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疯批(44)
骰子转的飞快,最后骰出来两个六。
看着那俩骰子,沈言几天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突兀撤开,他顿感轻松。
那就明天。
正好留出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和布雷兹说。
沈言并不觉得自己主动低头,在这场冷战中有多丢脸。
没人教布雷兹怎么对待朋友,他的世界黑白分明,喜欢的要好好保护留在身边一辈子,讨厌的就想办法消灭使之无法再出现于自己眼前。
没有中间项。
他是莫比乌斯的下一任家主,不到十岁就被人洗脑要对莫比乌斯的所有人负责,直到十九岁,他完美地落实了长辈们对他的期望,成为未来莫比乌斯的庇护者。
不可后退,不可示弱。
他没学过怎么依赖别人,所以他不懂。
朋友的帮助对他而言是长久铸成的秩序之外的事情,一旦接受就意味着秩序崩塌,他没时间重建,只能拒绝。
大概揣摩明白布雷兹思路的沈言,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小时候不喜欢写字,所以不爱学语文,讨厌做阅读题,上了考场别人密密麻麻写一大片,他写完选择题就拉倒,卷面干干净净,都空着。
没想到小时候没做的阅读题,会以这种方式报还回来。
天道好轮回。
沈言感慨着回到床上。
下定决心和好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距离明天还有一个半小时。
布雷兹今天回来得比较晚,了却一桩心事的沈言没刻意等他,闭上眼,失眠好几天,很容易就睡着了。
半夜惊醒。
床头立着白惨惨的一个人,已经换好了睡衣,应该是刚洗过澡,发尾湿漉漉的,微微俯身,那发尾的水滴就滴在沈言脸上,冰凉。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沈言知道这个房间非常安全,除了自己、小布和布雷兹之外,绝不会有第二个能说话的生物进入。
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立马开灯,床头暖莹莹的光,落在布雷兹面无表情的脸上,无机质的翠绿眼眸中,倒映着有些惊慌的沈言。
“你怎么……”
还没等沈言说完,他一把掀开沈言的被子,一提一拽,直接把沈言抗了起来。
沈言一米八几,就这么被抗到肩上,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怕哪下没动好,弄得他啪叽摔地上。
沈言诧异地攥住布雷兹的腰带以稳固身形,布雷兹竟还有余力去拿他枕头,沈言叫他他充耳不闻,像被什么玩意魇着了。
布雷兹把沈言抗到自己房间,枕头随手一抛,空着的那只手托着沈言的后背,慢慢给他放到自己床上。
后背刚碰到床,沈言就弹射起步,就身手敏捷地跳起来往外跑。
布雷兹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估计是犯病,沈言怕他把自己刀了。
不知道是什么病,这哥们在原著里杀人杀得也不少,目前他俩算不上有仇,但肯定不算友好,发病状态弄死他,他和布雷兹都不好受。
布雷兹动作很迟缓,沈言从他房间跑了,他还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床,伸手摸摸床单,又歪头盯着枕头,不太明白为什么枕头在这儿人没了。
又过了好一会,才慢腾腾地往声音消失的方向走。
沈言没回自己房间,他躲进电竞屋,屋里有游戏仓,沈言进去以后,把仓口调成不可观察状态,又启动游戏开启全沉迷。
在他保有意识、没有危险时,游戏仓的紧急离开按钮不会生效。
可沈言还是惶惶不安,他打开外视监控,一边紧张地开了把娱乐赛,一边开小屏幕,把监控声音拉到最大,仔细听布雷兹的行踪。
布雷兹的脚步非常有规律,步幅完全一致,走路的速度像新出厂的机器人,每一步都按照指令行走,又轻又慢,以至于他活生生的一个人,硬是带了几分难以形容的惊悚感。
他的脚步声滞缓地路过电竞屋三次,查完别的房间,发现没有沈言后,终于在这间上锁的电竞屋停下。
门锁对于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来说没有防备的意义,输入密码后,滴滴两声,布雷兹游魂一样进入电竞房。
沈言心提到嗓子眼,眼睁睁看穿着一袭白色丝绸长袍睡衣的布雷兹,停在游戏仓前。
然后蹲下,硬生生地扒开仓门,在电弧的跳跃中,强行将他挖了出来。
沈言又被布雷兹抱回了他的房间,路上沈言疯狂挣扎,但这布雷钳着他的手臂钢铁一样,他扑腾来扑腾去给自己累一头汗,人家喘气声都没变一下。
这回布雷兹学聪明了,进屋以后反手把门关上,反锁,沈言就算想跑也得废一番功夫,而他能有足够的时间抓到他。
床头有枪,沈言缩在角落,直接拿枪对着他。
布雷兹一步步朝沈言走来,好像没注意他手里的危险武器,逼近、逼近、逼近,直至两人距离不足一个拳头。
沈言被关在布雷兹和墙壁形成的夹角中,整个人都被布雷兹拢起来,空气中弥漫的是布雷兹洗发水的味道,只有那只抵着布雷兹胸口却并未打开保险栓的枪,让两人不至于完全贴在一起。
但这也足够了。
沈言望着瞳孔有些涣散的布雷兹,推他,推不动,布雷兹就是另一堵墙,这他妈的赛博世界到处都是改造人,主角团里的改造人上人他谁也打不过,烦的想死。
“你醒醒!”
沈言猜他可能是梦游,伸手掐他的脸,布雷兹一动不动任他掐,目光淡淡地落在他身上,什么也不干,只是盯着他,好像在他说话或动作,以触发他的下一个指令。
沈言又捏又掐,最后确定他是梦游。
等梦完就好了。
估计是这几天压力大,什么事都憋心里不说,只能靠梦游缓解。
沈言收了抵着他的枪,布雷兹飞快地把最后那一点空隙填满,两人贴得很紧,布雷兹清浅的呼吸撒在沈言耳侧,沈言有点不太适应地偏过头,叹了口气,轻声问:
“你到底要干嘛啊?想和我一起睡觉吗?”
布雷兹:“脱。”
沈言闭眼,他真是受够了零帧起手,打开保险栓,上膛,“你再说一次。”
布雷兹:“我记、得很清、楚。”
沈言:“什么?”
沈言的手腕,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抓起,布雷兹半眯眼睛观察几秒,最后在他靠近大拇指根部相连的腕子上,张开嘴,咬了下去。
沈言皱眉忍痛,比起痛其实更多的是麻,布雷兹没咬破皮,只留下一个发白的咬痕。
和那里蜕了痂的痕迹,刚好吻合。
沈言看了几秒手腕,又抬眸看布雷兹。
沈言:“什么意思?”
“不要走。”布雷兹很认真地说:“你把我、当成、他。”
“很清楚,很像。”
“好不好?”
——你身上属于他的痕迹,我记得很清楚,我会模仿他给你的吻,模仿得很像。
沈言反应了一会,彻底听明白了,好气又好笑。
“笨。”沈言捧着布雷兹的脸,无语道:“第一,我没想跑去找别人,我是真的只想帮你。”
“第二,就算我想跑,跑的理由也绝不是给我留下这些痕迹的人。”
想到阮知闲,沈言意味不明地啧了声,继续哄小孩,“乖乖睡觉,今晚我跟你一起。”
布雷兹没动。
沈言:“还有事?”
“我也要。”布雷兹脸上浮现出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出现的委屈,“你、很久没、亲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