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的第一佞臣 上(140)
谢恒思索片刻,平淡地说:“那就找个时间大家见一见。”
阮时衡微怔:“你……难道不想认回丞相府?”
谢恒一笑:“有的时候虽然现状不一定是好的,但改变现状也不一定就好。现在还不好说,还是等我跟阮大人见过面之后再决定吧。”
阮时衡叹气,“好吧,你何时有时间?”
谢恒:“明日我就要到大理寺任职,刚上任这两天自然会比较忙,这样,等时间方便的时候我会找人去给你送消息,你再跟阮大人商量是否方便。”
“也好,就看你的时间。”
谢恒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没别的事的话小阮大人就先请回吧,我还有事要去办。”
阮时衡抿唇,“什么小阮大人,我是你表哥!”
谢恒:“这还没认亲呢,急什么?”
阮时衡无奈,他早就该知道想要听到这声“表哥”不会那么容易!
看阮时衡走了,谢恒才继续前往将军府。
见到宣景正在练字,谢恒就坐在宣景边上,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宣景看了谢恒一眼,没说话。
谢恒又重重叹息一声,宣景还是没说话。
谢恒忍不住了,“将军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在叹什么气?”
宣景笑道:“这不是在等你说?”
谢恒:……
将军好狡猾!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活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也算是官宦重臣之后!真正的重臣!”
宣景放下笔:“怎么回事?”
谢恒就把阮时衡去找他并且说出他身份的事告诉宣景。
这事他压根就没打算瞒着宣景,甚至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是想着要是将军知道会有何反应,貌似将军跟阮丞相的关系不怎么样。
宣景皱眉,他还真没留意这两年内阮时衡有在调查谢恒生母的事。虽然他也没比阮时衡年长多少,但在他的眼中,一向将大多数同辈人看成小辈,毕竟与他同龄的人中根本就没有实力和权利上与他真正相当的,他的对手也从来都不是同龄人。除了荣启和谢恒,少有让他能正视的。
“没想到你生母还有这样的身世。阮家那边是什么态度?可有因为你生母之死迁怒于你?”
谢恒摇头:“我看倒是没有,好像还挺愧疚的,至少阮时衡是这个态度,他爹和他祖父就不知道了。说好等我空闲下来就跟他父亲见个面。对了,阮时衡的父亲阮展鸿应该还是荣启的上官吧?”
“顶头上官。”
“那倒是可以问问荣启关于阮展鸿的为人,在见面之前最好对他有些了解,我可不想打无准备之仗。”
“自然,正好今日荣启也有事情找我,应该中午就会过来,你正好可以问问他。”
谢恒身子一歪靠在桌上,对着宣景挑起一边眉毛,“怎么将军不打算跟我说说?将军在朝堂之上应该也跟阮家父子打过交道吧?还是将军对他们印象不佳,但现在又不好当着我的面说他们的不是?”
宣景无奈地笑看了一眼谢恒:“你想得还挺多。”
“那是!”谢恒转身,双手都撑在桌上,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宣景,“将军不必顾忌,在我心中任何人都没有将军重要!任何人!”
宣景目光深邃:“你可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自己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谢恒极其自然地说,“我的有意思就是将军觉得好的人我都会觉得好,将军不喜欢的人我也会不喜欢,多简单明了!我跟将军永远站在一条线上,所以将军对任何人有任何看法都不必瞒着我,不管这么人跟我是何种关系。”
宣景垂下眼,“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的上心并不仅仅出于我对多年对北境的守护。”
谢恒心想那是自然,只是其他的不好说而已。
“将军也可以当是我们天生有缘啊!”
宣景:“有缘吗……倒也好。”
谢恒以为这一茬过去了,就又继续问宣景对阮家父子的看法。
宣景却还是不愿意多说:“我与阮家父子的交际不多,看法难免片面,还是回头听听荣启怎么说为好。不过你也不要因为荣启的话而过早下判断,旁人的看法只能给你做参考,要想真正了解别人主要还是要依靠自己的感知和判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下师
谢恒撇嘴,心想将军也太严谨了些,但转念又想,将军这般严谨不还是为了对他负责?否则随便说两句一样能把他给打发了!
谢恒就在将军府一直赖到了中午。他现在出门、出多久已经不用再向谢老夫人或者谢长青报备,就是一天不回去也不会有人敢说他的不是。反正没有特殊情况时他也都是在自己院中用膳,也不耽误别人。
中午荣启过来,看见谢恒时毫不意外。
今日就是谢恒清闲的最后一日,他不来将军府才奇怪呢!
然而在知道谢恒竟然是阮同甫的外孙之后,一向遇事淡定的荣启还是惊讶了好一阵子!
“好家伙!你这隐藏身份够可以的!”荣启也终于明白为何阮时衡会对谢恒那般特别了,自己真误会大了。
谢恒纠正:“被动隐藏。”
荣启哈哈大笑,“甭管被动主动,不过这事还真挺滑稽的。”
“滑稽?”谢恒眯眼,“你是跟阮相有仇还是跟阮展鸿有仇?”
“都没有,阮相是我授业恩师,阮展鸿是我上官,也是我的师兄,阮时衡还是我的小师弟。”荣启叹息,“只是如今我与老师之间思想差异越来越大,有些渐行渐远。”
谢恒还是刚知道阮同甫竟然是荣启的恩师,“是政见不合?”
“可以这么说。老师在传道授业解惑上自然无人能及,没有老师指点也不会有我的今日。在为朝廷输送人才上,老师确实做到无可挑剔。只是……”
“只是他有时候太过迂腐?”
荣启轻笑,这话谢恒说得他可说不得。
“在老师心中就只有两个字——忠君。绝对的忠君!陛下说什么是什么。老师自然不是媚上溜须,但在他的心中就是陛下至上,阮家的家训也就是忠君。即便心中明白一些事情不太合理,老师最多也就不咸不淡地说上两句,若是陛下执意如此,那就还是顺着陛下。如果有别人与陛下争执,老师还是会觉得是他人之过。”
能当着谢恒的面说出这些话,可见荣启的心中是真的对自己的恩师有些失望。只是他到底是尊师重道之人,也始终记得恩师对自己的恩情教养,再重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谢恒之前也稍微了解过,阮相的情况跟荣启说的差不多,桃李天下,有文人风骨,但就是在朝政上过于迂腐,他没有一丝讨好皇帝的意思,但皇帝也的确因为如此而对阮相十分看重。
荣启:“老师觉得宣景杀戮过重,总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话挂在嘴边,好像宣景主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功业一样。到底是老师对边境的情况不甚了解,他虽然不曾在朝堂上明着为难宣景,但态度很明了,这也就导致老师的门生们大都对宣景有偏见。老师有”天下师”之称,外头饱有贤名的名人贤士且先不说,这朝堂之上几乎半数文官都曾受教或者间接受教于老师,不管是太子党还是三皇子党中都有,好官坏官也都有,他们这些人也多多少少会受到老师的影响,给宣景带来的麻烦也就可想而知。”
宣恒皱眉:“可我看阮时衡好像与阮相并不一样。他能选择武考科举,可见就是有一份战场拼杀、保家卫国的热血再,而并非贯彻忠君至上的观念。”
“确实,”荣启笑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这个小师弟才叫老师十分头疼。你是不知道一开始小师弟决定弃文从武后老师有多气愤。小师弟天资卓越,如果他一直踏踏实实跟着老师学习,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个三元及第。可他偏偏放弃了文考科举,还当着老师的面说朝廷气象污浊,他不屑于与那些惯会邀宠媚上、党同伐异之流同朝为官,要像昭武将军一样去守卫边境。老师的头发胡子都被气掉了不少,但不管如何说如何做却都不能让小师弟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