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之小村医(201)
“嗯!”长栓脆脆地答应,嘴角扬了平、平了扬,试图习得一分褚归的稳重,结果以失败告终,露出侧门牙缺失的牙龈。
吹掉指腹上黑色的石墨粉,褚归拿了信纸坐在八仙桌下首写信,眼角余光中,对面的小孩挺直了身板,专注于自己的抄写,毫无窥探的举动。
上辈子自从伤了手,褚归便和往日的同学逐渐断了联系,下放后更是不清楚他们过得如何,但大环境如此,纵使好能好得了哪去?
当年褚归活着到了困山村,受贺岱岳的庇护,已经算十分幸运的了。
信写了两行,褚归突兀地停笔,凝神思考了许久,久到长栓抄完了生字,他方如梦初醒。
按下纷杂的思绪,褚归接着写信,贺岱岳下午要去前进大队请潘家舅舅打柜子,正好让他寄了。
临过年,村里人清闲了许多,贺岱岳每日只出半天工,剩余时间忙忙别的,养殖场的猪崽能吃能喝的,暂且不用他操心。
褚归离了凳子,捋着天麻的长栓立马抬起了头,长栓腿上暖和,天麻眯着眼睛不肯挪窝,似封印一般令长栓无法动弹。
“粘人精。”褚归用手指拨弄天麻耳尖,天麻抖着耳朵躲,尾巴小幅度甩动,等褚归换了手掌抚摸头顶,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代表舒畅的呼噜声。
长栓别扭地伸了伸腿,褚归明了一笑,托着天麻将它放到地上:“腿压麻了吧,起来活动活动。”
入冬以来天麻整日吃了睡睡了吃,体重急剧飙升,配着密实的长毛,俨然一副大猫的样子了,抱着沉甸甸的,褚归估摸着得有八九斤,腰身比长栓穿了棉裤的大腿都粗,哪个小孩能受得了。
长栓扶着桌子跺了跺脚,天麻确实把他腿压麻了,但软乎乎的猫肚皮太暖和,他舍不得撒手。
眼见着天麻下了地又径直往窝里钻,肥肚皮随着步子左右晃荡,褚归干脆逮着它轻轻丢到了院子里:“看你胖得,快出去跑跑,不准进屋。”
爪垫触碰到冰凉地面,天麻抬了抬脚,接着毫不犹豫地掉头朝屋里跑,门缝被褚归挡住,
它徒劳无功地挠了两下,喵喵叫一声叠一声,八斤的小猫装了七斤委屈。
孙荣立在卫生所门口,目睹了褚归欺负天麻的全过程,笑意由眼角漫至眉梢,显而易见,褚归在这里待得很开心。
面对天麻的撒娇,褚归节节败退,他松了手,任天麻顶开门缝,继续回窝睡大觉。
“三师兄。”对上孙荣的目光,刚刚做了幼稚行为的褚归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掩饰性地关紧大门,上午通常没什么病人,我带你在村里转转?”
“好,卫生所要锁吗?”孙荣侧过身,褚归点点头,快步过去锁了门。
师兄弟二人走在前,长栓隔了几米远的距离跟在他们后面,他不怎么跟村里没上学的小孩玩,一来他心脏弱,那些上蹿下跳的男孩们被家长们提着耳朵告诫过,从不主动邀请他二来时间凑不上,七八岁不上学的小孩大多是要帮着家里做事的,洗衣做饭扫地背柴,衬得长栓像个异类。
褚归并不是带着孙荣漫无目的地瞎逛,他拟了条路线,将村里需持续关注的病人与孙荣一一做交接。
途经老院子,婴孩哭声响亮,褚归停下脚步问孙荣想不想看看他接生的孩子。
“不会打扰吗?”孙荣当然想看,他嘴上如此说着,身体已诚实地偏了角度。
“我听着他哭声有点不对。”褚归话锋一转,小杨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越听越不对劲。
杨家位于老院子正中,褚归喊了声杨二嫂,屋内无人应答,他提气喊了第二遍,终于盖过小杨念的哭声传到了王燕燕的耳朵里。
“哎,谁呀?”家里有人,堂屋门是敞着的,王燕燕托着小杨念出了卧房,面上犹带愁容,她朝褚归挤了一抹笑,“褚医生来了,快进来坐。”
“孩子咋了?”褚归俯身观察襁褓中的奶娃娃,他咧着嘴哭得满脸涨红,脑门湿漉漉的,细弱的筋脉透皮鼓胀,一摸脸蛋,果然烫手。
发现孩子发烧那会儿是早上八点多,新生儿抵抗力弱,极易惊风受凉,王燕燕生养过两个女儿,对此不至于慌张失措,加上当时孩子烧得不厉害,王燕燕便用老法子为他退了热。
老法子的效用维持了半日,孩子从低烧变成了高烧,王燕燕也急了,褚归叫门时她正准备拿钱上卫生所。
王燕燕说完前因后果,褚归接过孩子:“家里有热水吗?”
“有。”王燕燕连连点头,按褚归的话兑了半盆温水为孩子擦身。
两个月大的奶娃浑身软得像嫩豆腐,肉乎乎的,一按一个凹陷,褚归收着力道,取最细的银针点刺手足。
风寒不难治,药材配比是唯一难点,孩子越小越需谨慎斟酌,类似的病情孙荣接诊了上百例,均未曾失手。褚归整个过程的表现相当沉稳老练,孙荣自问今日若是他来做,绝不会比褚归更好。
孙荣把原因归咎于了褚归超乎常人的天赋,套用姜自明在信里写的一句话——我们小师弟打娘胎里开始学中医,老天爷亲自喂饭吃,能跟旁人一样么?
守着孩子退了烧,褚归收了王燕燕三分钱,叮嘱她中午吃了饭,记得叫杨朗上卫生所取药。
“你出诊一次三分钱?”孙荣扫过褚归揣钱的荷包,“手头的钱够用吗?”
“够,我一个月加工资到手有五十来块。”褚归吃贺岱岳的住贺岱岳的,除了寄信基本没别的开销,家里是贺岱岳管钱,具体结余了多少他不大清楚。!
第158章
褚归的钱怎么是贺岱岳在管?
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浮现在了孙荣心头,他动了动嘴角,到底没把话问出口,猜测或许是两人关系好的原因,有时候分太清反而伤情分。
中午的米饭是褚归煮的,孙荣看到他熟练地生火、淘米,从咕噜冒泡的白色米汤中舀出半熟的米粒判断火候。
没人在信里跟孙荣提过禇归会做饭的事,热腾腾的水汽浸红了禇归的手指,怅惘中孙荣听见他说自己的厨艺仅限于煮饭,炒菜学了好久都拿不上台面。
“已经很好了。你小侄子有次吃我做的饭吃哭了,我以为他挑食训了两句,结果他跟你嫂子诉苦,说是我做得太难吃。”
孙荣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他鲜少下厨,家里的琐事全是妻子在打理,无一处不妥帖,所以明知她错了,也无法狠下心斥责。
“嫂子熏的腊肉特别香。”禇归语气真切地夸赞,抛去那一点点私念,孙荣妻子这些年对他们京市那一批人是没得说的,拢共几斤肉票,还巴巴的做成腊肉香肠往外寄,褚归吃得最多。
依褚归的意思,药材的事到此为止,切莫再提了,万一弄得夫妻俩结了怨,相干的谁能好受?
孙荣心底一松,行,到此为止。
饭煮好,贺岱岳拎着一尾鱼回来了,五斤多的大鲤鱼,鱼尾呈漂亮的橘红色,天麻凑脑袋试探地嗅闻,被结结实实地甩了一尾巴,受到刺激反爪挠破了鱼尾。
三人始料未及,天麻腾身跳起,贺岱岳连忙抬高手臂,险险令鱼身避过了大张的虎口。
“走开。”贺岱岳喝退天麻,大步到后院杀鱼,刀背猛敲鱼头,刀刃倒刮鱼鳞,拔筋剖腹一气呵成。
孙荣瞧他那动作,手上少说得沾了百八十条鱼命,遂好奇问了一嘴:“你们村里有鱼塘?”
“没,我上隔壁村买的。”贺岱岳淋水冲洗干净杀鱼的案板,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已成了盆里的鱼块。
听见他们的对话,褚归择着菜笑了,贺岱岳岂止会杀鱼,他处理田里的鳅鳝亦是得心应手。
上辈子贺岱岳不知从哪里听说鳝鱼肉吃了补身体,天天半夜打着电筒下田摸黄鳝。鳝鱼粥、烤鳝鱼、烧鳝鱼,彼时他厨艺平平,饶是使尽了浑身解数,鳝鱼肉仍或多或少带着些腥气,褚归不忍糟蹋他的一番好意,连着大半个月,直吃得谈鳝色变。
贺岱岳捕捉到了褚归的笑,投以疑惑的眼神,褚归隐晦摇头,示意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