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疯批(81)
但沈言总觉得不安心。
阮知闲给他的信息半遮半掩,瓦伦失忆这种重要的事没和他说,不知道是想借此考验他灵活应变的能力,还是故意给他填堵。
更可能是两者皆有。
风沙很大,吹得人脸疼,防风沙的装备只有脸上那一层厚衣服裹成的面罩,举手投足阻力巨大,走步都比平常要花多三倍的力气。
和他同一批工作的劳工,有几个已受不了大风,跑到金属筑架后面避风,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沈言也凑了过去,观察他们的情况后,将一个眼睛里还有光的人视为目标。
进行户外工作的都是在驻地里待了一段时间的人,他们对驻地的情况更了解,应该知道a区的劳工宿舍在哪,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一些更有用的情报。
而且晚上比较好动手,户外没有宵禁,监管也不像白天那么严格,打听到消息后他就能直接去找布雷兹了。
今天的工作量不多,但是在黑暗风沙的环境下作业难度很大,不完成回去会挨打,几人休息片刻又重新出发。
沈言带着瓦伦跟在那个男人身后,学着他的样子,用手中钳子样的触杆敲击机器被画上标记的部分,每碰一下都有触电的痛感。
沈言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刚敲了两三下,就觉得脑袋昏昏,想吐,扶着膝盖半弯着腰缓了一会儿,感觉好了一点,起身继续。
又点了一下,排山倒海的反胃感让沈言无法忍耐,他猛的拽下裹在脸上的布,跑到一边,跪在地上呕吐。
瓦伦束手无策,只能挡在风来的方向,试图给沈言减轻压力。
男人朝这边看了一眼,见沈言挣扎着起来,又要继续干活时,挡了他一下。
又指了指旁边,让他去小一点的机器那里。
一组的任务量是固定的,没完成整组都会受罚,有人少干就有人多干,沈言摇了摇头。
男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硬给他推了过去。
在呼啸的狂风中,任何话都会被吹散,男人指了指他,又重重地指了指他面前的机器,随后又将目光放在瓦伦身上,手掌在他面前晃晃,竖起一个大拇指。
沈言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瓦伦很能干,一个人能顶五个人用,任务没关系,他可以摸鱼。
沈言于是老老实实地敲小机器,眩晕感减少了很多,身体还是略有不适。
有瓦伦在,今晚任务提前完成,几人报备行程后,拖着沉重的脚步往D区劳工宿舍的方向走。
宿舍简陋,勉强能阻隔风沙,大风的声音像有人在哭,整栋楼的自然感应灯十分昏暗,走廊狭窄逼仄,看那连绵的一个挨着一个的铁门,就知道宿舍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白天干了一天,晚上回来躺床上,连上吊的地方都没有。
沈言摘下面罩,在除沙区拍掉一堆沙子,拍完自己又帮瓦伦拍,边拍边转头看旁边的男人,笑着说:“大哥,要不是你今天提醒我,我可能就被回不来了,今天还早,我那有酒,咱俩喝点?”
驻地内有物资补给区,干完活能得一些积分,拿积分就能在里面兑换口味更好一些的营养液,而不是那些吃起来像泔水一样的东西。
像沈言他们这些新人,来的时候都带了点食物,这也是他们最受欢迎、同时也是最难熬的阶段。
看着好欺负的直接就抢走,凶巴巴如瓦伦一流,则更多的是讨好,希望能从他手上弄点吃的。
男人没有拒绝沈言的示好,沉默地跟了过去,来到三层。
3064。
沈言轻手轻脚的开门,没想到里面的人都没睡,十个人围成一圈,把沈言带来的食物全开了,倒在中间。
有个人抓着大把的么么虾条往嘴里塞,咔嚓咔嚓地咀嚼,看到沈言后,先是一愣,随后目露凶光,把虾条往后藏。
场面变得非常安静,他们警惕的不是沈言,是沈言背后的瓦伦和那个男人。
男人好像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上前一步准备帮沈言收拾收拾这群欺软怕硬的,却听沈言温和地说:“怎么这个表情?本来就是给哥几个带的,今天有夜班回来晚了,吃吧。”
气氛凝滞,那几个人都像个傻子一样看沈言,见他的确没生气,顿时放松,沉默地把吃的往嘴里塞。
像在吃最后一顿饭。
沈言去找瓦伦的行李,里面的东西果然纹丝不动,把酒放他这里是正确的。
拿了酒和一些零食的沈言,带着瓦伦和男人一起出去。
关门时,好像有人很轻地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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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叫方正,十一区铅市人,来这地方快两个月,本来很健康的体格,被摧残得行将就木,帮沈言是因为从他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
沈言和他聊了一会,方正很真诚,酒打开了他话匣子,看着挺严肃沉默的一个人竟然是话唠,把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完全没有任何掩盖的意思。
沈言听了一会,顺着他的话把话题岔开,“听起来还是A区的活好一点,方哥,我有个朋友就在A区,我这趟也是过来投奔他的。”
“叫什么?”方正珍惜地碰了一小口酒,“我记性好,这几个月来的人我应该都记得。”
沈言:“叫布雷兹,方哥认识吗?”
方正转头看他。
“金头发,金眼睛,长得挺高?”
沈言点头。
确定以后的方正,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笑,把酒推回给沈言,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
“滚吧,神经病的朋友也是神经病,我不和这种人当朋友。”
第50章 沙漠七日危情(二)
方正冷脸, 沈言也跟着冷脸,甚至比方正的脸还冷。
“你才神经病,我兄弟从小到大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 谁见谁夸,怎么就只有你说他是神经病!”
沈言站起了, 特别不服气地撸起袖子, “你今天不说明白,别想走!”
方正冷哼一声, 看沈言这么护短,态度柔软很多,“你那个朋友, 进来不过一个多月, 就弄得驻地几乎停转两次。”
“第一次停了驻地主要线路供电, 第二次炸了火药库,被他骗着和他一起干这事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他活得好好的。”
看着沈言不可置信的表情,方正手指收紧,攥得啤酒罐卡拉卡拉响,感慨道:
“也是,进这个鬼地方之前, 大家都是正常人, 谁能想到……唉。”
方正的情绪又平和了下来,自顾自地喝酒。
沈言又问了一些比较常见的问题,包括驻地布局、人员分配和时间安排等。
等全都问完,方正也喝得迷迷糊糊了。
他歪倒在地, 身侧是凌乱的空瓶子。
瓦伦微不可查地用肩膀撞了下沈言,望着方正, 目露凶光,大拇指在脖子上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虚声说:“灭口吗?”
沈言把他的手压下去,拍了拍,起身。
“不用。”沈言没收拾这片狼藉,扭头问瓦伦:“你累不累?”
瓦伦摇头。
沈言笑:“那就今天把事全干完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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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地每个月有固定的放风名额,工时排名前五十的劳工,就能获得一次离开驻地,去附近小镇休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