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俘虏圣君的第七年(76)
“咳咳…!!”
兰缪尔脸色惨白地捂着嘴,呛咳不止。他平常连口味稍重一点的食物都不吃,现在却要生饮兽血……
他闭眼掐着掌心,忍着反胃又含了一口血,低头哺给怀里的魔族少年。
“唔……”昏耀喉间发出微弱的声音。他烧得神志不清,有气无力地往兰缪尔凉凉的颈间蹭。
兰缪尔以为昏耀也难以忍受这腥甜的兽血,摸着少年的脸颊轻轻说:“别动……没有水,只能给你喝这个。”
狼血从相贴的唇缝间流下来,滴答滴答地乱洒。
兰缪尔将魔王托着后脑抱紧,他深深低头,用自己的舌压着对方冰冷的舌,将腥甜的液体送进去。
金发散乱垂落,遮住了他们的面容。
兰缪尔这样重复几次,等到死狼的咽喉不再流出血液时,他的大半张脸都被染红了。
随后,他又学着昏耀的样子,用短剑剥开魔兽的外层毛皮,割下红白相间的肉块。
他先将体内的“法力”在掌心凝成黑色的火焰,再用枯枝点起火堆,勉强烤了烤。
熟没熟的也不好说,反正魔族连生肉都能吃,应该没问题吧?
兰缪尔将肉咬烂了喂给昏耀。
渐渐有魔兽循着味道找过来,兰缪尔知道不能久留,又背起昏耀离开了这里。
他靠头顶那轮结界的光芒辨认方位,在飞禽与走兽的觊觎下艰难地行进。
幸运的是,到了中午,他找到了干净的水源,于是又为魔王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
坏死的烂肉剔掉,用水冲洗,扯碎衣服的布料包扎。
渐渐地,前方的植被变得稀少了,光秃的山体裸露出来。虽然前行变得容易了一点,但是想要确保食水变得更加麻烦。
天色开始阴沉。
兰缪尔想到昏耀说过会下雨,于是留心寻找能够遮蔽的地方。
他背着魔王钻进一个小山洞,想了想,又出去搜罗了一些树枝进来。不到半个钟,果然大雨倾盆。
兰缪尔将树枝堆起来,用那种黑色的火焰点燃,冰冷的洞窟里稍微回暖了一些。
他将魔王抱在怀里,盯着外面的雨幕出神。
这已经是第五天。
他能停留在深渊的时间不多了。
忽然,怀里的魔族少年动了一下。
兰缪尔:“魔王?”
昏耀居然醒了,他缓缓睁开眼,朦胧地盯着面前粗糙的小火堆。
他嘶哑道:“你居然会取火……”
兰缪尔:“。”
对不起,其实不会啦。
“你感觉怎么样。”兰缪尔试图蒙混过关,他摸了一下昏耀的额头,还是烧得厉害,“要喝水吗?外面下雨了。”
昏耀没什么力气地闭眼点了点头。深渊里的雨水其实不该喝,有瘴气,但现在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他教小劣魔寻找合适的叶子,要那种干硬而宽大的。小家伙很听话地冒雨跑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浑身的鳞片都湿淋淋的,泛着惹人爱怜的光。
小劣魔将盛了水的叶片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他面前,喂他喝水。
“你……”
昏耀心里五味杂陈,勉强伸手,拨开小劣魔湿透的金发,“你就准备……这么一直跟着我了?”
兰缪尔摇了摇头,心想:怎么能呢。
“给你起个名字吧。”
兰缪尔依然摇头:“叫我傻子就好。”
昏耀觉得好笑,但他已经没有力气笑了。疼痛灼烧着他的每一根骨头。
山洞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
不一会儿,昏耀又渐渐没有反应了。兰缪尔有点着急,索性还是像之前那样,自己含了水,口对口地喂给他。
火堆将两个小魔族的影子拧成一个,悄悄投在石壁上。
从下午到晚上,昏耀的情况反反复复,时而好转,时而恶化。
这个深夜,兰缪尔没敢合眼,他把魔王抱在怀里,习惯性地想向神母祈祷,却不知道该祈祷什么。
第六天的凌晨时分,昏耀醒来,这次他似乎好受了不少,甚至有点想继续前行的意思。
但外面的雨依然很大,衡量一番之后,饶是魔王也放弃了冒雨赶路的念头,决定在洞窟里再缓一天。
兰缪尔说:“我去附近找一点吃的。”
“别去。下雨天,什么吃的都难找,说不准还会从山坡上滑下去。”
昏耀撑了一下地表,哑声道,“扶我一把。”
“别乱动,你想要什么?”
“扶我坐起来。”
兰缪尔将昏耀扶起来,让他轻轻靠在洞窟的石壁上。少年魔王缓了缓,慢慢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
兰缪尔的眼眸一动。
是那支由他亲手射出的蜜金羽箭。
“离远点。”昏耀看了他一眼,“后退。再退……对。”
兰缪尔依言后退,右手悄然攥紧短剑的剑柄,很快又松开。
没关系,现在魔王虚弱成这样,哪怕取回魔息,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万一事态有变,大不了一剑刺下去。
“你哪儿也别去,就呆在这里。”昏耀用箭镞划开掌心,“我需要一点时间,如果追兵来了,就喊我。”
作者有话说:
神子.被迫野外求生ver
第50章 花
当浓郁的魔息涌入昏耀体内时,兰缪尔忽然理解了魔王此前的执意前行。
魔息也好,法力也罢,这些能量天生在血液里奔流,虽然可以通过修行令这份能量变得更加强大,却不能无中生有。
这也是神殿的长老们,不得不将射杀魔王的重任交给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的原因。
天赋这东西,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气人,但没办法。
而兰缪尔那一箭射出去,不仅断了魔王的盘角,还掠夺了他的魔息。
可以说,昏耀的确几乎被废了。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下,魔王在认命和搏命中选择了后者,并且在接下来的无数选择中,每一次选的都是后者。
孤身潜入大魔的领地,夺回蜜金羽箭;在追杀下不要命地逃亡,宁死也不回头。
一切都是为了此刻:抵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将蜜金中的魔息纳入体内。这才算挣回了可供自保的力量和再起的希望。
兰缪尔静静地听着背后的雨声。
山洞深处,昏耀的神态有些痛苦。失去右角对他的影响很大,在虚弱的状态下纳入魔息并不合适。
但是大雨耽搁了逃亡的速度,雨停之后,魔族的追兵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
他已经在为下一场恶战做打算。
魔王有一个骄傲到嚣张的灵魂,兰缪尔心想。
如果这样的魔族成为了王国之敌,他并不怀疑长老口中的横尸遍野的情景将会出现。
已经第六天了。
长老们说,他必须在七天之内回到人间。
算上从这里回到结界崖的路程,他必须在今天之内做出决断——到底要将眼前这个小魔王怎么办才好。
“魔王。”
兰缪尔忽然开口。
他斟酌语气,试探着问:“你知道‘人类’吗?”
昏耀睁开了眼:“人类?你连人类都不知道?”
兰缪尔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他不擅长撒谎,说话忍不住磕绊:“我……听说过,我……”
魔息在身周萦绕,少年魔王意味深长地冷笑起来。
“人类啊……”
“那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东西。”
兰缪尔的声音窒住了。
一股寒意恶毒地爬上后背。
“你……”
“你觉得,人类该死?”
不要,神子在内心静静地祈求,不要承认。
别变成邪恶的魔鬼,你明明不是的。
“废话。”昏耀低哑地咳了两声,他垂着眼望向那支沾血的蜜金羽箭:“这支箭就是人类射来的,你不是好奇我的断角吗?我的右角断在人类的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