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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放开为师后颈!(71)

作者:乌尔比诺 时间:2022-03-01 11:24 标签:年下 相爱相杀 师徒 剧情

  她浑身都淌着血,逐渐变得面目全非。隆康帝极力地相迎,然后深深陷进血潮里。在某一刻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有想过就此了结,但最后是什么拽回了他,封琮不知道。
  隆康帝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攥住白佛儿企图为他拭汗的手,在短短几瞬里,捏着掌中分明的茧才稍觉安心:“怎么醒了?择席吗?”
  眼前的女子从皮到骨,都和自己初见她时一模一样。
  封琮容许白佛儿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佩剑,他赏赐给她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宝,唯独没有任何一件跟玛瑙沾边。如若可能,隆康帝只想要回莲池畔跋扈无礼的夏侯公主,而不是善解人意的瑄嫔娘娘。
  白佛儿道:“陛下您魇着了,梦里一直叫着谁的名字,把嫔妾都叫醒了。”
  隆康帝疲惫地道:“若是担心在朕这里睡不好,赶明儿让他们把东暖阁给你收拾出来,也省得一来一回折腾不轻。”
  白佛儿却摇头,“嫔妾不妨事,只是担心陛下龙体康健。佛儿在民间寻到一人,能彻底治好您的梦悸之症,还请陛下传旨召见。”
  此刻亥时过半,宫门早已下钥。隆康帝虽觉白佛儿这个时候要他召见旁人,多少显得古怪,但也不欲拂了她的好意,拍拍她的手背,合眼侧过首去,“明日晨起再说吧。”
  音罢颈边一凉,他瞠目,黑暗里白佛儿那双狭长的凤眸正自炯炯,被剑光映亮了眼底的杀机。
  “你……”
  宝幄香帐被风揭起了一角,寝殿中烛火尽歇。借着窗外闪电掣过天际的间隙,他惊见一个人影幽灵般地浮现在榻前。
  待隆康帝看清那人面容的一刹那,颈侧的凉意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他强撑着道:“哪来的狂徒,岂敢效仿朕黄袍加身!来人——”
  “哪来的狂徒,竟敢效仿朕黄袍加身!”连声音也仿得惟妙惟肖,挑不出任何纰漏来。
  白佛儿手上稍一使力:“嫔妾在这,陛下要唤人做甚?”
  恐惧像小虫噬咬,密密麻麻地爬满整颗心脏。隆康帝挣扎着起身,很快被剑锋抵回去,血丝渗出来的一刻,他听见自己的嗓音在发颤:“你们这是谋逆……”
  那人顶着与他一般无二的面孔,桀然笑起来,转头对白佛儿说:“谋逆之人反说咱们在谋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么?”
  没有。
  白佛儿收剑回鞘,一根鲜丽如蛇信的手指点向站在地下的“隆康帝”,神情冷酷道:“这黄袍自来能者披之,陛下为了国事灯尽油枯,难撑社稷。嫔妾满心忧甚,几经寻觅终得一人,能代替陛下秉轴持钧。自此江山国祚,陛下只管放心托付就是。”
  “逆贼,逆贼!”隆康帝呼声渐弱,变成一根白绫下的嗬嗬怪叫,最后消失在风声、雷声,还有宫门禁卫“走水了”的惊喊声里。
  只闻“咔”的一声细响。
  屋外暴雨宣泄。
  银剪未挨,烛花先落,沧浪皱了皱眉,觉得这不是好征兆。
  “先生别在窗边站太久,仔细雨湿了衣裳。”怔愣间,一只手臂绕到身后扣紧屈戍,落下时揽在了沧浪腰侧,“瞧军报瞧得头疼,先生替我揉揉。”
  沧浪拉过马蹄足长案,盘膝落座时一个脑袋靠上来,“南洋战事进行得顺利,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底前就能见分晓。迟笑愚那头的追查也在加紧,内外各自稳妥,留给羌人的余地不多了。”
  沧浪的手指点住封璘额心褶皱,沿着眉骨向外推展,“朗小子的确不负所望。”
  指尖挨着眼皮随触随合,须臾过去,封璘闷声说道:“先生识人的功夫有一套。”
  沧浪给封璘散开发,十指探进去,“怎么听起来一股子醋味儿。”
  “王朗临上任前先生赠了他一对臂缚,现在应当正戴着吧。”封璘索性闭上眼,像在肖想着什么。
  沧浪指上绕了一绺发,垂下颈问:“臂缚,你没有吗?”
  “我没有。”
  沧浪收回手,“现在送你,来不来得及?”
  “现在?”封璘睁开了眼,亮晶晶的。
  沧浪含笑倾身,伸长手臂越过马蹄案,从博古架上扯来什么东西——这藏物的本事可堪比怀缨——按在封璘胸口。
  “今日生辰,浑忘了?”
  封璘生母是冷宫里的废妃,在诞下他当日悄无声息地死去,尸首拉去皇陵填了坑。这样的身世对于一个皇子而言并不光彩,宫中无人敢触及他的身世,封璘也并不想过这样一个血淋淋的生辰,对外从不主动去提。
  便是在松江府那会儿,他为了隐瞒身世,收下太傅大人的贺礼,却连真正的生辰都不敢对先生据实相告。
  “人有来处,方知归途。晓得你不愿意提,但都过去了不是吗?”沧浪颠了颠腿,轻轻晃着他。这其实是个抱小孩的姿势,但封璘在先生的亲密耳语里安之若素。
  沧浪又说:“这算是为师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往后还会有很多。为师不要阿璘百岁无虞,我只盼你一岁一欢喜。”
  封璘动动唇,想说什么,却陷在先生的祈盼里犹如失声。直到窗外传来一叠声的催促,封璘才大梦初醒般地起身,本已提缰走到院中,忽又心急火燎地杀了个回马枪。
  他弯腰贴在沧浪耳边,轻道:“先生等我回来,吃一碗寿面。”
  三年前少年阿璘提了同样的请求,兜转到今日,总算如愿以偿。
  兖王一路冒雨奔马,到东配殿时火已经扑灭,红绢伞从小轿中陆续出来, 都是品衔不低的重臣。
  军靴踏开水洼跨入殿门,正见得隆康帝裹着一匹锦被坐在庐徼外的石阶上,他身侧是云鬓散乱的菡萏夫人,两人一望便知是从睡梦中慞惶逃生。
  底下内阁诸臣依次排列,唯有首辅的位置空缺着。
  封璘快步上前,单膝跪倒:“臣弟护驾来迟,请皇兄赎罪。”
  他没有留意到,隆康帝眼珠子转了几转,飞快地与白佛儿交换了一下眼色,哑着嗓音道:“起来吧。”
  封璘隐约觉得圣人今晚的声音似有些许陌生,但一场大火几乎把整个禁中烧成白地,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白佛儿抹了把额角的水珠,袖口拂过的地方留下道道灰痕,她泫然道:“好一个救驾来迟,陛下刚刚差点死在里头,你晓得无?火烧起来了方有人来救,宿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番哭诉令人哑然,连封璘也不免吞声道:“皇兄圣体未安,又受了惊吓,须得妥善安置,还请夫人随皇兄一起移驾他处。”
  白佛儿冷冷地道:“天子受惊是谁的过错,禁中宿卫向来由王爷统率,今夜出了事,您一语便想带过了吗?”
  封璘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眉间用力一折:“夫人这是何意?”
  大火方熄,不忙追究原委,反而急于问责,明眼人皆能看出个中蹊跷。然自封璘受理胡静斋通敌一案以来,他与内阁本就不谐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到了这一刻,从前标榜洞烛其奸的社稷重臣们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沉默。
  在这咄咄逼人与无声默许的双重欺势下,气氛跌到了冰点。封璘伫立在深宫墙影里,如陷身不由己的沟壑,他从松江逆诗案后挣扎数年,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未逃离过。
  隆康帝清了清喉咙,抬手示意白佛儿噤声,对着封璘道:“朕的寝殿烧成样,宿卫难辞其咎。朕也知道兖王近来为胡首辅的案子劳心,军中事宜,该放,也便放一放罢。”
  作者有话说:
  我为啥更迟了呢,因为!我有狗了!昨天抱着狗码字,键盘都不敢敲重,生怕把小崽子吵醒,这两天没有周末更新得勤快,还请大家见谅哦~


第59章 石破天惊逗秋雨(一)
  圣人口中的“放一放”,便是褫夺了封璘对宫中宿卫的节制权。
  禁中五百甲士,专司宫城卫戍,尽管算不上一支强势的武装,却是近在圣人肘腋的力量。失了宿卫的统辖权,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兖王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大不如前。消息传开,朝野上下很难不作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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