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空间回战国[重生](35)
“这辈子,如果他们六国再攻过来,孤一定不会再让母后挡在身前,一定不会让王孙贾以身杀敌,孤会亲自绑了自己,至他们的脚下,自刎,换取齐地百万生灵免遭屠杀,孤会去地府,向神佛两界认错,无论人道还是畜生道,孤都会义无返顾地去投胎。”
小花鸟扑愣从他手中飞起,带起的风刮得他的脸颊生疼,小鸟第一次失态地在他头顶跳脚,像个泼妇一样,大骂道:
“哈哈,投胎,像你这样轻易认输的废物,只有老母猪的肚子,才能接受你吧。你齐国大地,百家学派,学术争鸣,武有田单、触子;文有田婴、苏秦、秦园,再下,还有数不清的怀有侠义之心的报国之士,你执念两千年,不就是对被阴谋国灭不服吗,地府阴暗的漫长时光,难道真让你也觉得,在这个世界,阳谋注定胜不了阴谋吗?你不会下棋,为什么不虚心找人教你,就这么自怨自艾地留遗言,去做猪吗,那我告诉你,不用等着投胎,你现在就是,就是一头大笨猪,切!”
齐抿王看着跳脚的小花鸟,第一次,指着它,被骂笑了,直到笑出了眼泪。
在没找到会下天下大棋的人之前,齐抿王以不变应万变,很少召开殿议,只窝在内殿里,看书。
在越来越紧的北风中,新的一年,又到了。
齐抿王又得到了一只小布老虎。
他在给太后和王孙母亲磕完头后,抱着那只布老虎,走出了内宫,在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挺着大肚子还在劳作的宿司农,把手里的小老虎塞到她手里,夺过她手中的镐头,手法利索地把那片地翻得整整齐齐。
在锄完的时候,宿司农想把小老虎还给他,齐抿王瞥了眼她的肚子,温柔地说道:“送给你的孩子,让它保佑他平平安安地降生。”
在漫天的风雪中,齐抿王空着两只手,晃晃悠悠地出了王宫,又站在那九十九道王阶之上。
这洁白的雪花,能否掩盖这个人间,一切的龌龊和阴谋?
挂着大齐旗帜的大船,已经在东胡和百越之间往返了多趟,但,带来财富的同时,也带来了异域人饥渴的眼睛。
那些眼睛,泛着绿光。
齐抿王闭上眼睛,凉凉的雪花落在长长的睫毛上,像一只雪白的蝴蝶,轻轻落到了花蕊上。
他想到了后代的一个王朝,那是个富裕的繁盛的时代,但最终却以几近所有的王族为奴为隶国灭而耻辱结束。
那个王朝,只有周边的蛮虏,但大齐,不但有蛮虏,还有实力强劲的六国。
在不久的将来,强秦将开始疯狂蚕食其他国家,但那是前世,今世,他的矛头,也许早就对准了自己。
在那个野心疯狂生长的朝堂,趁大齐还未强壮到不可战胜之时灭了它,是最为合算的谋划。
那个后生,改变了策略,不去打其他中间几个了,而是抱着同一个目标,联合起来,向另一个后生发起了攻击。
他想起了那个讲故事的人。
☆、风雪中,有种叫茶的东西诞生了
雪越下越大,但齐抿王却迈出了脚步,无意识地,他又走向那个宅子,宅子还一如即往,大门四开,好像在随时欢迎着贸然闯入的来访者。
在书房门口,齐抿王与一个青衣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齐王?”青衣人站住,迟疑道。
齐抿王有点不大自然,自己这冒冒失失地趁主人不在,一头闯进来,实在不像一个王能做的事。
【单纯】
青衣人嘴角扯开一个笑,像极了这里的主人,他伸手,邀请这位面色突然变得不自然的小王上进来。
看到青衣人熟练地替自己斟上甜汤,齐抿王端起喝了一口,甜度适中,与自己平日喝的味道,差不多。
“先生怎么称呼?”
青衣人抬头,看了眼齐抿王,笑着指了指悬在腰上的一把剑。
湛卢,当今天下排名第一的宝剑。
“先生来自剑阁?到秦大夫府上示警的,可是先生?”齐抿王朝这位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人拱了拱手,表示了对此事的谢意。
“小事,王上不必放在心上,去传信的,确是我剑阁门人,不过不是我,我也是刚从北地回来。”青衣人豪气地握拳回礼。
齐抿王又端起甜汤喝了一口,一时找不到话题与面前这位大侠聊,聊剑,他不精通难免会有点班门弄斧,聊让自己乱心的天下朝堂,这位大侠也未必会有兴趣。
“王上,请看一下书案上苏秦先生正在写的一幅字。”青衣人看着齐抿王,年轻人眉头微蹙,显然是心里有事,至于何事,联想到刚收到的消息,一想便知。
齐抿王朝他笑了笑,站起来,走到窗前的书案前,一筒竹简,只写了四个字
“不立不破。”
齐抿王盯着这四个字,清瘫着一张脸,不言不语,让人看起来感觉高深莫测。
其实,他只是没看懂而已。
青衣人嘴角带着一丝笑,盯着那张好看的侧颜看了片刻,看到有门人急步走来,才朝还在沉思的齐抿王说道:“在下还有点急事需赶去处理,这四个字,王上还是等书写人来再仔细研讨吧,也快了,我比他早回来一天,此时,先生应该到了临淄边境了。”
齐抿王抬起头,连声请他自去忙事情。
走到门口的青衣人又停住,转头说道:“齐王心下与其迟疑不定,暗自猜测,不如敞敞亮亮地与他谈一谈。先生可因为燕王的一点赏识便舍身取义,掩去平生才华,心甘情愿做一个死间,王上的好,他怎么会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呢?相信他,武安君不但有一张说动天下的利舌,还有一颗经天纬地的慧心,更有,一腔得遇明君便奉献一腔赤城的忠心。”
齐抿王震惊地看着,看着这个人扬了扬下巴,邪魅一笑,扬长而去。
“与其在这里对这四个字发莫名其妙的发呆,不知道去迎一下大才吗,白狐狸长裘都舍得送的男人,连这点笼络人心的手段竟然不知道?”看到对着四个字已经发了半天呆的齐抿王,小花鸟实在忍不住,又冷冷地开口了。
齐抿王回神,瞥了它一眼,也不搭话,紧紧了披风,便跨进了这漫天遍地的大雪里。
临淄城外,一行人在风雪中难难前行,一个侍卫跑过来,请示要不要休息一下,烤烤火,进点饭,苏秦看了看天,点了点头,跳下马来。
几个侍卫生起一个小火堆,请苏秦先生过来烤烤火,又忙着把马上驮着的硬饼子和咸鱼拿下来,放在火上烤着。
苏秦看到一个侍卫用水壶盛了些雪,架到火上烤,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身,走向路边那一丛丛怒放的野梅。
洁白的花朵,嫩粉的花蕊,他知道,这种梅花放在水里煮,分外甜。他伸出手,刚搭上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响,他吃惊地转过头,便看到了身着蓝衣外披大红大氅顶着风雪急驰而来的王上。
齐抿王坐在马上,看着那个手执梅花回眸的人,清冷的雪,清香的梅,清雅的人。
他没有下马,也许是受到花香的召唤,白马踏着小碎步,驮着他的主人,缓缓来到梅花前。
齐抿王从腰间抽出宝剑,唰地一声,几支白梅飞起,准确无误地落进了苏秦的怀里。
“王上,天寒地冻,怎么不在宫里迎接新春?”苏秦怀里抱着几支洁白的梅花,嘴角也绽开一个梅花般清雅的笑。
“孤闲来无事,出来迎迎先生,先生,采这白梅,做何用处?”齐抿王跳下马,看着苏秦,也笑着问。
苏秦抱着白梅,走到火堆旁,提起壶,把梅花清洗了两遍,又重新装上雪和梅,一起架到了火上。
齐抿王好奇地跟过来,看着水壶里慢慢冒出热气,慢慢飘出梅花的清香味。
“先生煮得,是梅花茶吗?”齐抿王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甜香,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梅花茶?这个名字好。”苏秦笑着,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白碗,把刚被王上命名的梅花茶倒出来,递给齐抿王。
这幕天席地,生着野火,赏着野梅,品着泛着丝丝甜味的梅花茶,倒真有点天大地大,唯有我大的感觉。
齐抿王多日来缠绕在心头的阴霾,随着眼前跳动的火苗,像天空飘飘扬扬的雪花,一起烧散在这堆越烧越旺的野火中。
“先生,孤送你的长裘呢,如此冷的天,怎么不穿上?”齐抿王捧着个大白碗,歪头看了眼穿了一件普通白色披风的苏秦,疑惑道。
“去了它该去的地方,实现了它该有的价值。”苏秦笑着看过来,在对上王上更加疑惑的目光时,又跟了一句:“我把它送给东胡的女王了,换取了一条近而便的通道。”
不是燕王,又是女王。
“东胡,是个盛产皮毛的地方,那里的女王,还在乎一件皮毛长裘?”齐抿王喝了口梅花茶,笑着问。
“再盛产皮毛,也没有一件如此精致的长裘,女王嘛,首先是个女人,喜欢拥有独一无二的东西,秦倒是觉得,比起她让出的那条通道,这件长裘,才算真正的物尽其值。”苏秦淡淡地说道。
“燕国那边怎么样?”齐抿王歪头,看着他。
苏秦一大会没说话,在喝了两大口梅花茶后,才轻声说道:“我没见到燕王,是找乐将军帮的忙,不过,那位将军,好像与齐国,还有些渊源。”
齐抿王仔细想了一会,没记得有姓乐的家族,心道也许是曾在齐游学也说不定,便只点了点头,没有深问。
看到侍卫们都吃得差不多了,苏秦看向齐抿王,齐抿王站起,吩咐了声“回宫”,便跳上马,与苏秦并辔而行。
但到城内的时候,齐抿王却在苏府停了下来,他觉得在王宫内谈事情,并不比苏秦的书房能安全多少,再者,那四个字,他还要请教书写人。
他把侍卫全部留在了大门入口处的耳房内,只与苏秦两人走进书房,字还在,但屋内炉火已灭。
苏秦手脚利索地生起炭火,殷勤地招呼齐抿王坐在炉边先烤着火,自己又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手里端着两大盘子肉片走了进来。
清雅的书生,做着很烟火气的事情,看起来也不违和,倒甚是赏心悦目。
“肉片要涂点油,烤出来才鲜嫩好吃。”在地府吃了好多年烧烤的齐抿王,看到苏秦直接把肉片放在了烤架上,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苏秦很惊讶地抬头看了王上一眼,又起身走了出去,取了些植物油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支小刷子。
已经在翻着肉片的齐抿王,从他手中接过小刷子,手法熟稔地把肉片上下涂上了一层油。
细长的手指,认真的表情,紧紧抿着的薄薄的嘴唇,让这位朦胧在烟雾另一边的年轻人看起来很有居家男性的魅力。
苏秦再次站起身,走到书柜前,拿出一壶深紫色的果子酒,倒在铜壶里温了,替王上倒上一杯。
“先生,是桑葚酒吗?”把烤好的肉片递给苏秦一串后,齐抿王也接过他递过来的酒。
苏秦点了点头,看到王上在抿了一口后微微惊讶看过来的目光,笑着说:“我加了点紫甘蔗,很甜是吗?”
齐抿王一口饮尽,微扬的眉角诉说着他对此酒无比的满意。
看到一直闷头喝酒看起来还没打算说话的王上,苏秦在温了第四壶果子酒后,终于打破沉默,小心毅毅地开口了:
“白姑娘的事,秦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王上不必太过介怀,世间情份,终究是逃不过一个缘字。”
齐抿王之所以没开口,是没想好怎么跟他敞敞亮亮地聊,是层层递进呢,还是单刀直入,无头无绪之时,正有点后悔进学时没好好学习那些帝王心术,猛地听到苏秦的开场白,无意识地便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