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在全员美人的家族做谋士(18)
“女郎!”侍女这回却并未听从,她压低声音轻喝道,神情中带着祈求,“那阴家人非善类,如今便已窥伺郎君所留家财,往后必将欺辱您,更何况……”
她踟蹰一会,还是说出:
“更何况,如今女子再嫁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女郎何必拘于此。”
荀采垂下眼眸抱紧了怀里的孩子,阴影中她的脸色苍白而疲惫,眼中却燃烧着不灭的神采。
“我与良人曾立下海誓山盟,如今他不幸去世,我怎能背他而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大人病重,我应当归家侍奉于大人身边,待大人病情转好后我会回阴家,长伴良人身侧。”
“女郎!”
侍女着急道,却说不出什么再多的劝说之词。
荀采微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侍女的手背。
“阿雨,我会求大人给你相看一门亲事,你就……不要再随我回阴家了。”
名叫阿雨的侍女猛的抬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她咬着牙道:
“我不嫁!若是女郎定要为郎君守寡,那我便一直陪着女郎。”
————
牛车在傍晚时分抵达了目的地。
荀采一回到家就感受到了不对劲,族人们一如曾经友好,她的亲兄长荀棐也从外赶回家,但他们的脸上无悲色。
她的心中空落落的,依稀明白了些什么。
“大人的病如何了?”
她问道。
荀棐一僵,不擅长骗人的郎君东看看西瞅瞅,装模作样唉了一声,实际上是词穷了。
“叔父睡下了!”
门口拉开了一条小缝,小团子鬼鬼祟祟蹲在门口,见状赶紧出声。
荀采这才看过去,眉眼间带出了点惊喜之色。
“是……晏弟?”
她有些迟疑的问道。
荀晏四岁的时候她便出嫁了,如今快三年过去,这个年纪的小孩一天一个样,和几年前几乎是两个模样,也难为她能够认得出来。
荀晏应了一声,他自知自己生得讨长辈喜欢,此时眉眼弯弯笑起来更显可爱,他仗着自己年幼,自来熟的哒哒哒跑到荀采身边坐下。
“阿姊,狸奴想你了。”
他小嘴抹蜜般开始说好话。
对面的荀棐只感觉自己眉头一跳,明明他回来的时候小堂弟对自己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现在这转变也太大了吧?
他难道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小朋友?
荀采有些生疏的摸了摸荀晏的头,面上逐渐放松露出了笑容,曾经的她便最宠爱这个年纪最幼的小堂弟,如今已为人母的她看着活泼可爱的小孩就更加招架不住了。
“狸奴长大了。”
她说道,心下却漫出一分孤独,她终究是不属于这个家的。
荀晏刚想着总算是混过去了,谁想抬眼正巧与荀采清亮的眼睛对视上,他顿时了然,这位堂姐恐怕什么都猜到了。
荀采很聪明,或许她从收到信件时就已经猜到荀爽可能会骗她,但她必须回来,因为她赌不起,赌不起若是荀爽病重这件事是真的。
“阿父无病矣。”
荀采轻声说道。
荀晏摇头,将自己稚嫩的手搭在荀采的手上。
他突然有些理解荀爽的心情了,他记得曾经的荀采是聪颖而活泼的,一如世间所有幸福的少女,她出身大族,家族和谐,美貌,才学她都有。
可如今的荀采虽然容貌变化不大,但她的眉宇间添了一分萦绕不去的忧愁,她变得内敛而沉郁,苍白且憔悴。
他相信阴瑜曾经带给她一段美好的时光,一段美好的爱情,但没有阴瑜的阴家已经不再能庇护她,可是她的家人们却希望她能够继续幸福下去。
他们不希望她在陌生的异乡守着冰冷的灵位,每日面对着不爱她的婆家人
,孤独的过完一辈子。
“叔父病了,”荀晏慢慢说道,看着荀采的眼神随着他的话语开始有些惊慌起来,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患了相思病,要阿姊去探望才能好。”
话音落下,荀采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门口却突然一阵响动,某个据说已经睡下的人一个趔趄带开了门,几人面面相觑。
荀晏瞳孔震惊的看着难得有些狼狈的荀爽。
叔父!你也会听墙角啊?!
意识中,清之已经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笑得荀晏脑仁疼,一时之间脑子里全是某位乐子人的笑声,他晕乎乎的,连荀爽瞪了他一眼都没发现。
等他回过神,忙拉着还傻站在一边的荀棐离开,给这对父女留下交谈的空间。
荀棐一脸迷茫的来了,又一脸迷茫的离开,荀晏开始思考荀爽是不是把自己的聪慧全继承给了荀采,怎么他这个堂兄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那阴瑜……究竟有什么好的?叫阿妹念念不忘。”
荀棐思索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爱情啊,”荀晏怜爱的看着堂兄,“兄长还未娶妻自然不懂。”
荀棐看着小小软软,容貌甚至还有些雌雄莫辨的小堂弟一口一个爱情娶妻,突然感觉有些牙疼。
荀棐叹了口气:“希望大人莫要多提改嫁之事,阿妹生性刚烈,恐怕一时半会不会愿意的。”
荀晏信誓旦旦点头,如今叔父尚未找到合适人选,所求不过是让荀采先暂时在家住下,先稳住人,再慢慢规划后续,自然不会多提改嫁。
荀爽也不负期望,平日里严谨的人突然示弱起来,荀采又如何能拒绝老父亲仅仅是想要女儿多留一会的请求。
荀采暂时小住了下来,荀晏常去寻她说话,这位女郎似乎暂时恢复了一些往昔的开朗,但荀晏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纵使身处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乡,荀采看上去仍然过得很累,在家人的围绕中,她常常会神情恍惚的盯着一个点看,直到有人叫她,她才回过神来神色如常的和他人说笑。
甚至有几次荀晏撞见了荀采一个人在暗处,像是哭了一般,当他问起时,她只是说有异物进了眼睛。
她
极其抗拒提起改嫁之事,甚至在表面的温柔之下,她一直在防备着周边的一切。
荀爽的谎言终究是令她产生了防备之心。
她像一根紧绷着的弦,绷得太久了,只需一些外力可能就会崩溃。
————
出事的那天是一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
荀晏很喜欢荀采的女儿,她的乳名叫安安,她是个安静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婴孩大多不懂事,只会哭闹,但安安却非常乖巧,非常省心。
荀晏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把小侄女当成什么新玩具,虽然这话他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他最近倒腾出了一种叫七巧板的玩具,按照清之的叙述他磕磕绊绊用木板做了出来,然后深深震惊于几个几何图形竟然能整活出这么多花活。
他本人每天沉迷于此,还带着不记事的安安一起玩,按照清之的说法,这叫益智游戏,开发开发智商挺好的。
下午天气阴沉,似乎是快要下雨了,他从安安的院子里出来,惊觉好像荀采大半天都没来看过安安,平日里她几乎是大半时间都陪在女儿身边。
荀晏远远看到荀采身边的侍女走过,他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踮脚招手叫道:“阿雨!”
阿雨心一跳,忙把调皮的小郎君从石头上半扶半抱了下来,生怕把孩子摔了,她还记得小时候这个孩子三天两头生病的模样,现在虽说好了许多,但也是一换季就咳嗽个不停。
“阿姊今日怎么没来看望安安?”
荀晏问道。
阿雨的表情一下子愁苦了起来。
“白日里来了个媒人要来提亲,是长社一户赵姓豪族,不知从哪儿听到女郎的事,女郎知晓后便吵着要回阴家,现在一个人待在房里不肯出来。”
荀晏目瞪狗呆,不知道怎么才半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那叔父……同意了?”
“并未同意,但也未曾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