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在全员美人的家族做谋士(318)
乡人唯唯诺诺不敢言。
纵使过了这么些年的安生日子,人丁也兴旺了一些,但谁敢忘了那还未过去多少年的混战与大乱。
像是有什么大事悄然发生了。
连夜奔袭的士兵跑过乡野小径,越过泥泞山地,冲到了主将面前。
夏侯惇面色阴沉,当即问道:“如何?”
“先前线报俱为真也,太尉已反!”被点到的校尉飞快说道,“我观有一队骑兵,正向此方向而来,来者非善。”
夏侯惇沉沉吐出一口气。
早些时候听闻了许都惊变之事,他尚且勃然大怒,以为有人欲造谣生事,如今一路上却不得不信了。
那素来端方温和的荀君竟闷声不响狠狠刺了一刀,刺到了骨肉之中。
曹操都邺,而天子在许,是何道理?
盖因许昌四战之地,曹操料定各路诸侯皆对汉家心存忌惮,不敢强行动手,刻意将天子镇在边地,又留重兵把守。
而今却出了个荀清恒不管不顾对许都动了手。
没有时间细想,他立即下令诸营准备迎战。
狭路相逢,厮杀之后,魁梧的将军获胜却不自安。
他戎马半生,却从未与荀晏交手过,但他岂敢小觑这位在战绩赫赫的将军?
先前的交情已被他全然抛去,余下的唯有想着如何取胜,如何压制这场出乎意料的叛乱,又如何解救天子。
他虽驻守河南,却得曹操深信,托以后方,曹操外伐,他必要看住许都,也要看住天子。
“昨日至今日,这条道上伏兵众矣,”他与麾下将领商议着,“太尉不仅防备我等,更是掌握了我等动向。”
“沿路虽布伏兵,却只为阻拦所用,”麾下将领思忖着说道,“末将怀疑荀晏有挟持天子出奔之嫌。”
天下八分尽归曹操,他能跑哪去?
夏侯惇几l乎忍不住质问,他蓦的想起了什么。
那条曾经致使曹操大败而归的赤壁之战路线,沿途区域皆是灰色地带,归属不明,他若去荆州,岂不是……
他顿时坐不住了,虽知未必就是如此了,可这般猜想却叫他不得不起疑心。
“将军,将军,”幕僚小声提醒道,“当务之急乃是召集各方施压许昌,先救回陛下。”
夏侯惇颔首,只需再有几l日,他便能召集各部,孟德在淮南,若是得了消息也必然会十万火急赶回来……
只是他偏偏就怕的这几l日会出纰漏。
他思来想去,还是令人稍稍看着点荆州方向,他若是没有记错,那张文远与荀家还有姻亲关系呢!
思及此处,他愈发焦躁。
曹荀多年之间的联系与交情,岂是那般容易就断了去的?就说雒阳,雒阳民众识得荀郎的可比识得夏侯元让的多多了。
“清恒……孟德定是真逼疯了他了……”
他呢喃说着。
一旁的士兵连忙低下了头,装作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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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太尉府上,军报与各类文书一一送到了外室,短短一刻里竟是堆积了厚厚一沓,皆是四处兵马动向。
不过一会便有玄衣小吏取了文书案牍送进内室。
内室并无什么稀奇的地方,不过是一病中郎君倚榻斜卧,乌发松松用木簪挽起,他执着文书,宽袖下露出一小截瘦削的腕骨。
玄衣吏轻轻将新送来的文书放在一旁的案上,还未离去便被人叫住了。
“元直,”荀晏抬眼,他微微支起了身,“我唤君前来,若只为差遣,岂非无礼?”
那玄衣吏眼眸清正,虽相貌平平,肤色微黑,细看之下却别有一番气度。
他顿了一会,方道:“太尉知夏侯元让,夏侯却未必知君,已在先手。”
“依君所见,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那青年抿了一口茶水,唇色仍然泛着白。
徐庶仍是垂首说道:“庶不过一寒门士人,何来这等高见?”
荀晏心想着,先前没空管你,如今用人之时,定是不能叫你继续摸鱼下去了。
他再是不学无术,以前也曾听过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典故,虽是后世加工居多,大抵是不实之谈,但这几l年他也是窥见了徐庶的性子一二。
标准的薪水小偷摸鱼怪。
这般说倒也不算合理,毕竟徐元直做事兢兢业业,办事牢靠,下得了基层,但他自归至手下后除却做事以外也是真的从不献策。
是不想卷入那些漩涡,还是因着一些什么呢?
徐庶见他不语,只能说道:“太尉不欲与其正面交锋。”
荀晏思忖片刻,从一旁的卷宗文书中挑了与夏侯军的战报与军事图递给徐庶。
“请元直教我。”
他情真意切的说道。
他生得一副温柔多情的脸,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清澈真诚,起码是叫徐庶瞳孔微缩了一瞬。
他没有多问,只是沉默的接过,谨慎的朱笔批注了起来,荀晏这才稍稍满意的收回了目光。
半晌,徐庶干巴巴开口道:“太尉此前并无执政之心,甚是可惜。”
“元直观我此举乃乱臣贼子乎?”
“并非,”徐庶答道,“庶以为……甚好。”
脑中的思路连成了一条线,他摊开舆图,笔峰似剑锋般指出了方向。
甚好。
他甚是欣赏这位太尉此前在雒阳的种种举措,也为他此后卷入曹刘纷争无力脱身而深深遗憾。
可若无揽政之心,又何以施政呢?
如今便是甚好。
荀晏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他心下微动了一瞬。
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总有些人觉得自己定是会反,陈宫、杨彪、吕布……
真到了今日,他心中却比想象的要平静许多。
“元让性情稳重,”他说道,“此战我不求其余,只要一个调虎离山。”
“我要雒阳。”
徐庶直视他,轻轻颔首。
内室再度恢复一片寂静,只有小吏来回行走搬动书简之声。
荀晏喘了一口气,仍是半倚了下去,头晕得有些坐不住,连拿笔的手都有些隐隐发抖,他确实不敢叫旁人看到他这副样子。
他放下笔,喊人把张机请来先。
张仲景进来后便一言不发直接把脉,眉头越皱越紧,他看向了一旁堆积的公文信件,神色中带上了不赞成。
“你与曹公如何,与陛下如何,
我无甚可讲的,但你若是日日如此,大抵是命不久矣了。”
他忍不住提道:“你家中的兄长当是能帮上一把。”
“不要。”
荀晏否决。
他不是信不过,而是不愿他们插手。
他希望这件事最终是荀清恒胁迫天子与荀氏族人迁往雒阳。
张机看他就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荀晏便软了声音说道:“胸闷胃疼。”
“你自找的。”
张机闷声说道,又去摸他身上,半晌却是面色凝重。
“胃疾有反复之兆,”他颇有些头疼,“你且躺下。”
他当然忘不掉这倒霉学生前些年胃疾严重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呕血,半夜疼得睡不了,他掉了一大把头发给将将养得差不多。
内室的炭火燃得旺了些,隐隐带着草药清苦的味道,针灸毕后,张机一边收拾杂物,一边思索着新药方,冷不丁听那似是睡过去的病人唤了一声。
“老师,”那人问道,“你能保我多久?”
荀晏见他不答,又说道:“请老师务必保我两年以上。”
张机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他问道:“那你还准备瞒着令君多久?”
“请务必莫要告知他人,”荀晏慢慢说道,“恐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最早是因心中怯意,不敢告知,如今却是形势所迫,不能告知。
谁会跟着一个时日无多的疯子发疯呢?阿兄是最纵容他的,也是最不会允许他胡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