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之小村医(54)
潘中菊认认真真地吃了顿饭,她眼睛看不见,大伯娘把菜夹到她碗里,她埋头吃了个精光。待大伯娘刷了碗,锅里的水烧热,潘中菊从头到脚洗了一通,换上干净衣服。
待潘中菊收拾齐整,贺家公婆跟村里人纷纷前来探望,潘中菊一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样子,道自己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众人七嘴八舌地附和,暗暗佩服潘中菊的坚强乐观。
天色渐晚,潘中菊称她累了,搀着大伯娘的胳膊进屋躺下。
卧房的木门吱呀合上,堂屋里依稀传来大伙儿刻意压低的说话声,“睡着”的潘中菊摸索着下了床,从衣柜的抽屉里摸出一个纸包。
冲人的药味直冲鼻腔,潘中菊双手颤抖地打开纸包,将药粉倒进搪瓷杯里,那是贺岱岳参军后公社发的光荣杯,灰色的药粉撒了一部分,但其中绝大多数仍然溶化在了水里。
潘中菊无声痛哭,她擦了擦泪,毅然决然地端起了搪瓷杯。
农村老鼠泛滥成灾,这包老鼠药,是村里交公粮那天,潘中菊托人帮她买的,毒性正烈。
潘中菊在漆黑的卧房中走得悄无声息,贺大伯担心贺岱岳知道真相后过分自责,联合全村人隐瞒了此事。贺岱岳自小与潘中菊相依为命,母子俩的感情村里人皆看在眼里,若让贺岱岳知晓潘中菊是为了不拖累他而吃了老鼠药,贺岱岳必然会愧疚终身,甚至做出什么傻事也极有可能。
再者村里人对潘中菊的死心怀愧疚,那么多人在堂屋,竟然没一个想着中途进去看一眼。
贺岱岳之所以能想到老鼠药,是因为上辈子家里闹老鼠,某天他买了老鼠药,路上碰见杨桂平,两人打了个招呼,杨桂平随口问他买了啥,贺岱岳说是老鼠药,杨桂平瞬间变了神色。
父亲去得早,贺岱岳对他记忆全无,前线牺牲的战友们情况特殊,因此贺岱岳以为潘中菊遗容灰败是正常现象,并未产生过任何怀疑。
如今细细想来,处处都是破绽。
“难怪大伯当年跟我说要是我妈先晓得我已经退了伍,兴许不会死。”贺岱岳握紧了拳头,他理解成了潘中菊得知他退伍,肯定没心情进山砍柴……
“好了,你别自责了,伯母现在还活着不是吗?”褚归掰开贺岱岳的拳头,轻揉他掌心的指甲印,“上辈子的事全让它过去吧。”
深夜的住院部走廊一片寂静,贺岱岳裹住褚归的手指闷闷不语,他需要时间调节一下心情,褚归勾指挠挠他的掌心,一手抚上他眉头的沟壑:“莫学我爷爷,皱眉老得快。”
平心而论,贺岱岳与褚归同年出生,贺岱岳生日在一月,褚归六月,贺岱岳长褚归五个多月,面相上跟差了三五岁似的。
老得快?那可不行!贺岱岳展平眉头,心中的沉闷一扫而空。走廊的尽头有脚步声响起,贺岱岳抬头一看,是某个值夜的医生,拉着褚归回了病房。!
第40章
后半夜褚归让贺岱岳在躺椅上睡的,潘中菊醒了,白天贺岱岳要陪着她,没办法补觉。
早上帮母子俩买了早饭,褚归顺道去了趟邮局,他到漳怀那天给褚正清他们发了封电报,同时寄了一封信说明了一下原因,以免他们挂念。如今贺岱岳母亲醒转,褚归把她的脉象和症状以及自己治疗的设想写在了信上,以此咨询褚正清的看法。
他虽然有上辈子多出的十二年记忆,然而褚正清始跟着褚归曾祖父出诊,是实打实的行医五十载,论经验,褚归远在褚正清之下。
褚归四号到漳怀,五号电报送达回春堂。邮差把自行车停在回春堂门口,跑上台阶,亲手将装着电报的信封交给了收件人褚正清。
电报一个字七分,褚归再不差钱也不能把电报当信纸用,因此电报上的内容十分简短,仅有“平安至漳怀勿念详见来信”十一个字。
褚归发出的内容经过转码由工作人员抄写在纸上,褚正清跟安书兰看完,接着轮到韩永康与姜自明他们。一张纸在几人手里传来穿去,最后回到安书兰手上。
加钱办了挂号的信从漳怀寄往京市时效约为一周,尽管赵方秀说过褚归若是有需要,可以让漳怀火车站的人帮他转达,但一来一往皆是人情,褚归并不打算轻易动用。
邮局八点半上班,褚归略微等候了片刻,柜台的工作人员仍是上次的那个,他对褚归印象深刻,一是褚归的出众的长相与气质,二是他工作十几年,极少见人写的信厚得要分三个信封装的。
褚归在火车上详细记录了他一路来的见闻,他心里清楚,自己写得越多,安书兰看得越开心。为了让安书兰在思念他时能有所慰藉,褚归准备尽可能每周寄上一封。
寄完信,褚归回医馆睡至下午,他是被热醒的,双城夏日的平均温度比京市高近五度,他灵魂适应了,身体尚得从头再来。
摇着蒲扇喝了杯凉茶,褚归去了卫生院,一个戴草帽的中年妇女挎着篮子环顾四周,朝褚归快步走了过来,她掀开篮子上的土棉布:“自家树上摘的大鸭梨要么?”
大鸭梨果皮呈黄绿色,表面分布着褐色的小点,皮硬核大,胜在汁水充足,褚归瞅了眼:“怎么卖的?”
妇人比了个一,一分钱一个,她挑来卖的全是树上最大个的,赛过成年人的拳头,她神情有些忐忑,鸡蛋一个才几分钱,年轻人穿得体体面面的,看着挺有钱的,应该不会嫌贵吧。
“你买上五个我送你一个。”私下卖东西属于投机倒把,妇人怕耽搁久了被发现,自己砍了价。
褚归掏了五分钱,用手捧着六个梨进了病房。
“当归来了,怎么没多睡会儿?”潘中菊对褚归的称呼从褚医生变成了当归,得知褚归从京市而来,要去困山村当村医,潘中菊直夸褚归心善。
“我睡饱了伯母。”梨梗在褚归的胳膊上压出了一个个红印,他衣服上站了梨皮上的灰,贺岱岳伸手掸了掸。
上午褚归不在,主任给潘中菊做了检查,诊断结果跟褚归一致。潘中菊感觉她好得差不多了,心疼住院花钱,问主任能不能马上出院,主任嘴快说能,贺岱岳把她劝住了,道褚归昨儿没睡好。况且他俩带着行李,走路太不方便,他们跟杨桂平约了明早赶牛车来接,不差这一天的。 ??,记住?
褚归前脚进病房,后脚蒋医生找了过来,他是个极具上进心的,奈何县医院的医生们水平有限,碰到疑难杂症多数情况下只能听天由命。昨天见识了褚归的能耐,他晚上到家翻出了从医以来积攒的笔记,打算今天找褚归为他答疑解难。
蒋医生的笔记汇成了一本书,褚归对此很乐意帮忙,他抬手示意蒋医生上办公室说。
“村里给当归安排住处了吗?”潘中菊刚刚亲耳听见蒋医生非常客气地跟褚归说有问题请教,对褚归的本事有了更具体的认知,“村里全是土房子,不知道当归住不住得惯。”
“妈,我跟当归说好了的,他跟我们住。”贺岱岳给潘中菊削了个梨,切成月牙状的小瓣,放到饭盒里让她自己拿着吃,褚归跟他讲的,适当让潘中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能增加她的安全感,减轻失明对失明的恐慌。
“跟我们住?可我们家就两间卧房,还是你爸在时修的。”潘中菊担心怠慢了褚归,“要不把堆杂物的那间房收拾出来,你搬过去,让当归住你屋子。”
潘中菊的本意是好的,但贺岱岳不接受,他倒不是嫌弃杂物间:“用不着麻烦,当归跟我睡一屋,家里的床大,睡得下我们两个。”
笑话,他上辈子追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把褚归哄到手,哪能分房睡。
潘中菊直觉哪里不对,褚归进来了,贺岱岳把另一个削好的梨递给褚归:“当归,我们说好了你跟我住的对吧?”
褚归疑惑,他不跟贺岱岳住跟谁住?见贺岱岳指了指潘中菊,他随即反应过来:“对,我们说好了的。”
“妈,当归跟我都是男人,我们俩的关系比兄弟还亲,住一屋正正好。”贺岱岳话里有话,“你当多了个儿子想,当归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他一个人跟着我来了漳怀,你忍心叫他孤孤单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