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之小村医(254)
做完推拿,钱婆子身上的痛缓解了三成,她后悔没早点想到治病,白白吃了神婆的亏。
谨遵医嘱喝了苦涩的中药,钱婆子扶着床沿躺下,希望一觉睡醒能够好转。
“谁家孩子大晚上哭得没完没了的。”钱婆子烦躁地翻了个身,她以前睡觉向来是雷打不醒,摔了以后疼得辗转反侧,一晚上醒四五次。
欸——她好像不疼了?
钱婆子翻到了另一边,真不疼了!
婴儿的哭声持续萦绕,意识到什么的钱婆子猛地一僵,她住的屋子背靠阳沟,前面是堂屋,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小儿子两夫妻,根本不可能听到婴儿哭声。
“老头子——老头子——”钱婆子喊着丈夫,毫无响应,她试探着伸手往对方的位置攘了攘,空的,她攘到的是空气。
“妈妈。”婴儿哭声里多了道稚嫩的声音,“妈妈,我喘不过气来了,妈妈,救救我——”
“啊——”钱婆子嘶喊着从梦中惊醒,她睁大眼睛,身体动弹不得。
钱家溺死女婴不是钱婆子开的先例,钱婆子想起来了,曾经她做庹大妮时,她的婆婆,也溺死过一个她的孩子。
那是个哭声嘹亮的娃娃,庹大妮的二胎生产顺利,她清醒地看到婆婆抱着她的孩子,骂了句又是个赔钱货。
庹大妮眼里的光暗了暗,她头胎生的闺女,盼着二胎得男,怀胎十月,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家里养不了那么多张嘴,我看你是下不去手的。”婆婆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大嫂拎不清,你莫犯浑。”
“我不犯浑。”想到大嫂受的罪,庹大妮闭上了眼睛堵住了耳朵,“麻烦妈你帮我处理了吧。”
庹大妮至始至终没见过二女儿的模样,唯一记得她的哭声,亮得像个男孩。
“嗬——嗬——”当初的庹大妮,如今的钱婆子嗓子发出古怪的泣音,惊动了同床的丈夫。
眼前有了亮光,钱婆子眼神聚焦,湿痕浸入鬓发:“我错了,我错了……”!
第203章
钱老头是熬死了爹的钱老头,见发妻流着泪僵躺着喃喃自己错了,他心头怵得慌,颤着胆子摇动钱婆子的肩膀,将人从噩梦的迷怔中唤醒。
耳边的婴儿啼哭消失,钱婆子犹如醍醐灌顶,脑海回荡起褚归的话——
小孩子眼里黑是黑白是白……认个错,态度端正地赔礼道歉……保证以后不再犯……
她刚认了个错,哭声便停了,那她照褚归说的认真赔礼道歉,她们是不是就不会缠着自己了?
钱婆子急于验证自己的想法,拖着钝痛的身体,叫老头子跟她一起下床。
“大半夜的做什么?”钱老头莫名其妙的下了床,看她打着煤油灯,悉悉索索地翻找出香烛纸钱。
“陪我到外面烧点纸去。”黑夜寂静,钱婆子不敢一个人出门,因是干的见不得人的事,怕吵醒家里面其他人,钱婆子声音压得极低。
“白天不行吗,非得半夜?”钱老头忙了一整天,正是最乏的时候,语气很是不情愿,人倒是紧紧地跟着钱婆子。
无缘无故的大白天烧纸,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干了亏心事?况且白天阳气盛,阴魂无法行走,必须晚上祭拜。
钱婆子掩上门,悄悄摸摸的到了一个二岔路口。
在二岔路口烧纸钱,祭拜的是没有坟头的孤魂野鬼。
钱婆子没见过女儿的面,自然不清楚她葬在了哪儿,兔耳唇的女婴埋到了山里,她忘了具体方位,因此干脆在二岔路口一并祭拜了。
将老头子赶到离她稍远的地方,确认自己待会儿说的话不会被听到,钱婆子点燃了香烛。
出生即死亡的女婴字是没有姓名的,钱婆子用了一个笼统的你们代替,她双手合十作揖虔诚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你们是赔钱货。我真的没办法呀,家里面实在养不起了,与其让你们跟着我们过苦日子,不如早早投胎去好人家。”
钱婆子粉饰着自己的恶行,从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摇身一变,成了用心良苦的好妈妈、好奶奶。
女孩养不起、跟着过苦日子,一样的家庭条件,怎么偏偏男孩就养得起了呢?
钱婆子自欺欺人地找着拙劣的借口,纸钱燃烧的火焰突兀地向上席卷,猩红的火舌吞噬了钱婆子额前的碎发。
呲啦一声响,钱婆子惊慌失措地猛拍额头扑灭火焰,在一阵焦糊味中,她摸到了满手黑灰以及刺楞楞的发根。
“怎么了?好端端的咋把头发烧了?”钱老头连忙跑过来,钱婆子抬眼,狼藉的头发下沾了黑灰的脸阴沉可怖,吓得钱老头软了脚,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太邪门了,要不我们回吧?”
的确邪门,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扭曲的身影,钱婆子打了个哆嗦,拉着钱老头匆匆离开。
风吹得钱纸灰旋转升空,底下未燃尽的钱纸猩红闪烁,然后不敌般挣扎着缓缓熄灭。
钱婆子心脏突突跳得厉害,重新躺到床上,手搭着胸口安慰着自己,错她认了
歉她道了,她一定能得到原谅的。
做了整夜的噩梦,终于熬到天亮,望着窗户外的天光,钱婆子长舒了一口气。
背后与腿仍然疼痛,但疼痛之下又藏了丝轻松,钱婆子听着厨房叮叮当当的响动,安然睡了过去。
杨五妹挺着大肚子烧火煮一家人的早饭,她在家做惯了,手脚利落得看不出怀孕六七个月的样子。
肚子抵着灶台,她伸长了胳膊揭开锅盖。偌大的厨房仅她一人,做好早饭,她拿帕子擦了擦汗,恭恭敬敬地敲响钱婆子老两口的卧房:“爸、妈,吃早饭了。”
来了。”钱老头答应了一声,推推钱婆子的肩膀,“该起了,儿媳妇做好饭了。”
“你们吃你们的。”钱婆子不耐烦的拱了拱,头一次失去了行使婆婆权利的兴趣。
钱老头穿上衣服到堂屋传达了钱婆子的话,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大大小小的围着桌子,闻言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五妹作为孕妇,地位暂时比其他几个妯娌略高一点点:“爸,那今天的饭……”
“你们挨个盛吧。”钱老头懒得费神,自己舀了饭,捧着碗吧嗒吧嗒吃了起来。
钱家的饭是掐着量煮的,钱婆子虽然重男轻女,但至少分饭相对公平,男人二勺女人一勺半,杨五妹基本没饿过肚子。
今日钱老头让他们自个儿盛,轮到杨五妹,饭盆子空空如也,钱老头吃饱下了桌,找不到人主持公道的杨五妹,只能默默吃了哑巴亏。
钱婆子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厨房冷锅冷灶的,她翻找了一通毫无收获,责问杨五妹为什么不给她留饭。
“爸叫我们自己盛,到我的时候饭盆都空了。”杨五妹委屈道,她此刻饿得嘴里冒清涎,孩子一个劲闹腾,她简直快扛不住了。
“一群饿死鬼投胎的。”钱婆子骂着掏了二个鸡蛋叫杨五妹带壳煮熟,她可不会饿着等中午饭。
看在孩子的份上,钱婆子分了养五妹一个鸡蛋。婆媳俩在厨房吃了蛋,抹抹嘴,蛋壳砸碎喂鸡,直接来了通毁尸灭迹。
“妈,你头发咋了?”杨五妹第一次跟钱婆子吃独食,感觉拉近了关系,其实她早发现钱婆子头发上的蹊跷了,先前没胆子开口。
钱婆子警告地盯了杨五妹一眼:“不该问的别乱问。”
“妈,要不我帮你修一修?”杨五妹赔笑,“我做姑娘时经常帮我妈剪头发,你额头前那块稍微修一修能挡住的。”
钱婆子长相普通,年纪大了脸上的肉往下垮,她过了爱漂亮的岁数,不代表她不嫌丢人。
早上洗脸时她对着镜子瞅了眼自己目前的形象,磕碜得没法儿见人,听杨五妹说她会修头发,钱婆子将信将疑地同意了。
钱婆子坐到凳子上,杨五妹取了剪刀和梳子,站她面前咔嚓咔嚓修剪。出于省钱的目的,杨家人的头发基本上全是杨五妹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