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空间回战国[重生](14)
“来人,伺候先生进食。”齐抿王不知道这人到底是饿地,还是被自己吓得,稳妥起见,他宽慰了两句,便走了出来。
☆、楚国迎亲使名字有点熟
外面雨下得还是阴冷又缠绵,齐抿王也没走远,就站在门外,昂着头,任凭雨点清脆利落地啪啪打在脸上。
他的心里一片迷惘,就如面前的秋雨,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像一座灰濛濛的大山压过来,让人看不到远方的景,也看不到近处的心。
苏秦吃完饭后也陷入了深思,他抱着膀子,缩在被子里,把头深深埋着,良久,才渐渐理清了思路,他看了眼枕头边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很明显是新的,由里衣到中衣,再到深衣,都是自己喜欢的月白色。
他慢腾腾地穿好,又站在镜前,梳理好头发,才缓步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齐抿王回过头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意外。
齐抿王全身被雨水打得湿透,颀长的身形更是明显,那年轻地,充满张力的胸膛,好像快要撑破那层蓝色的深衣,一双黑黑的眸子也许是沾染了太多的秋雨,深遂地如高远的青空,让人一眼看不到底。
“王上,您怎么站在这里,臣正要去找您。”愣怔片刻后,苏秦收回目光,低头,拱手说道。
“没事,孤觉得有点热,站在这里凉快凉快。”说完后在苏秦惊诧的目光中,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
好像一束阳光,穿透层层乌云,照射到阴冷的冰潭里,万年的寒冰也好像被这炽热的光烤热,嘭,裂开一道细纹。
苏秦敛了目光,顿了下,好像积攒了全身的力气,继续说道:“臣得王上依赖,合五国攻秦,现在身体已无大碍,特来向王上告辞,继续前往他国。”
“好,辛苦先生了,下一站,可是燕国?”齐抿王抬起头,睁着眼看着豆大的雨点,直直落入自己眼中,引起生疼一片。
他没闭眼,就那么睁着,朝苏秦抬了抬手,示意他离去。
苏秦看了他片刻,才行了个大礼,缓缓离开。
一个亲卫走了过来,齐抿王闭了眼睛,喃喃道:“吩咐猗顿,按计划行事。”
他没有逗留,看到苏秦远去后,立马率领大军,拔营归齐,不过在经过宋国边境的时候,特意令大军在此歇了一夜,自己,则又一身黑衣,骑着一匹黑马,做鬼一样,到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到空间里,把那块刻好了字的龟壳,用镐头埋在了地里,还精心做了个局,稍微露出了一个角,看起来像是一个万年老龟抬起了头。
然后,又趁着月黑风高夜,骑着快马,偷偷溜回到营帐中,第二天,若无其事地带着大军,不紧不慢地回到了临淄。
王宫花园里一片生机勃勃,宿司农带领着大小宫女内侍,正在热火朝天地为蔬菜瓜果捉虫,垄间是郑国专门利用晚上时间帮着弄的水渠,远远看去,绿油油一片中,细小的水渠遍布其中,如一盘棋局的分割线,像极了一个扩大版的空间种植园。
齐抿王恍惚间,以为是在空间里,弯腰便捡起一把锄头,手法熟练地给脚下的一片棉花锄草。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正干得起劲的王上,后知后觉得记起,前世的自己,连苗和草大概都分不清,突然像个老练的农夫,这确实够让人惊悚的。
他停了下来,两手扶着锄头,多此一举得向宿司农问道:“孤没锄错吧?”
宿司农看了眼他脚下锄得松软而工整的地,满脸赞赏地点了点头,笑道:
“王上活真好!”
活真好,哈哈,这宿司农,不做王后了,说的话,倒还和前世一样。
一个亲卫急匆匆地走过来,低声向王上说了一句,正在莫名得意的王上便把锄头一放,快步走了出去。
走出花园,一阵风迎面吹来,齐抿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身边的侍卫体贴地递上一件红色披风,齐抿王接过披上,又使劲地紧了紧,才迈步走到大殿上。
殿上一片珠光宝气,花红柳绿,是楚国的迎亲使团到了。
齐抿王本想这是一场客气短暂的礼仪性接见,却在听见为首那人报上名字时,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个四十多岁,面容清瘦的中年人,竟然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屈原,此刻,还叫芈原的楚国上大夫。
在楚国那片温柔的山水里,很难见到气质如此硬朗的人物,齐抿王仔细端看着这位最近在楚国不大好混的上大夫,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好奇。
他是唯一一个,在楚国的大殿上,要求现楚王发兵迎回老楚王的楚臣,就连老楚王的亲儿子芈横和子兰,都没提半个字。
才华横溢却清高耿直的王族,是楚国朝堂上的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被挤出权力决策圈,只做个迎亲使的份上。
看到虽然笑容满面眉头却皱成个川字的芈原,齐抿王温和地笑笑,文质彬彬地请他入座。
“芈大夫大才,所做辞赋优美淡雅,孤很是仰慕,明日,大夫可到我大齐的稷下学宫,与荀子先生尽性清谈一番”。
芈原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疑惑,但还是拱手行礼道:“谢王上谬赞,只是,外臣只是自己在书房一时兴起,作了几道小令而已,连家人都不知道,王上怎会读过?”
齐抿王简直被自己的莽撞笑出声,这个芈原,前世并未有过接触,在地府里,只是听人家谈论,却不知道那些辞赋,竟然是身败国破后的有感而发,此时的芈原,怕还是个挤破了脑袋往朝堂权力圈里钻的忧国忧民的政客吧。
“啊,是吗,孤只听说楚人风雅,总角稚子便能作得了辞赋,贵国国君横兄在齐时,常与孤同吟诗辞歌赋,便以为贵使也是如此,哈哈……”齐抿王没办法,只好把芈横拉出来挡一挡,他可不想让此时还为政客的芈原以为,齐国的间谍已经渗透到了楚国臣子的书房里。
“原来如此,外臣对贵国的荀子先生,也是仰慕已久,能与之清谈,是原三生有幸。”芈原虽是个政客,却是个清直的政客,对别人面不改色说出的话,他立马表示了相信。
接风宴,齐抿王没让田文主持,而是选择了上大夫秦园。
前世,在接风宴上看到人家楚人满身的珠光宝气,好胜心极强的田文,非要和人家比富,一溜的门客,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却最终被楚使连履上都镶着宝石的奢侈打败,为了找回场子,让自己的门客成为天下最幸福的一群人,一气之下,竟然在封地上放起了高利贷,又逼死人命无数。
这个秦园,虽然是个看颜办事的,平日里大殿之上,对王上花痴了点,但关键时候,却一点也不含糊,上次使赵,表现就相当漂亮。
果然,被提溜出来当主角的秦园,没了呼天呛地的花痴声,海螺里静悄悄地,搞地齐抿王还有点不大适应。
临进终场,为了表示对秦大夫出色的组织能力和良好的外交才华,齐抿王向他招了招手,把一直放在手里把玩的一颗硕大的黑珍珠想送给他。
静寂了一晚上的海螺,冲天而出的一声尖叫,差点震聋齐抿王的耳朵。
【啊啊啊、、、、,这是被王上握了大半晚上的珠子,好想吻它,亲它,吃掉它,哇哇哇,这该死的宴会,为什么还不结束,不但耽误我看王上,就连这沾在珠子上的王上的一丁点气息,也快挥发地没有了,啊啊啊、、、、、、好讨厌。】
齐抿王被这大胆的表白吓坏了,一口酒直接呛在嗓了眼里,手下的侍卫看王上面色红得厉害,以为醉了,忙上来,不由分说地把王上扶进了内殿歇下。
宴会自然结束,齐抿王,无意中帮秦园圆了他的梦。
第二日,齐抿王又安排秦园陪着,不但与荀子先生进行了清谈,还专门去了海边,据说芈原面向大海,很是大发感慨,虽然没作出一首惊艳的辞赋,却也是老夫突发少年狂,直接脱了华丽的鞋子,跳进了海中,在冷冷的海风中,伫立良久。
但齐的大夫秦园,精力就没那么好了,他带着两只黑眼圈,精神恍惚地把手揣在袖子里,失魂落魄,神魂颠倒地把玩着那顆珠子,从昨夜到现在,珠子的温度,也没降下来。
有将近一个月,这位面容姣好的上大夫,总是揣着个袖子走上大殿,一眼迷离地发完花痴,再揣着个袖子走下大殿,摇摇晃晃地坐着马车回家。
在终于听到这位上大夫某日忍不住的一声娇呼【啊啊,好滑啊】时,齐抿王手里端着的杯子差点掉到了地上,他忙不叠地安排这位快要走火入磨的人做了公主的送亲使,与芈原一起踏上了赴楚的行程。
随着公主的出嫁,齐楚两国也进入了蜜月期。
冬天终于如期来到了大海之滨,齐人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镐头,回到家中,笼起明亮的炭火,烤起了香喷喷的鱼干 。
在大雪飘飞中,在老国相田婴两月未入家门的日子里,在他的小妾们又给他添了两个儿子的鞭炮中,在大将军命令号兵吹起回营的长号时,大齐的水渠,终于像一盘精致的大棋,蜿蜒盘旋在广袤的田野上。
☆、当年的雪,当年的梅
参与修渠的士兵得到丰厚的赏赐,参与修渠的农人得到了优良的作物种子,参与这个浩大工程的所有官员,得到了比往年多了不止两倍的年赏,而这次最大的功臣,郑国,在面对齐抿王赐给他的宅子和金银珠宝时,却瞪着那双直直的眼睛,咧着那张黑红脸上雪白的牙齿,向王上辞行,他拒绝了财物,在大年初一的清晨,坐着那辆王上送给自己的,已经破旧不堪的马车,踏上了从燕国手中得到的那块荒园。
他没忘了他的承诺,他要修尽这天下的水渠,让这个天下,再也不用靠老天爷赏饭吃。
钟太后一如往年,她用了一百块从各家讨来的不同颜色不同图案的布,给他的王儿,用那双粗糙的大手,缝出了最细密的针脚,熬了一个多月,终于做成了第二十一只小老虎。
她的王儿,属虎。
大年初一的清晨,齐抿王田地跪在母后的面前,郑重地行了三叩之礼,然后,笑着,从钟太后手里,接过了那只肚子里装满了一种叫平安草的小老虎。
他内殿的床头,他书案的窗台,他大殿的坐榻边,都放着这样的一只小老虎,这只缝进了母后满满心意的小老虎,曾经带给他无限的勇气和坚持,在地府的时候,他蜷缩在湖边睡觉的时候,两只胳膊总是像抱着一个东西,那是他又做梦了,梦见了那几十只不重样的,可爱的小老虎,他总在梦中觉得,怀中永远抱着一只。
但每次醒来,总是空空如也。
他看了看坐在母后身边的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转过身,以后辈的礼仪,替还在海岛上的王孙贾,磕了头。
这位来自民间的老夫人,没有受宠若惊,她坦然地接受了王上的跪拜,满面笑容地拿出一块自己绣了一整年的百子图,笑眯眯地放到了满脸惊诧的王上手里。
母后坐在旁边,也看着自己,笑着点头,满眼都是期盼。
田地突然有点悲哀,在这个温馨的清晨,在这两位可以说最为亲近的老人面前。
前世的王后,只与自己生活了一年,便因难产去世,留下了一个病弱似小猫的儿子田法章,而田法章,在国破的时候,以一个最低等的仆人身份,藏匿在民间,才苟活了下来,没几年,便去了,留下一个幼小的儿子和贪婪跋扈的母家外戚,国政军事,都没有一点发言权,最后的最后,连同他的不满周岁的小儿子,被秦王活活饿死在松柏间。
也许,在看到前世的王后,年纪轻轻便死在血泊中的时候,也许,在地府,看到那个田建怀中饿死的小婴儿的时候,他对娶妻,对生子,就有了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抵触。
他双手捧着那幅百子图,在两位老人殷切的目光中,走出了内宫,他漫无目的地在王宫内游荡,看到正在花园里忙碌的前世的王后,现在的宿司农,没头没脑地把百子图塞到她手里,自己却逃也似地快步走出了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