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55)
眼看着晏灵修他们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下场,两边分局彻底麻爪了,连忙将莲花山的异状加急报了上去后,通过一系列关卡递上总局局长的案头。老局长极为重视,紧急从其他省市调来外勤人员,不计代价地用法器和符咒铺路……整个调查局如同一头沉睡的庞然大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新的救援队沿途过五关斩六将,打倒了无数妖魔鬼怪,看破了栩栩如生的幻象迷瘴,可算是平平安安地迈进了管春城,找上了山神庙。
“晏先生——”救援队队长冲过来,没拉到晏灵修的手,就自己左手握住右手上下摇晃起来,借以表达心中的激动之情,“你们还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成……成这副样子了?”
这时他的队友正咧着笑脸对山神庙做例行检查,顺便把这些人事不省的同事们搬到外边的空旷地安置。一个小队员清点完人数,疑惑地跑来向他汇报:“队长,这儿怎么多了一个人?”
“……什么?你没数混吧?”
“三支队伍,一共二十四人,可我数了两遍,都是二十五。”
队长皱起眉,递给晏灵修一个抱歉的眼神,回头目光炯炯地扫过躺在这庙里的所有人。
……有谁混进来了?
倏忽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晏灵修一抬头,正好看见角落里有个小辈弯下腰,向地上一个面朝下趴倒的陌生人毫无防备地伸出了手,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道:“这人穿得好怪……”
说时迟那时快,晏灵修飞出一张符咒打掉他的手,厉声道:“别碰他!”
话音未落,刚才还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的活死人诈尸般的翻身而起,一爪子刺向那莽莽撞撞敢捋虎须的小驱邪师,尖尖的指甲跟他被符咒拍开的手险之又险地错了过去。
劫后余生的小辈连连后退,离得近的几个队友忙把他扯过来,情急之下吐出放在舌底的口哨,鼓足了劲一吹——
尖锐的哨音撕心裂肺地叫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个激灵,忙丢下手头的工作回援。然而不等他们做出反击,一道青烟就从活死人身体里脱壳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他的目光越过一众黑压压的头顶,笑眯眯地跟庙那边的晏灵修对视。
这是晏灵修第一次直面阎扶的真容。
世人见他嗜血成性、心狠手辣、恶名远扬,便理所当然地认为鬼王也生着一张丑陋嘴脸。恰恰相反,阎扶看起来既不狰狞也不凶恶,比起能止小儿夜啼的恶魔,更像一掷千金的豪门贵公子,英俊非凡,风度翩翩,甫一见面就不由地令人心生好感。若不是极为熟悉他的人,根本看不出那隐藏在完美皮囊下的残忍和不可一世。
救援队的小辈们紧盯着阎扶的一举一动。时至今日,诸多古老的“附体”邪术已经越来越少见了,他们工作到现在,从未见过如此“大变活鬼”的戏码,不停地互相使眼色,对口型道:“那是什么玩意?!”
这时候哪怕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到对方的来者不善,按照职业道德,他们理应将这个危险分子当场抓获。可当阎扶轻描淡写地从他们脸上依次扫过时,被注意到的人却忽然胆怯地不敢再靠近一步——连动手都不必,实力悬殊带来的强烈恐惧就足以让他们噤若寒蝉。
但也有几个人格外心智坚定,硬是顶着在脑中疯狂叫嚣着逃离的直觉战战兢兢地瞪了回去。
阎扶慢悠悠地检阅过这一张张年轻的脸,对晏灵修啧啧感慨道:“不止是我们,你们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本领低微,行事鲁莽……幸好还有点胆色,不至于一无是处。”
晏灵修冷冷地看着他。
阎扶一笑,风一般掠过众人头顶,吓得一众小辈们如同被浪潮拂过的海藻,齐刷刷地仰头,法器和符咒稀里哗啦地砸过去,可惜这点雕虫小技对阎扶来说连开胃菜也算不上。他飞到山神庙外,回首,在身影消逝前微笑着吐出一句话:
“我等着你再来杀我。”
作者有话说:
新分卷!
第55章 疗养中心
“林州康复疗养中心”是一幢三层小楼,位于一处免费向市民开放的景点内部,青山绿水、风景秀丽,是全省都有名的度假胜地,称得上一句寸土寸金。
这家疗养中心地理位置极好,按理来说应该会受到很多客户青睐,可恰恰相反,疗养院的工作十分清闲,往往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开张一次,附近的居民常常能看到护工们没事干,到处散步闲逛。
更离奇的是,他们竟然还有苛刻的收治标准,上门来打听的全都被请出去了……
总而言之,这家疗养院能一直维持运转,宁肯空在那儿烧钱也不肯关门大吉,实在是让旁观者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几天,也不知他们从哪儿拉来了一批病人,疗养中心的灯连着亮了好几个晚上,那些平日里无所事事的医生护工们也个个忙得“足不出楼”,有好事的人想打听,却连人都抓不住,只好望着灯火通明的小楼徒劳奈何。
病床上,孙凌囫囵啃了一个苹果,对着角落的垃圾筐比划了一下,这家伙养懒了骨头,床都不想下,甩手来了潇洒的投篮,球进了,他就砰地把自己砸进柔软的被子里,继续四仰八叉地躺尸。
“林州康复疗养中心”明面上挂着疗养院的牌子,实际上是一家专门为驱邪师开设的医院,考虑到外勤人员出任务时总会受一些千奇百怪的伤,诸如诅咒、封印、精神损伤……之类的,皆是无法在常规医院解决的问题。正因为如此,疗养中心的医护同样受过驱邪师的相关培训,只是更偏向于解咒和康复方面而已。
孙凌和常妍他们在幻境中油皮都没擦破,充其量就是受了点惊吓,但莲花山整个阵法太邪门了,谁也不清楚去里面逛一圈会不会留后遗症,于是他就被勒令继续卧床,跟至今仍旧昏迷不醒的张成润做病友。
相较于活蹦乱跳的孙凌,张成润这一队和更早进去的那几人就麻烦多了,医生的诊断是精神“虚耗”过度,多休息几天或许能好,要是不好……那他们就得转院去总部了,毕竟省会城市的疗养中心还是远远不如的。
舒适的生活令人堕落。孙凌跟张成润做病友的前两天,还在上司的余威下战战兢兢,生怕哪天队长一睁眼,发现自己的下属活成了个混吃等死的米虫,一怒之下把自己发配到小县城当巡逻员,所以天天抱着本“符咒大全”装模作样。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太美妙了,两天之后,孙凌已经能坦然自若地在张成润的眼皮子底下看一整天的女团跳舞,还公放。
这天当然也不例外,他翘着腿,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美滋滋架起了平板,一边转发女团到朋友圈拉票,一边调高小丫头劲歌热舞的音量。
然而就在他美好的一天即将开始时,耳边幽幽地传来一声:“伤风败俗……”
孙凌手一抖丢下平板,惊悚地扭过头去,发现张成润正无语地凝视着他,目光犀利,也不知道默默观察了他多久,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睛。
“张张张张,张队!”孙凌结结巴巴、手足无措地滚下床,急匆匆把乱丢的袜子拖鞋套好,“我这就去叫医生——”
接着就是一通兵荒马乱的检查,张成润是前两支队伍里最早醒来的那个,医生把他往各个法器里推了一遍,得到的结果皆大欢喜。
再回来时,张成润的气色明显好看了许多,说话也不是有气无力的了。孙凌连忙鹌鹑似的凑了过去,低眉顺眼,活像一个受气的小丫鬟。
张成润恨铁不成钢地对孙凌这几天的生活做出了评价:“自由散漫!不务正业!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都要上天了!”
就在他准备开启中年男人的长篇大论时,有个声音笑着插进话来:“让我看看,是谁又在吓唬我们小孙啊?”
只见门外走进来三个人,两个年轻些的落后提着补品,前边是一个背着手的老头,头发白了快一半,眼角笑纹密布,偌大年纪身板还挺得笔直,丝毫不见老态。他一进门,张成润就赶紧站了起来:“老师,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