。
“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站起来,拍了拍陈巳的肩膀。
“要想说什么,你随时都能来找我,我先回去了,老妖怪还赌气着呢。”
“嗯……”
陈巳脑子乱成一团。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做对的事,不影响城无声的将来,不给城家添麻烦。所以每次但凡有苗头,他就会自己把那点情愫压下去。
可现在倒好,原来城老爷子都知道了。
那些让陈巳担心的顾虑,那些让他步步后退的自卑,通通都成了无用功。
但最让人心惊的是城无声。
陈巳原本以为,这少爷顶多是一时冲动,见他差点死了一回,或许没能分清感情。
如今看来,这份感情早已超出了陈巳的想象。
城无声说的那些话终于有了完整的意思。
“我不会再越界了。”
“要是你再伤人一点,我就——”
原来这句话后面接的是:我就把你关起来。
“疯子。”陈巳心慌意乱地说。
他茫然地抬手摸了摸心口,掌控生命的器官正在狂跳。
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被偏执地爱着的感觉,让陈巳既恐慌又沉醉。
城无声不管不顾,连教养和理智都不要了。
陈巳不晓得自己该害怕还是该感动。
他的心跳声在房间里格外清晰,这个认知如同一把锤子砸去了玻璃上,陈巳想打碎这份平静,又害怕真的碎了,他无力收拾那些支离破碎的心事。
他觉得自己要和城无声好好聊一聊,但等他理清思绪,已是半夜两点。
这下,陈巳获得一个拖延的机会,他决定明天早上再去找城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