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拷问(22)
傅轻决畅然笑了笑,转而对段宁说:“连这也迈不动腿,明天就乖乖进我办公室等着。”
他这次带段宁来也属于临时起意,刚走进去,目光遍层层叠叠好奇地聚焦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看见的谢革更是拧紧了眉。
因是议长女儿艾莉森主办的私人宴请,人其实不太多,但这也是段宁第一次真正以段宁的身份公然露面。是傅轻决的秘书,助理,包养的情人或什么,谁也说不准。
段宁面容平静,看起来温和疏离,身高虽高,与Alpha的体格和气质相比还是稍显羸弱,不具备攻击性。
他在沙发一侧坐下了,傅轻决则放下了他,去和站在不远处的长辈打了一圈招呼,艾莉森站在胡安身边,见到傅轻决似乎不太高兴了,眼神朝段宁扫了过来。
傅轻决跟着转头,微微一笑,对段宁勾了勾手,叫他过来。
第19章
那一群人里,有许多都是段宁曾经知晓的人。
而他们会不会听说过曾经的段斯,在将段斯陷害控告为叛逃者、定下死罪的手笔里,有没有谁决定过,参与过,是阴谋里冷眼旁观的帮凶,全都不得而知。
段宁掠过那些浑浊幽暗、高高在上的双眼,最后定定看向傅轻决,然后走了过去。
傅轻决等他一过来,十分自然地就揽上了他的腰,说道:“这是段宁,刚来兰亚不久,叔父知道的。”
场面凝固了半秒,傅岐山没有说话,就像默认了。
艾莉森近距离盯着段宁看了看,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宴,来的人难道没有祝福吗?”
段宁抬眼——艾莉森比傅轻决年龄还小,刚成年两年,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孩,从前常到李铎的总统府里度过暑假,那时她还小,段宁去汇报工作,偶然看见过一次。
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祝你生日快乐。”
“虽然我没有邀请你,”艾莉森说,“但既然礼物有人送了两份,你也给了祝福,我勉强同意你参加我的生日宴。”
胡安此时才开口说道:“对客人礼貌一点。”
周围总有些目光和闲言碎语,不过段宁看起来并不介意,他待在傅轻决身旁,几乎不会主动开口搭话,像是不善言辞,又有些难以接近。
不说话的还有艾莉森,艾莉森一点也不关心他们在谈什么,说来说去也和自己的生日无关,反正她还有一整个生日周能和朋友们去嗨。
她一直在观察段宁,她听说过傅轻决身边有人,但从也没见过,是谁也无从得知,今天一见,反而有些出乎意料。
因为段宁居然不是Omega。
那他凭什么留在的傅轻决身边,还能让傅轻决不顾长辈颜面,直接把人来带她的生日宴?
不过也不算奇怪,傅轻决从前给她的印象是冷漠至极,后来长大了,反而全然不同了。傅轻决只是看起来和她认识的那些人一样,有一层由严苛的学识教养堆砌起来的外壳,表面功夫做得很足,变得风度翩翩,其实他叛道离经、大逆不道的事一件也没少干,更没有不敢干的。
艾莉森很佩服傅轻决,虽然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见过两面,和喜欢沾不上边。
傅家和胡安家族关系密切,本来如果父亲一定要她和傅轻决联姻,她想她可能也不会抗拒。
但现在傅轻决直接把情人带上了门给她看,她改变主意了。
艾莉森询问傅轻决能不能陪她去舞池跳舞的时候,傅轻决搭在段宁肩上的手紧了紧,面上波澜不惊,说:“当然可以。”
她又看向段宁,段宁往后退一步,让开了一些,好让他们经过。
但他能移动的幅度其实很小,让傅轻决的手仍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傅轻决扯扯嘴角,看着他,觉得段宁明明就是不希望他去,为什么还要装得这么听话又大度。
自从段宁开始去上班,最近发生了许多事,也许段宁也意识到了,怕傅轻决认为段宁是在背叛,怕傅轻决对他兴趣渐失,彻底舍弃他。段宁每一个面无表情的时刻,心里又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会难过和害怕吗?
还是艾莉森先笑了笑,又说:“算了,傅先生陪我父亲他们先聊吧,让段宁陪我跳一下可以吗?探戈而已,应该没有人不会吧。”
见此,胡安议长正好邀请傅轻决上楼喝茶。
在一片悠扬的古典乐中,段宁只好跟艾莉森去了舞池。
他曾在安全局临时任职时去过很多这样的场合,不常去跳,但还是会的。
一开始不太适应,觉得别扭,但认识到世界天翻地覆之后,人就会清醒。他搭着艾莉森的手,另一只手离艾莉森的后背两公分,只一侧掌心虚靠,脚下开始缓缓移动,大提琴声抑扬顿挫,一曲一折,他后退,再朝前走。
傅轻决上楼时看向了舞池里,视线跟着一来一回,目光渐深。
“他看过来了,”艾莉森说,“你应该没什么家世背景,才会对傅轻决那么诚惶诚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要离开他吗?”
段宁视线错落在空中,余光里有傅轻决,他脊背挺直,说:“不会。”
“为什么?他对你很好还是救过你的命啊。”艾莉森没想到段宁会回答得这么干脆。
她放缓了脚步。他们跳得很慢,段宁本不够格做她的舞伴,但她没那么在意,现在看来段宁清俊瘦削的身形倒有种别样的优雅,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才能如此。她见段宁不出声,也问得直接:“那你是为了钱还是权势才跟着他的?”
“你爱他?他会爱你吗?”她的声音清脆入耳。
段宁闻言呆了一瞬,脚下便错了步。
他垂下眼去,不知什么意思地笑了一下,平静地说:“艾莉森小姐说笑了。”
艾莉森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个问题,莫名陷入了沉默,她感觉段宁有在嘲笑她的天真幼稚,她也有些愧疚,询问了段宁这样的问题。
傅轻决在楼上就待了一盏茶的功夫。
即使现在外界闹得沸沸扬扬,关于安全局旧址起火和李铎总统遇刺案是一天一个说法,甚至还有人扯出了侦查委员会前主任的自杀事件,各方观点层出不穷。在他们这茶桌上,也没人多提。
事情才刚开始,谁也不会先亮底牌。
何况等军火走私案过去,其他那些只会不了了之,情节根本没有严重到叫人忧心忡忡的地步。
傅岐山不知内情,只知道这中间有他的好侄子在煽风点火,但傅轻决总归是为了兰亚科技,只想出口气罢了。
“多谢议长的好茶,”傅轻决开口道,“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胡安议长沉思片刻,说,“轻决,现在我这是以伯伯的身份跟你谈谈,今天本是艾莉森的生日,你知道的,我跟你叔父也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跟艾莉森要订婚的话,身边不可能再养着什么人,这是对你未来的妻子最基本的尊重。”
傅轻决不解地笑了笑,说:“胡安伯伯,我觉得您和叔父可能误解了,我没考虑过和任何人联姻。”
“艾莉森还没有毕业,她的意愿您问过了吗?”
胡安这些年从议员做到议长,深知政坛从无绝对,尽管已与傅岐山相交,但也只是因利相聚,如果要博得傅轻决的支持,寻求联姻才是上上之选。当利益深度捆绑,傅氏雄厚的资本和话语权才能为家族谋到出路。
谁知傅轻决之前是态度不明,此刻是谁的账都不买。
胡安脸色一沉,顿觉尴尬,说:“轻决,我尊重你和艾莉森的意思,刚才的说法也只是假设。”
傅岐山同样不悦,看向傅轻决:“事无绝对,话可以不用说那么死。”
“抱歉,”傅轻决略带歉意,说,“我先下去看看,今天毕竟是艾莉森的生日,她还想要跳舞来着。”
等傅轻决从二楼下来,再看向舞池,大提琴乐团还在演奏,可段宁已经不在其中。
傅轻决一边在大厅里搜寻段宁的身影,一边找侍者要了杯酒。
他知道现在谁都想要拉拢他,拖他下水,再绑上同一条船,好风雨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