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在全员美人的家族做谋士(234)
“琰鬼迷心窍,犯下这等大错,不求御史能够原谅于我,但求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伏在地上,哀求着说道,“我熟知河东弘农地形,通晓卫固高干等人防守要害……”
他看到站在十步开外的人动了,他朝他走来,步伐干脆而利落,似是为他所言之事所动。
怀间匕首冰冷,他知道这是他唯一一个翻盘的机会,虽有传闻荀清恒善剑术,但他久病在身,即使少年时武艺超绝,如今又能剩下多少?
他只要劫持住他,他就可以逃出去,只要逃走,他未必不可以东山再起……
心里念叨着,他几乎目不转睛盯着那双染了鲜血的靴子,口中还在不停吐出各种说辞。
倏而,他双目圆睁,还未来得及抽出怀中匕首,冰冷的利器已然穿透他的胸膛,鲜血汩汩流出。
“我不信你,”那人的语气堪称凉薄,漠然收剑转身与身边人说道,“去寻弘农太守。”
弘农与河东不过一水之隔,只需北渡黄河便能抵达河东。
暂且安置好弘农郡,荀晏令弘农典农校尉派一部人马护送法正等人直往许都,自招弘农郡兵,领兵直渡黄河。
河东大乱,陕津再无人把守,这次渡河堪称风平浪静,他绕了个大弯,终于抵达了这次大乱的起点。
荀缉是第一次领教他这叔祖领兵究竟是什么风格,同时也理解了自己父亲为何一直隐隐有些不认同。
荀清恒行军往往极快又极奇,他熟知地形又精通算术,在某些情况下能带着一伙训练普通的骑兵跑出曹操虎豹精骑的速度……虽然虎豹骑的前身本就有他的一些手笔。
战场上一步快步步快,他跑得够快,所以张琰甚至没有发现他何时带着
兵马出现在了身后,以至于不防之下竟惨遭大败,雷霆般又夺回了险些失守的弘农。
相比于稳扎稳打,统领大军步步推进,他其实更擅长奇兵奔袭,乃至于青徐之战时也是奇袭成为胜负关键,但这般奔袭对于身体的负担实在太大。
荀晏下马便扶住了荀缉的手臂,闭目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缓过了这一阵眩晕,他不大想去面对侄孙担忧的眼神。
实际上他感觉自己现在还好,在华县停了月余,风寒也养了个七七八八,现在的状态已是不错,只是免不了体虚疲乏,体力不比常人。
彼时已然夕阳沉下,余晖落在荒芜的大地上,他实在受不了身边人无声更似有声的眼神,他侧头问道:“公达可有为你想好表字?”
荀缉摇头,迟疑了一下说道:“大人并未说过,只道自身才学浅薄……”
已近弱冠,自然应当取字,公达连取个字都不取就把儿子放出来,实在是有点点渣。
荀晏悄悄腹诽起了大侄子。
“他怎就才学浅薄了?”他小声嘟囔着,“昔日颍川文会,他与我那几位兄长都极为出挑,多为人赞赏,那何伯求更是将他引为知己,所谓才学浅薄全是借口……”
“叔祖也是自幼有名士之风。”
荀缉认真说道。
荀晏也认真回忆了一番,只记得自己少年时颇为自闭,不喜参与文会,更不爱与那些进进出出的名士打交道。
思及此处他突然有些索然无味。
名士评语,乡议点评,荀氏从来不曾缺席,这也是所有士族都会做的,再寻常不过的事。
“纠,这个字如何?”
他蓦的开口问道,眼神却并未看向荀缉,反而是遥望着远方。
他有一双堪称漂亮的眼眸,不似世人所称赞的丹凤眼那般雍容有威仪,而是一双弧度柔和的杏眼,明亮而清澈,似是能照进人的心底。
荀缉恍惚了一瞬,这才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落日余晖下,尘土的飞扬在那一缕光下愈发显眼,他看到了一面旗帜在远方摇曳着。
“……夏侯?”
他喃喃念了出来。
“元让至矣。”
荀晏笑着拍去
了手上的灰尘。
盲眼夏侯风尘仆仆,较先前所见愈发沉稳,举止有礼,与那些个个跳脱的诸夏侯诸曹将军格外不同。
所以人家是大哥。
“想来弘农已定。”
夏侯惇望了一眼荀晏来时的方向,少有的笑了起来。
他身旁早已换了一茬的亲卫也有些讶异,未想将军与荀御史竟是关系不错的样子,不然……将军平日里可是少有笑脸。
荀晏揶揄道:“我还当元让不来了,只怕我与杜君要苦战一番了。”
夏侯惇苦笑,连连摇头。
“河东要地,杜伯侯与清恒连召我合军,我岂敢不至!”
“不知如今战况如何?”
未及休息片刻,荀晏再度摊开舆图,遥指其上一座座要塞中枢。
“杜君据守张辟,闻高干、张晟皆攻之不下,可逐一攻破。”
夏侯惇肃然起敬,高干张晟兵马恐怕能有万余,本以为杜畿处境岌岌可危,未想他竟能在如此境地下坚守城池。
“不知……杜府君麾下有兵多少?”
荀晏瞥了他一眼,神色自若答道:“杜君自将五十骑抗敌。”
夏侯惇:……
他用一只眼睛盯着荀晏,想让他别这会儿还在开玩笑了。
荀晏被盯得心虚,他咳嗽了一声嘟囔着说道:“早些时候确实是那么点人……”
“然卫范无道,百姓感怀杜君之恩,吏民多举城相助杜君,旬月之间,已得五千余人。”
他又道。
夏侯惇想了想杜畿至河东才多长时日,不得不感慨道:“确实是良才……”
不知为何,荀晏想起了杜畿曾言的‘应变’。
本以为这位府君是个怀柔手段之人,而观如今仗势,分明是个胆大包天的主,若无他有意引导纵容,他不信卫范二人能有胆直接反了。
闹得越大,铲出来的魑魅魍魉也就越多,正所谓不破不立,河东既然烂了,那就直接打烂重塑。
只是这把屠刀却硬是又一次塞到了他手中。
第174章
风雨如晦,电光晃耀,天雨洗刷过白日的鲜血,泥土与污秽混杂在一块,安邑城被攻破了。
这座城并没有想象的那般难攻下,正正好好都在杜畿的算计之中。
张晟与高干被夏侯惇与荀晏缠住,留守在这的不过卫范二人。
踩着泥泞,他一路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太守府。
上一次他来这儿的时候,唯唯诺诺,任人羞辱,门下郡吏惨死在身前也无能为力,而这一次他却是手握重兵攻破了安邑,城中吏民无不举城投效。
他的目光短暂的停留在了庭院的一处,继而走进了府中,他看到了披头散发坐在廊下的卫固。
卫固身上尚且染着鲜血,腰间剑已不见踪影,衣着散乱,与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全然不同,眼中似是沧桑了几十岁一般。
杜畿在十步以外停下了脚步,左顾右看并未见到范先踪影,他问道:“仲坚,可曾悔未曾杀我?”
卫固不答,似是未曾听见一般。
风雨声愈大,城中的杀伐与兵戈声渐渐停歇。
杜畿又道:“仲坚,我今作河东也。”
卫固方才抬头,他骂道:“小人得志耳!”
杜畿不恼,“你我相识多年,曾为同学,君虽常轻慢于我,若是今日肯降,可留你一命。”
“不必,”卫固漠然道,“兵败伏诛而已,我且看你如何杀尽河东大族。”
他抬眼看着这位少时友人,依旧是温顺平和,没有多大脾气的模样,但就是这人顶着一张温顺的脸,一步一步引导他们走到了今日。
杜畿反而一笑,本是平和的笑容,在风雨的衬托下却显出了几分冷意。
“我从未想过要杀尽,君死之后,家人当得以赦免,”他眼中似有怜悯,又似冰冷,“汝之余党,愿降者皆可得赦,复其居业,为我所用。”
卫固望着满天风雨,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