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的第一佞臣 上(102)
荣启骚包地摇晃着扇子:“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的师兄弟中还真有人走了武将的路子,还记得当初你跟老师表明态度时可着实把老师气得够呛。”
阮时衡低头一笑,也像是在回忆自己当初的坚持和固执,眼中没有丝毫后悔之意。
“还要感谢当初荣师兄替我在祖父面前说话,没有荣师兄帮我,祖父没那么容易松口。”
荣启摇扇一笑:“我倒是想居功,不过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你的脾气老师和师兄都知道,当时也是确实生气才说什么都不肯松口,毕竟你天资出众,老师一直希望你能走他的路子,看你半路投笔从戎他不生气就怪了。但也正因为老师了解你,知道你不是意气用事的性子,既然这般决定便是没有回转的余地,所以最后才借了我的劝说做台阶下罢了。有没有我他终归还是会同意的。”
阮时衡看了一眼荣启,他这位总被祖父和父亲挂在嘴边才华横溢的师兄,总感觉如今的师兄跟从前相比有了些变化。
“我听父亲说,年前朝廷决定与南蛮和亲时,师兄曾与祖父有过争执。”
荣启夸张地瞪大眼:“师兄可真是会抬举我,我哪里有那个胆量跟老师争执?不过是我说的一些话老师不太赞同,点了我两句,我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不以为然罢了。”
阮时衡:……荣师兄还是有一开口就让他接不上话的本事。
在朝堂之上荣师兄就不畏得罪人,私下说话也还是这么耿直,也只有荣师兄会把阳奉阴违说得这样直白通透。
阮时衡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走在大前面听着左右朝臣拍马屁的惠承帝,微微垂首:“其实我也不赞成和亲,我还找过祖父,想让祖父去劝劝陛下。陛下一向倚重祖父,他的话陛下总会更能听得进去。但……”
“但老师把你数落了一顿是不是?”荣启毫不客气地笑了一声,一扇子轻轻敲在阮时衡脑门上,“你明知道以你祖父的性情会如何,还非要不死心去尝试,活该被数落。”
阮时衡不服气,揉了揉脑门说:“那荣师兄也一样了解祖父,当初不还是拖着病体去找祖父?我知晓荣师兄就是明明心里清楚,但为着一丝希望还是要去尝试,我跟荣师兄的想法是一样的。”
第一百零四章 一见钟情?
荣启哼了一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至少我没跟你一样挨教训。小小年纪的,天天沉着一张脸装老成,看人家郭嘉比你大一岁瞧着都比你年轻有活力!你当初弃文从武就是因为对朝政失望,也对你的祖父和父亲失望是不是?”
阮时衡头垂得更低了,“时衡不敢。”
还不敢?听听这言不由衷的语气。
荣启叹气:“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就这样选择弃文从武,何尝不是一种逃避?正是因为朝中风气不佳,才更加需要你这样能坚守本心之人。若是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你即便日后从军,所能感受到的也是更深的无力,到时候你也会更加身不由己却毫无办法。”
阮时衡抬头,神色微动:“师兄……”
荣启脸上一片正色:“你且想想昭武将军,想想当初卫老将军的死讯传来之时那场朝堂争辩,你应该也有渠道知晓。身为武将,官职升到昭武将军这一步,不说顶天也差不多快到头了,可当时情形如何?面对太子和三皇子,面对那些急于顺应讨好陛下或者在党派纷争中有所表现的朝臣,昭武将军的力量还是过于单薄。武将多不善言辞,且又是在朝廷重文轻武的大环境下,即使有武将站出来表示赞同昭武将军,又能有多少分量?最后陛下还不是选择了和亲?你自认为成为武将后能做得比昭武将军更好?”
阮时衡眼中暗淡,他确实不能!昭武将军是他最钦佩敬仰之人,他不愿在京中看着那朝廷气象污浊自己安享太平,也想像昭武将军一般在边境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但他也要承认荣师兄说的极对,即便是昭武将军,有时在朝中仍然举步维艰,仍然有许多不平遗憾,换做自己,只怕也只能在昭武将军手下干着急罢了。
“那荣师兄以为我该如何?”
荣启搭上阮时衡肩膀:“你现在有所醒悟也还不晚。虽然你是通过武举入朝,但也不是每届的武科进士都要进入军中去做将士,你可以选择进入兵部啊!”
“兵部?”
“没错,兵部。每到战时,大军的后备支援都是兵部操持,尤其是对接户部筹备军需,当然还有一些兵马调动。而且武官选用还有兵籍、兵械、军令之政等都是兵部之责。当初昭武将军想要在军中推行中兵、外兵、骑兵、都兵、别兵五兵司时,就是因为有兵部掣肘才难以实行,不然在兵马管制上就能有更加便捷高效的方法,还能节省精力和军需,又能将切实的好处落到兵士身上。”
关于“五兵司”一事阮时衡也有耳闻,当初刚刚听到这一新制度时他还兴奋许久,想着不愧是他最为敬重的昭武将军,这新兵制实在是完美,但是后来却一直没有听到落地实施的消息,他还曾奇怪是怎么回事,现如今听荣师兄说起才知晓竟然是兵部掣肘。
兵部是太子的势力,往年跟户部串通,扣了多少军需进了他们自己和太子的钱袋子?这新兵制所伤最大利益者便是他们,也难怪太子会让兵部给昭武将军拖后腿。
荣启又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试想,若是在两军交战之际,将士们在前线奋勇杀敌,可身为后备支持的兵部却在算计着军需,粮草供应跟不上,让前线将士们腹背受敌!最后没有败在敌军铁蹄之下,却毁在那些阴私手段之上!何其悲哀!”
阮时衡的心随着荣启的诉说而越来越沉重,最后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坚定地说道:“我要进兵部!”
荣启笑着点头:“这就对了,你在朝堂之上能发挥的作用会比在军中大很多,一定要懂得运用自己的优势。老师虽然有些古板,但如果知道你愿意留在六部之中,定然也会十分高兴,更乐意让师兄为你安排一番,能让你在兵部中谋个实缺。”
荣启知道若是以前,老师肯定不会愿意让小师弟进兵部,但现在小师弟都要去军中做武将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在这种情况下,阮时衡能“回心转意”留在朝中做官老师就要谢天谢地了,哪里还会强求做什么官?
出身丞相府,自身的才学不低,这是小师弟所拥有的先天条件,其他武科进士比不了,所以即便是从武举入朝,小师弟一样能在兵部谋事。最多就是先从这兵马管制等与军队有直接关联的位置做起,这还是好事。
阮时衡眼中重新亮起了希望,原本眼前一片昏暗瞧不见前路方向,但跟荣启谈了这么一番后就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即使没有如一开始打算那般从军,他也可以发挥自己所长,在对的位置上做对的事!
“今次还要多谢荣师兄点拨!”
现在的阮时衡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精气神大好,这样瞧着才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不必谢我,还得是你自己能想通,我可没说什么。”
荣启也很满意,他之前就计划着要把这个心思纯正又十分仰慕宣景的小师弟给忽悠到兵部去,只是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这回也算是碰上了。
忽悠人的任务完成,荣启又跟荣启说起了谢恒。
“我看你刚刚主动找谢恒说话,态度还十分亲近,怎么?你认识他?”
“这个……”阮时衡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耐人寻味,“现在算是认识了吧!”
荣启挑眉:“那一日殿试结束,我进宫时恰好看到郭嘉跟谢恒说话,我与谢恒有点交情,一问才知是郭嘉说受人之托去看看他,这个”人”是你吧?”
阮时衡眼睛一亮:“师兄跟谢恒相熟?那改日能不能约谢恒出来一道聊聊。”
荣启眯眼:“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找谢恒做什么?”
阮时衡咳嗽一声,“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跟他一见如故,想要结交,不过谢恒这人看起来好说话,但防备心还挺重,要是师兄早与他相识,从中介绍我们认识,他对我应该会更容易接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