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个忆,冠军前任成影帝(186)
也是啊……
当初世锦赛决赛的前半段,也是弗朗索一直在赢。
最后却被岑肆逆转了。
后来岑肆给江识野说过,他和弗朗索尚未实际对战,这种未知性可以帮他。老将最怕年轻黑马,可研究的比赛资料少,冲击力却强。他们的优势是经验老道技术成熟,但体力处于劣势,必然想速战速决,弗朗索看似在掌握节奏,其实一直在被自己读取节奏。
自己更年轻,更有活力,速度更快,初生牛犊不怕虎,追一次分都能让对手心态崩掉一次。
九年后的奥运会赛场好像在重演那个瞬间,只是冲击力的年轻黑马那方换了一个人。
下半场风向真就变了,约翰速度突然加快,更干净果决,竟有些像上半场的岑肆,且是更具有爆发力的岑肆。
约翰很早就在研究岑肆了,他的每一步,都像在复刻岑肆胜利的技巧。
在一片窸窸窣窣的嘀咕声中,约翰轻而易举追到了9-9,像前面只是让岑肆玩玩儿,现在他开始表演了。
岑肆方叫暂停。
这几轮下来,对他体力消耗巨大,张嘴大力喘着气。也不知是不是打光原因,脸白得没啥血色。江识野屏起呼吸,手紧紧攥着外套的拉链。
他不怕岑肆输,却真怕他累倒在这。
拉链冰冰凉凉,他的手心儿热汗涔涔。岑肆身影皎白,像一抹银弓弯月拽住深色晨昏。
他再次背身上场,和约翰的步伐在剑道上高速移动着,脚步和剑影都织成虚色,几道锋芒,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战斗的歌。
9-10,9-11,10-11……比赛进行到白热化,双方战成11-13,约翰领先两分,下半场,岑肆一共才得四分。
“完了,佩剑最抓节奏和协调性,Cen就是节奏好,不容易让人揣摩。但现在他的节奏都被约翰摸透了。”弗朗索说道,又嘀咕了一堆江识野听不懂的专业名词,江识野还真是谢谢他,像个解说员,愈发让他焦躁。
岑肆方用了最后一个暂停,再回身,势如破竹追了两分,13-13。
“Cen太有韧劲儿了!”
“啊啊啊啊还有两分!”
“好紧张好紧张。”
两边都在叫,江识野却没叫,不动声色,仍抓着衣服一角,心头鹿撞,惊悸不安,一动不动地看着人。
他真觉得他撑到极点了,他没吃药,他从上午八点半就开始比,他明明从九年前开始就不应该这么辛苦。
争赛点的一分,两人各站一端,像争抢食物的猎豹,剑拔弩张,谨慎地试探着。很快,约翰开始露出獠牙,他打疯了,飞快往前突刺,岑肆格挡,击剑像蛇一样灵动交缠着。
但岑肆真累了,防反力气不够,竟直接被约翰逼到剑道外。
然而明明裁判器都响了,约翰还在向前攻,把岑肆逼到高台边,后退。
他一摔,捂住脚踝。
场下爆发嘘声。
“shit!”弗朗索骂,“约翰是想利用Cen的脚伤逼他崴脚吗。”
他往旁边看一眼,才发现戴着镜框的选手突然站了起来,脸色差得出奇,眉宇深沉阴戾,直接扒开人群走出观众席,跑到走廊里,挤着一堆摄像机位往前。
但看到岑肆被队医看了几眼后又站起时,他眉宇又松懈了不少,握着拳站定,一个教练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弗朗索发现,他叽里呱啦半场的对象,好像都不是选手。
邹孟原把江识野拉到自己身旁,小声说:“没受伤。”
此刻他也紧张死了,声音都在抖。
14-13,已经到了约翰的赛点。
观众席都大气不敢冒,江识野能听见两方教练的吼声。江识野一动不动地看着岑肆,此时他就站在教练组的区域,离他更近了。
岑肆正捏着运动水瓶,江识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好像更愤怒,或者更坚韧,更孤注一掷,表情更淡,目光沉如深海,额角的青筋一鼓一张,像体内有个沉睡的猛兽在悸动苏醒,酝酿着比任何时候更澎湃的能量,手紧紧握着剑,比冬天的风还刺猛嶙峋,一种疯狂的沉着。
江识野看到他手指贴在大腿边上,食指一直在动,像在打节拍,就像他听自己的歌时脚跟着打节拍一样……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多年前岑肆说过:“我节奏感很好,很难被对手猜透,就是因为我比赛的时候常常套用歌的节奏。”
约翰也给他发过消息:“我真的很喜欢在训练期间用你的歌来陪伴我,练习节奏。”
难道约翰能摸透岑肆的节奏,就是因为他也很熟悉自己歌的原因?
江识野不敢夸大自己的歌会对运动员产生什么影响,但他确定会对岑肆产生影响,岑肆练习击剑的方法独特就独在这。
而约翰又是个疯狂粉丝,很熟悉他的音乐。
岑肆只有节奏比约翰好,那只要他最捉摸不透的节奏被约翰感受到了,哪怕只是潜移默化下意识地,约翰就能一直占据上风。
他又很擅长学习。
这个猜测让江识野不寒而栗。
不对,一定有节奏是约翰捉摸不透的。
一定有。
没给喘息休息的机会,双方再次上场。
比赛继续。
江识野心想幸好击剑选手带了面罩,不然他看到岑肆的脸可能就已经想哭。他还有两分,还有两分,岑肆20岁就应该拿奥运冠军,这两分,足足延迟八年,也应该属于他。
求求了,属于他吧。
岑肆往前缓缓迈步。
他已站在悬崖边,输一分就将冠军拱手让人。对手是X国的天才,兴奋剂的罪犯,强吻江识野的人。
他呼吸沉下。
一个前刺,试探了一下又迅速退后,脚步动得细致而快。
这个脚步……
江识野眯起眼。
诶,岑肆以前训练用这个步法,放的是啥歌来着?
不是他得了大奖的歌,不是让他火的《Our song》,不是他的第一个专辑《Déja vu》。是……
啊,想起来了。
是那首一直默默署着S8的名,没几个人知道是他写的,生涩矫情的只属于你我的、诞生于世锦赛暴雨后的歌。
岑肆再次向前,身姿矫健,锋不可当。
我把此刻称作古老
永恒
听你的剑鞘
剑刃上挑,长腿弓步,势如骑虎。
14-14。
“该决一剑了!卧槽啊啊啊啊!”
气氛已然燃到高潮。江识野的心脏紧紧皱成一团,已经快要浓缩成一个点。
约翰开始猛攻,岑肆防守反击。
我将汗水打碎成海
暮色
蒸腾起伏的歌
岑肆又被逼到赛道边缘,双剑碰撞,刀光剑影铿锵战歌,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时间凝固,岑肆一个果决的劈砍,长驱直入到像他听歌时专注看过来的眼睛,江识野害怕地闭上眼。
我等你赐我
潮汐月泽
再裹住银色
和十四米的爱河
哔——
裁判器乍然响起。
我等你赐我
日月山河
和梦想之巅
舔舐胜利的唇舌
时间凝固。
……
“赢了赢了!小野,他赢了!”
直到听到邹孟原喜极而泣的激动声音,江识野才缓缓睁开眼。
赢了。
奇了怪了,明明设想过这种场景。但他还是懵了,血液不流了,虚脱了,像刚刚是他比赛了一样,站着完全动不了。
他看到新科奥运冠军把面罩摘下,一扔,露出一张被摄像头拥护围剿的俊脸,他似乎也懵了,江识野幻想的庆祝场景完全没有,没笑,也没哭,就站在剑道中心发愣。
江识野突然回过神来,本能地往前冲了一步,想看他身体怎么样——
也就在这时,岑肆也突然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这是岑肆今天第一次看江识野,他仍没笑,汗水染花睫毛,江识野又莫名其妙僵住了,像看到的是最蛊惑他的美杜莎。
岑肆嘴咬着手套脱下,跳下比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