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个忆,冠军前任成影帝(12)
“说什么。”
“就说别搞什么梳头情节了。”他迈腿就走。
江识野没想到岑肆竟如此读心,但他摇头:“不用。”
岑肆一直知道江识野心口不一。他不坦诚,所以得自己坦诚,直截了当道:“僵尸,这广告就是想搞些卖腐擦边,你真愿意?”
说完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模范前任,仿佛一点儿私心都没有。
只是仿佛,就像夏飞说想选江识野做头疗时他立马说自己也要选,心里憋着的算盘稍不留神就比谁都响。
但最终,他还是只会用一声“算了”把心思又埋进心底。
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是个哪怕江识野不愿意也敢强硬任性的人了。他得看对方的态度和情绪。也怕彼此尴尬。
只是……江识野如今的态度着实挺怪,明知是欲盖弥彰,却还装得坦然;行为上余情未了,距离感也实打实。很多行为在他看来,都很矛盾。
比如此刻,江识野耸了下肩:
“算了,又不是真的。”
一副清者自清的架势。
但他俩又咋可能清者自清?
这话状似否定两人关系,但暗戳戳又是不拒绝演小剧场的意思。岑肆是搞不懂了,他也懒得搞了,反正他已经佯装过君子了,江识野既无所谓,他就顺竿子爬。
“那就算了。”他说,注视着江识野,像在注视第二次相遇的流星。他们背后是绿幕,前面是两个摄像机位,岑肆突然想,如果背后是红幕呢。
其实这广告本应两个明星来拍,是他提议改成加个素人。梳头亲密,寓意也好,长伴青丝髻,相守到白头,他想让江识野来拍,奢侈地给自己一次短暂陷入自欺欺人想象的机会。
唯一不满的是,江识野一身装扮虽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但眼角的疤没了。
他想去抹掉,自然而然抬手。
长袍拂袖,在江识野脸庞刮过一阵风,江识野忙把脸侧过。
岑肆的手顿在空中。
所幸袖子长,挡住了隐在袖口里都快伸出去的手指,还保持着一个近乎要触摸的手势。
岑肆回过神来。
他是演员,擅长逢场作戏,立马像古人那样颠了颠手臂,让长袖一层层往下滑,垒出一道道褶皱,白皙的手腕露出来。一副他突然抬手伸长,只是嫌弃袖子太挡事儿太热的架势。
“你这疤都被遮了啊。”他说着,举起面前一个木桌的小镜子,那是待会儿他们小剧场的道具。
江识野之前都没照镜子,那时他一抬眼就会注意到到另一个闭目养神的人,索性也就不看了。当时还以为在给自己遮黑眼圈,没想到是疤。
这一没,那股独特的又锐利又勾人的气质就减了不少。江识野有些陌生地瞅着,岑肆不满道:“把遮的这块儿擦了。”
“为什么。”
岑肆言简意赅:“丑。”
“……”
于是开拍前一秒,江识野眼尾的疤又露了出来。
不是江识野想听岑肆的话,心想丑那就专门丑死你。不过一旁的化妆师敏感地听到了,二话不说就过来踮着脚托着江识野的脸给它擦了,露出像翅膀像锋刃的痕迹。
岑肆满意地点了点头。
开拍。
在一群人围观下扮演个角色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和在综艺里的镜头又不一样,是聚焦,江识野有些局促,导致他在演和岑古人擦肩而过的片段时,硬生生把“擦”拿捏出了撞的架势。
他的肩膀和岑肆的肩膀猛然一撞,两人的身体都被撞到像酒店里的旋转门一样自动转身,岑肆的鸦色假发从江识野手背上滑动,停留,再掠过。
按摩梳按照剧情安排从岑古人手中掉到了地上,江古人蹲身捡起,递给岑古人:“长发萧萧起自梳,兄台可切莫失了重物。”
他一开口,拍摄的导演们都愣住了。
没人想到他声音会这么好听,尤其是念这种带点儿古味的词,像溪涧清泉。
岑古人笑:“赠你可好?”
江古人蹙眉欣赏着,像一个欣赏字画的墨客,随后道:“此等上好桃木梳篦,我万万受不得。”
“桃木紧腻,利湿、解毒。”岑古人声音还是拖着懒懒散散的调子,大概也没把这当成“演戏”,但江识野觉得这人确实有股韵。
那股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的劲儿。
岑古人走进江古人,后者还保持一个递梳子的姿势,岑肆手把江识野手往他那儿一推,一双勾人桃花眼,一把松间薄雾嗓:“兄台大可安心收下。赠君以桃木,替君挽青丝。”
第10章 Verse.深度恐同
两分钟的小剧场,台词就这么几句,也不需要逻辑和节奏,接下来就是画外旁白广告词,辅佐一幅相佐梳头景。
但在拍摄前来了个中场休息。
岑肆顶着个陌上公子的打扮,也好意思往摄影棚边的懒人豆袋沙发上一瘫,很没有坐姿。
“僵尸兄台坐否?”他问。
“……”江识野摇头。
岑肆嗯一声,两腿大敞,掀起下裳,动作可谓粗鄙,但露出来一双穿着五分工装裤的腿,长,直,所以再混搭也显得赏心悦目。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盒薄荷糖。
江识野不确定那是不是薄荷糖,看包装挺像,装在那种又小又扁的铁盒子里。岑肆很熟练地单手拇指一推把铁盒打开,拈出两粒抛进嘴里。
岑肆看了一眼他,便扬了扬手中的盒子:“你要吃么?”又迅速收手,“不给你吃。”
“……”
江识野干脆转头走了,也不知道身后岑肆是什么表情。
十分钟后再开始,只需要拍梳头的场景。
江识野便坐在木凳上,旁边一小桌,桌上一铜镜,照着他的侧脸。
所谓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表演的好处就在这儿,能代入一些本永远无法代入的角色。
不过他刚代了一秒花木兰,岑古人就绕着桌站在了他的身后,镜子映出身姿,在江识野头顶罩出一片荫,笼住一束影。
窸窸窣窣的衣袖摩擦声,江识野登时头皮一硬,从花木兰魂穿成汉尼拔的盘中餐,总感觉岑肆要用按摩梳把他脑子劈开。
还没劈,岑肆的手先搭住了他的肩膀,似乎要摆正他的坐姿。低声。
“我梳头了啊。”
接着手又松开。
动作之快,之轻,就像头发从肩膀滑过,连余温都没有在那毛糙又冰凉的衣服上多做停留。
江识野心想,他只是恐同,但此刻头发是假的,演的也是假的。身为体育生,同性之间的身体接触他经历不少,倒也没事儿。
他认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便微微点了点头。
特写是给镜中景,摄像师过来重新摆了下铜镜的角度。这下江识野眼睛都不用转,都能看到自己脑袋后岑肆的胸膛,往上,是脖子和下巴。
然后就看不到了。
“可以了,你们开始吧。”
岑古人抬手,给江古人梳头。
梳齿缓慢地嵌入发丝。
江识野莫名有一种淋着光的瀑布从头顶倾泻的感觉。
很浮夸,可他就是感觉什么东西在回溯倒流,聚集在他头顶,有些汹涌。
好像是血液。
他的血液在那一瞬往上蹿,肌肉绷紧,甚至产生一种梳子把自己头皮扯到的锐痛。
可明明他戴着厚厚的头套,明明那都不是他的头发。
在镜子里,江识野看到岑肆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梳,他看不到他的脸,却能看到他喉结上下一滚,以及紧绷流畅的下颌线在动作间时而斜偏,时而蔓延。
江识野想起了自己手指陷进岑肆头发的那一瞬间,像在芦苇荡。此刻回转,好像是岑肆的手指长驱直入地穿过不属于他的东西,再抵达属于自己的头发。岑肆的手指压住他又黑又短又硬的发丝,一只大手裹着他的后脑勺,然后用力,让他仰头,抹平了五厘米的身高差,然后拽近——
“好,就保持这个动作,我们拍两张照片。”导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