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18)
可这疼痛却如此真实……就好像是被不尘剑当场贯穿了胸口。
为什么他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多谢你的好意,”张成润说,“这很有用,我就收下了。”
“注意安全。”孟云君道。
张成润看了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挥手告别他们,快步出门去了。
晏灵修目送着张成润离开,那柄黑色小剑虽然被带走了,心脏却依旧有如惊弓之鸟一样,惊慌失措地在他的胸腔里一阵阵地痉挛,痛得晏灵修眼前发黑。
他没有声张,只是把呼吸放得又轻又缓,借此缓过这阵尖锐的疼痛。
“那我们也走吧,早点看完那家杂货铺,早点省心。”孙凌回头征求另两人的意见,瞧见晏灵修的脸色,顿了一下,问道,“前辈,你嘴唇怎么白成这样,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晏灵修勉强维持住表情,“你看错了。”
孙凌挠挠头,他还是有点怕晏灵修的,一看对方摆明了不想他多问,就怂怂地闭上了嘴:“那我先去取车了,你们快点跟上来啊。”
晏灵修抿住嘴唇,烦躁地偏了下头,目光却在无意中撞进了孟云君的眼底。
孟云君的瞳仁是很温柔的暖棕色,清冽干净。他平常总是笑着的,好像不会为任何事情所困扰,但他眉目不动时,嘴角和眉毛都是横平竖直,原生表情透着理智和冷静的味道,让人想起广纳百川的大海,风平浪静从来只在表面。
而当笑意散去,某种更沉重、更幽微难言的东西便水落石出,几乎看得别人也跟着心头一酸。
“你……”晏灵修无话可说,不尴不尬地顿住了。
一滴冷汗沿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晏灵修的眼睫不堪重负似的忽闪了一下。
孟云君抬手,揩去了那滴冷汗,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道:“走吧。”
第18章 突发事件
晏灵修和孟云君一左一右靠着窗,谁也不理谁。
车里的气氛非常压抑,孙凌既不清楚后座的两位大佬在闹些什么别扭,也不敢乱插嘴调停,只好打开车载广播,让戏曲杂谈的咿咿呀呀的声音填满每一寸安静的空气。
他们要去的县城离调查局还是很有一段路程的,再赶上商家“换季”购物节大促销,整个林州市的道路状况一片飘红,处处堵车。播音员这边拖拖拉拉地说完了第三起连环追尾,孙凌还堵在车流里一步一挪,红绿灯平均转换三次才能过一条路口。
无事可做的孙凌,时不时把目光转向车内后视镜,观察着后座上沉默的两位乘客,自以为做得挺隐蔽。可是,当他下一次伸长脖子往后看的时候,原本望着窗外的孟云君却突然转过脸,对正看着后视镜的他微微一笑。
偷看是一回事,被正主抓到在偷看就是另一回事了。孙凌窘迫地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哈哈,你看这路堵的,我们都能下去散个步了。”
孟云君可有可无地点了个头,没有接他的话。
看来心情确实不好啊……孙凌小小地吁了口气,把视线转了回来,无聊地在驾驶座上东摸摸西摸摸,玩了会内饰,又拧起了广播调频。
前方忽然一阵骚动,许多司机推开车门站了出来,对着某个方向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连晏灵修和孟云君都被吸引了过去。
孙凌不明所以地降下车窗,刚好听到有个人大喊:“看哪!有人跳楼!”
这个发现有如野火燎原,瞬间便点燃了堵在这条路上的所有车主。没人能安心待在车里坐着,全都站在外边踮着脚张望。
孙凌眼尖,一眼便看见了他们口中所谓的“跳楼”现场。隔着几百米的距离,那小人缀在一栋写字楼的楼顶摇摇欲坠,每一下动作都能引得旁观者连连惊呼。
有车主眯起眼睛,“咦”道:“不对啊,那人怀里咋还抱着一个小孩子?”
孙凌刚才随便调换车载广播,恰好播到了这一段,只听播音员勉强控制着语速道: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在我市的沿江东路段,一名歹徒持刀冲上街头,捅伤数名路人,在警方到来前,劫持一名女童登上了金苹果写字楼的天台。”
“同一时间,目前正被特殊事件调查局在全市范围内通缉的‘犯人’也现身当场,负责相关案情的驱邪师告知广大群众,尽量远离沿江东路段。”
“现场情况十分危急!请附近的过往车辆绕路通行,不要围观,不要干扰警方救援!”
“哭丧鬼出现了!”孙凌一个激灵,回头急急忙忙地把这句话对着晏灵修和孟云君重复了一遍,二话不说地就往前冲。
“哎!”旁边的人七手八脚地拽住了他,批评道,“年轻人咋不听话呢?都说了不要去干扰警方工作了!”
“我没有干扰!我是驱邪师!”孙凌胡乱掏出证件,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
“哦哦哦,原来如此。”人群立刻如流水般分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孙凌仿佛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犬,直奔着事发现场而去,还没等他跑到写字楼底,就见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帮同事手持各式法器和符咒,从马路两头气势汹汹地朝他所在的方位包抄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孙凌刚一停住脚步,就感觉身侧飘过一阵阴冷的气息,当下顾不得出声提醒,反手就是一张定身符砸了过去。
下一秒,两边的驱邪师们赶到,将哭丧鬼收入了罐中。
“运气不错,轻松搞定。”一名同事抱着罐子摇了两下,听里面传来稀里哗啦,仿佛水声晃动的声音,问孙凌道,“你怎么也来了?”
“去一个乡下小县城出任务,恰好遇上全市大堵车,听说你们在抓哭丧鬼,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孙凌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状况,补充道:“不光是我,前辈和……”
他止住了话音,疑惑地回头四处张望道:“欸?孟哥和晏前辈怎么不见了?”
“当然是因为我们没有证件啊。”
孟云君不知何时出现了他们右侧的一条小路上,晏灵修跟在后面。他边走过来,边摊开手说:“没有证件,那边的车主不相信我们是同事,不肯放行,我们只好折回去绕了点路,所以来晚了,不好意思啊。”
“哈哈!是这样啊!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一激动就把你们给忘了!”孙凌涨红了脸,疯狂地挠着头,把头发挠成乱糟糟的钢丝刷。
不远处,消防员在写字楼下拉开了警戒线,无关人员全都被请了出去,只有一对年轻夫妻还留在内圈,哭得站都站不住。楼顶上遥遥地飘下来歹徒的怒吼和女童微弱的哭声。
成功抓住哭丧鬼的喜悦渐渐被这哭声压了下去,调查局一众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的单位虽说挂靠在体制内,但不是正规的消防员,也不是刑警,去了只能添乱,可要他们就此欢欢喜喜地打道回府,又做不出来,只好一筹莫展地跟其余路人在底下干等。
有人小声懊悔道:“要是我们能早点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高楼上凛冽的风吹着,文文哭得嗓子都哑了,那个坏人还是勒着她的脖子不放,力气很大,勒得她喘不上气来。
这几天文文过得很不开心。她在幼儿园的手工课上被剪刀扎了手,走在路上不小心掉进了一口干枯的窨井,还被朋友玩闹间推倒在喷泉池,弄湿了最喜欢的一条小裙子。
不过,妈妈非但没有因为裙子湿了而生气,还跟爸爸一起打了个很长的电话,然后带着她走出家门,等在了一个人来人往的路口。
妈妈说,有个看不见的叔叔在捉弄她,这太不像话了,一定要叫警察把他带回去好好教育一顿。
文文信以为真,也不是那么生气了,甚至对着空气说了一大通话,请“看不见的叔叔”出来陪她一起玩。
她期待的场景还没有出现,街上就乱了起来,爸爸妈妈抱着她,被乱跑的行人冲得随波逐流,再一回过神,一个陌生人站在前边,模样很是凶恶,手里拿着好大一把西瓜刀,朝文文一家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