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个忆,冠军前任成影帝(183)
那就更奇怪了,江识野沉声嘀咕:“所以是含量很少?”
“对,其实检验的样本数量和阿肆体内所含的数量都有争议,国击队已经在向国际体育仲裁法庭上诉了。但现在的问题就是,他吃药的事儿其他对手都清楚,小野你也知道,一直都是有争议的。”
重病运动员能回归到世界顶级的运动水平,还没什么禁药兴奋剂的辅助,听起来太离谱,“好几个国家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直在联合上诉闹,说必须展开调查。阿肆的药肯定也要被拿去送检,如果真有哌替啶成分,别说之前的荣誉都会没收,现在的奥运会……”
“也不应该参加?”江识野讽刺地哼一声。
他算是明白了。
什么质疑兴奋剂,都是解决对手的下三滥手段而已。
如果能用场外原因就搞掉一个,那是最省事儿的。
“嗯。好在今年我们是东道主,还是有些优势,现在消息也还压着,各方都在争取。早上阿肆自己去谈了,后面结果是……”
“是什么?”
“和奥组委各退一步,他说他没时间浪费在检查、听证会上面,以前的荣誉要没收就没收,但奥运会的击剑比赛不是还有一周吗,既然质疑他的药里有兴奋剂,那他这一周干脆不吃药了。”
阳光刺眼到扎心,窗帘猛被紧紧拉紧,江识野背过身来,一直冷静的声音突然有些慌:“哥,那是他治病救命的药。”
“我知道啊,小野,我知道。”邹孟原也叹了口气,“这是他自己想的办法,你快劝劝他吧。”
邹孟原的电话挂后,罗霖马上又拨来了一个。
江识野立马接听:“嫂嫂?”
“小野,你在哪儿呢?我给你发个地址,你快过来。”罗霖语气焦急,背后是遮不住的争吵声音,“你知道有选手质疑四仔吃的药含有——”
“我知道,然后他就不打算吃了。”
“嗯,你哥不让四仔参加比赛了,所以现在四仔和他吵起来了,你来劝劝吧。”
江识野紧紧咬着下嘴唇。
都让他劝。
可是能怎么劝呢?
这不只是药物里是否有哌替啶的问题,而是岑肆一直都在服用这个药的问题,若真盖棺定论,他八年成绩包括奥运资格都是要作废的。
江识野知道岑肆被陷害了,之前一直相安无事,偏偏奥运会这个当口。可是哪怕岑家或者国家神通广大,用一天检测出药里其实没有兴奋剂,也不能立马证明之前的没有,这要调查起来要走很多流程,好几个国际机构都得参与,七天完全来不及。
要不不吃药继续参加这届奥运会,那是作死;要不就……沉冤得雪后参加下一届?
那也会让岑肆崩溃。
江识野焦躁地挠着头发。
岑肆他们在岑扬的一个公寓套房里。江识野到时最激烈的争吵部分已经停止了,但气氛仍然窒息。
岑扬靠窗低头抽着烟,岑肆站在他旁边,看到江识野后也只是目光淡淡一停,又望向岑扬。
他语气变缓了些:“哥,你放心,我现在身体已经很好了,其实我之前有时候就忘了吃药,也没事儿。”
“那你有连续一周没吃吗,还是高强度运动的情况下?”岑扬冷声。
“没有,但我对自己有数。”
“你有个屁数!”岑扬怒喝一声,“20岁你在匈牙利也是说有数,然后呢?你在icu躺了一个月!现在你还在这说,岑肆你都快三十岁了,怎么还是像个小孩儿?”
“就因为我不是小孩儿了我绝对不会再放弃一次了!”岑肆也放大了音量,拳头握紧。“哥,你不信去问祁老头,这药对我真没以前那么重要了,我练了这么多年体育,身体没你想象的那么差了。”
“你身体不差当年怎么快死了?”岑扬说话毫不留情面。
“那我又是这么活过来的?”岑肆反驳,语气激动,“我生病是因为我从小身体差吗?这种中彩票的事儿谁能控制?但我活下来仅仅是运气吗?凯伦斯教授不是给你说过,我如果不是身体素质好,第一次手术都下不来。”
“就因为如此,岑肆,”岑扬抬高音量,又突然降下。
他软了声调,望着窗,尼|古丁裹着沉沙的嗓,“我怕了。”
岑肆话口猛顿。
“我真怕了。”岑扬轻声说,“当年的事儿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更不想看你再经历一次。老实说,我一直都不想让你再练击剑,我宁愿你每天坐着躺着养老。是,你现在看上去是很健康很强壮,你偶尔停两天药也没什么影响,但这就能让人放心吗。你不应该瞎折腾了,为着一个奥运会,我不敢赌也不敢冒险了。”
“为什么不敢赌,哥,你相信我……”
岑扬打断:“就因为我是你哥。”
情绪因为这个称谓涨到顶点,岑肆嘴唇颤抖,再也发不了声。
比起岑放,岑肆一直都更听他哥的话,虽然小时候他们总是打架,岑扬叛逆的年龄是岑肆淘气的年龄,但岑肆叛逆的年龄是他们失去母亲的年龄。
陈醉去世时岑肆还没满16,他的生活如此简单顺遂,丧母是无法承担的噩耗,一直不能走出来。
最后却是因为岑扬的一句话和解坚强了。
即便岑扬也只是拍了下他的肩,对他只说了四个字:“像个男人。”
那时他也才21岁而已,岑肆却觉得他比自己年长好多。他和岑扬朝夕相处,却猛然明白从小到大他俩都不一样,自己一直像个天真小孩儿,何尝不是他哥总能独当一面的“恶果”。
岑肆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知道的,哥,可是我想赌。你知道我等现在等了多久。你不是一直就想让我成为这样的人吗,你这么拼,你说我比你好,不就是希望我能成为这种……能按照自己意愿活着的人吗。”
手指轻颤,烟灰簌簌掉下差点儿烫到岑扬的手指。
他是长子。小时候总会有人问岑肆长大后想干什么,却没人问岑扬。
谁都知道他是必须要继承家业的,他也确实是个好苗子。
但他其实也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也有自己想过的未选择的人生,只是无人知晓。他有很多被动,所以对于弟弟的主动,他都羡慕、欣赏,以及保护。
他笑了笑,“四仔,这是个健康层面的话题,别转移到什么人生鸡汤那儿去。你按照自己意愿吃喝拉撒,和你不按意愿生老病死,两者不冲突。”
“……”岑肆暗骂一声靠。
他说不过他哥了,干脆拉长语调:“岑扬同志,我身体真挺好的,比你都好多了。你去问祁老头嘛,这他妈都六七年了,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嗯,我就是不信。我知道你等奥运会很久了,但身体是最重要的。你别那么自私,就算不为了我,为了小野——”
“那要不江识野来做决定吧。”
本沉浸在兄友弟恭场面的江识野:?
兄弟俩转头看着他,岑肆说:“僵尸,如果你担心我身体,不愿我比,我就不比了。”
“如果你相信我,”他又瞟岑扬一眼,“那别人都拦不了我。”
四下寂静,江识野与岑肆对视着,岑肆面无表情,他也毫无表情。
然后眼底情绪沉浮,无声胜有声。
江识野21岁恢复的记忆来了个七年之痒,搅乱他的脑海。
他想想起他在病床前的痛苦,却只想起他迷糊间问奥运会是否开始;他想想起自己害怕失去他的担忧崩溃,却只想起体校讲奥运会的意义,是梦想巅峰,是团结人类,是和平年代的战争,是岑肆八年前的遗憾和如今的咫尺之遥。
他忍不住无奈地轻笑了下,心想自己果然是喜欢了个自私鬼,毫不留情地把责任推给了他,好像让他来为他赌注人生的牌局,殊不知只是利用他早就看过他扔命运骰子的孤注一掷,明白他也不愿错过他的临门一脚。他们同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