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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放开为师后颈!(91)

作者:乌尔比诺 时间:2022-03-01 11:24 标签:年下 相爱相杀 师徒 剧情

  “老规矩,拿到浅滩放生了吧。”管家轻描淡写地吩咐完,转身对封璘笑道,“殿下,这边请。”
  封璘细想着一路的见闻,冷不丁问:“常老爷总是这样做善事的吗?”
  管家面上的笑纹丝不动,答道:“老爷常说行善积德,福有攸归。好比这偏门无人看守,就是为了方便百姓登门求助,附近谁家有难、谁家有缺,跟账房知会一声,银两或衣食,即刻便送到家门口。”
  说话间,十八级台阶已经及顶,菩提树叶招翻着,像一阵雨似的骤洒过去,蔽了梢头金乌。封璘余光俯瞰,心念一动,听了管家的回答,他颔首不语。
  堂屋分为里外两间,陈设大异其表,东瀛的和扇、西洋的鸣钟,高丽国的五色猫眼随意地散落在珐琅金丝大盘上,绿瓷缸里还养着一对玉身红眼的小龟,在那里呷波喋藻。
  如果不是居中的青铜塑身关公像,封璘几乎以为自己这是误入了圣人的内库。
  管家拨了珠帘,到里间请人,常敏行出来时,身上还捎带着淡淡的檀香气。这屋子进深不够,封璘隔着道珠帘,一眼便瞧见了里面供奉的牌位,上头的名字居然是杨大勇。
  “寒舍鄙陋,让殿下见笑了。常七,奉茶。”
  常敏行着莲纹,持佛珠,踏僧屐,长髯飘飘的样子像极了佛龛里走出的老神仙,满屋子的珠光宝气也似黯然失色。
  其实来到闵州的这一年,封璘不止一次听说过常敏行其人:他是钦安百姓交口称赞的佛陀善巧,是少将军眼里深居简出的大隐隐士,也是先生情报中貌恭心险的海上掮客。
  直到今日得见,那种杂糅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常敏行面部偏狭,鼻尖鹰钩,是相书上说的青锋之相,暗指狠戾。可当此刻他凫烟而来,那锋利竟似包裹了佛光慈柔,让人很容易轻忽了危险。
  封璘撩袍落座,勾起唇角道:“如果这都叫鄙陋,那么皇宫大内也不过寒窑百顷。看来这些年常家与倭寇勾结,的确收获不浅。”
  兖王行事怪诞,难以用常情揣度,对此常敏行早有耳闻,这也是为什么他时隔一年方请人过府相见。但令常敏行没想到的是,封璘甚至连寒暄都没有,就鲜明地亮出了矛头。
  茶水齐备,常敏行屏退了众仆,道:“说是勾结不准确,应该叫合作。倭人也谈不上我的合作伙伴,在此之前,我只和晏朝官员做生意。”
  “常记票号手伸得长,这个本王知道,”封璘稳坐在椅子上,说:“从庆元三十三年开始,你一直给包括高家在内的朝廷官员洗钱,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可是作为回报,他们给了你什么呢?”
  “人情,”常敏行转动手里的佛珠,笑了笑,“人情很重要。殿下没干过买卖,不知道里面的门道。我不缺钱,又不求官,那些大员们欠着我的人情没法还,难受得紧。”
  封璘顺着他的话也笑,“人情大过天嘛。所以巡检司的官员对往来双屿的商船都很宽松,只要在船主手上看到常家的符牌,查也不查就放行了,海上走私由此变得十分便宜。”
  听到“双屿”的地名,常敏行手势一停,少顷捋须道:“看来殿下对于宏愿的内情,知道的比我想象得多。不错,双屿之征,我家老爷子用鸳鸯阵击败了倭寇,把命跟遗骸一块留在了岛上。那是我常家的福地,他们敬着些也是应该的。”
  “常老太爷一战成名,被沿海百姓当成保护神,跟海神妈祖供在一起。但你却借着这份敬畏,把老爷子的埋骨处变成了走私船的周转地。安家大火以后,闵州官场大换血,商路壅塞,你难受了吧?”
  常敏行点头,说“可不是”,“事关宏愿,没办法,我只好出钱跟地方乡绅借。他们的船只都在巡检司挂了牌,平常也替朝廷运运粮草或者贡品,很安全。可是没想到,京城说建商港就建商港,这些船只有了他用,自然就不肯租给我了。”
  封璘紧紧盯着他,预感自己只要稍有松懈,便会在这场问答中落于下风:“伊藤志贺洗劫运粮船,是受了你的指示?”
  “谁?”常敏行似乎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努力回想了半天,才做出恍然大悟的姿态,“伊藤啊,他是大名领主手下的浪人武士,我见过一回,和他主子做买卖的时候。”
  “你还和倭寇做生意?”
  “不不,”常敏行摇头否认,“不能这么说。东瀛人、高丽人,甚至西洋人,只要有本钱,都可以是我的主顾,跟他们乡贯何处没有关系。至于大名领主,他与我同为宏愿的发轫者,必要时刻扫清障碍,是他的职责所在。”
  这是常敏行今天第三次提起“宏愿”,封璘合上茶碗盖,抬眼问:“何为,宏愿?”
  *
  浪头铺天盖地地打下来,刚刚还在石脚的水位此刻已经漫过半腰,风更大了,常毓急声催促:“先生,风暴要来了,再不走,整座岛都要被淹了啊!”
  沧浪远眺一眼狂暴翻滚的海面,有些动摇。又是一道浪打来,浪花怒舔袍角,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转身眼疾手快地扶住险些站立不稳的老妇人。
  “官爷,求求你,别走,救救我儿子。”她跪倒在沧浪的脚边,死死揪着他衣角,满面泪痕地哀求。
  就在一炷香前。
  南洋水师校场传来军报,一小股倭寇从双屿左侧的天水洼登岸,突袭了沿岸的三座瞭望塔,洗劫了府仓粮械后,分兵转掠位于天水洼口的慈济坊。
  事出仓促,主帅王朗刚好携兵巡防夔川一线,顺道踏勘奠基大典的筹备情况,主要将领大抵随行。而身负节制之职的兖王亦不在军中,沧浪看着眼前轻阵如云的赫然场面,没什么犹豫,即刻决定带兵驰援,就当是给新阵法一个小试牛刀的机会。
  船橹竞发,长枪丛立,晏军的黑色大纛旗连杆成片,在汹涌波涛和浓郁铅云的双重威压下,犹如一头庞然海兽,带着倾城摧嵬的气势直逼向岛屿。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训练,南洋水师早已能够做到离船即战,区区几十人的倭寇不是这支正规军的对手,好些倭寇贪财,手上都被装银子的布袋占满了,根本来不及拔刀,枪一驰突立马倒地。
  倭寇如见鬼魅,很多人甚至疑心,这才是传闻里神出鬼没的天煞。天水洼地势崎岖,多的是沟壑纵横,倭人的太刀在长枪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接二连三有贼寇被挑飞,再重重地跌进渠沟,那些人肝胆俱裂的惨号很快被厚沉恶臭的沼泥吞没。
  短短一炷香,倭寇被打得丢盔弃甲。兵士清理战场时,沧浪抬掌挡风,顺着风听到了军靴疾跑的声音。
  “回禀大人,在岸的慈济坊百姓已尽数解救,无一伤亡。只是听一个老妇人说,奔袭慈济坊的倭寇不止这些,还有部分残勇挟持了包括她儿子在内的十二名百姓,逃进天水洼,往海神庙去了!”
  水位涨得越来越快,轻舟在浪花的拍打间载浮载沉,锚链眼看就要牵制不住。天水洼地如其名,三面临海,外高内低,一旦遇上风暴涨潮,海水倒灌之快,根本无从反应。
  常毓急得跳脚,什么规矩也忘了,一把抓住沧浪袍袖,对着太傅大人直呼其名。
  “秋千顷!你走不走!”
  常毓这个人,钻研则痴,对名号什么的一概记不住,平常就跟着封璘叫沧浪先生,此时情急,失口叫出了太傅大人昔年的旧讳,把自己也愣得不轻。
  音落,老妇人凄楚欲绝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慢慢地松开手指,半身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脸上的神情也似被冻麻木了。伴随一声似哭非笑的惊啼,老妇人骤然抢地,掩面失声,恐惧和悲伤如冰封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汩汩流淌的绝望。
  被他们戳着脊梁骂了整整三年的软骨文臣,秋千顷,如何能做危难关头的梁柱?
  “常善德听令。”
  常毓茫然地抬起脸:“啊?”
  “你在军中,闻令该答是,王爷连这点规矩都没教会你吗?”沧浪沉着脸,不等他回神,顶着疾风扬声又道:“你护送百姓尽快登岸,务必妥善安置。留下两支枪队,本官带人,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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