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俘虏圣君的第七年(17)
昏耀扬了一下眼神,示意亲卫们可以随兰缪尔走了。
他自己则站在那里,目送兰缪尔清瘦的身影走入寝殿的大门。这个人走路时的仪态永远是端庄的,哪怕脚下是深渊的土地,也仿佛走在栽满繁花与香草的小径。
所以看啊,兰缪尔早就没有个奴隶的样子了。昏耀在心中暗想:王庭的魔族,包括自己那些心比天高的臣属,有一个算一个都称呼他大人;象征王庭之王的那柄骨杖,他拿过不知道多少次,已经连象征性地惶恐一下的环节都没了……世上哪里有这样当奴隶的?
但如果是当王后,一切的不合理都会变得合理起来。
说到底,如果当年他对兰缪尔的定位不是俘虏、奴隶、战利品,而是被迫远嫁异族来和亲的王后,那现在的很多问题就不再成为问题了。
所以。昏耀出神地想,所以……
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有往这个方向琢磨一下呢?
“吾王?”天珀疑惑地出声。
“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
魔王终于收回目光,道:“走吧。”
……
昏耀还记得,那是第一年的末尾,第二年的起始。
当寒冬的风雪将深渊的大地彻底染白的时候,魔王从自己的兽骨王座上,折下了右边的那枚虎牙。
他把多古召过来,说:“我需要给禁锁淬炼一枚骨钥,以控制我的奴隶。”
“吾王!”
被叫来帮忙的老巫医一边在羊皮卷上画着符咒,一边无法理解地大叫,“何须这么费事,您给他拴上链子不就成了!”
昏耀:“那是个人类,娇贵得很,不能戴那种东西。你没看他手脚都要磨烂了?”
魔王将手里的兽牙随意抛了两下:“就用这个做他的链子。”
多古知道王的意思。把与禁锁对应的符咒刻在骨片上面,做成禁锁的“钥匙”。既方便随时施加惩罚,还能将戴锁者的活动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奴官们就常常抱怨,若能给所有苦役奴隶套上禁锁就好了。那他们就只需手拿骨钥,优哉游哉地坐在蛮羊背上前行即可。谁敢掉队,必会尝到符咒发作的苦头。
可是……
多古眼角抽搐,肉疼地想:咱们又不是没有可用以淬符咒的骨片,为何吾王偏偏要从自己尊贵的王座上掰呀!
还专门掰右侧的虎牙,这是恨不得时时刻刻提醒整个王庭,自己当年被人类圣君断了右角吗!?
当老巫医尽可能委婉地向王提出他的疑问,正亲自淬炼那枚兽牙的昏耀沉默了。
魔王不禁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自己把兰缪尔要到深渊来,究竟是为了干什么的?
夜深了,寝殿里只有呜呜的风声。魔王坐在奴隶身旁,随手摆弄着那枚完成了附魔的兽牙骨钥:“兰缪尔,你想活命,那总要对我有点用处。”
“我把仇人弄进深渊来,总不能是为了好吃好喝地供着个神子吧?”
“您说的对。”兰缪尔陪着他一起皱眉沉吟,似乎同样苦恼。
人类的体能与魔族差距太大,魔族的奴隶常做的那些苦力活,兰缪尔一项都无法胜任。
而若是单纯拴在宫殿里做个观赏的宠物,此人又不够乖顺,上次的俘虏事件便是证明。
当然,昏耀也可以选择从兰缪尔的禁锁上抹去自己的印记,使他成为无主之物,在深渊自生自灭。
但这样做的结局是注定的。这里有太多魔族恨他,兰缪尔还能活着全靠王的庇护。一个美丽又毫无法力的人类,如果失去了主人,仅仅一个晚上就会被玩死。
兰缪尔想了想,抬眼道:“如果吾王信我,或许我可以潜心学习深渊诸事,为王出谋划策……”
“兰缪尔。”昏耀冷笑,用鳞尾拍了拍兰缪尔的脸颊,“适可而止。我说最后一遍,你是个奴隶。”
他低眼看了看躺在掌心里的骨钥,冷不丁灌入少许魔息。
符咒的效果发动,奴隶隐忍地吭了一声,牙齿咬破了嘴唇。
看来附魔的效果很不错。
“真是个烫手山芋。”
昏耀斜眼看了奴隶半晌,“就该早早杀了你,把你烧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挂在我的私库里。”
他说着,伸手撩开兰缪尔额前垂落的银灰长发,端详半晌:“把衣服脱了。”
兰缪尔茫然抬头,一滴血还挂在他的下唇上,欲落不落。
“……吾王?”
“总要给你找点用处。”魔王伸手抹去了人类唇角的血,“先来合化试试吧。”
兰缪尔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但昏耀已经站起了身,走向寝殿深处的那张大床。
“跟上,”魔王说,“今后要学会时刻跟随你的王,不然你脖子上那东西可不会放过你。”
直到昏耀掀开床帐,兰缪尔才蓦地反应过来。
他脸上肉眼可见地失了色,颤声道:“我……不……不能……”
“不能?神子禁欲,嗯?”昏耀戏谑地看他,“可当初,是你亲口说的服从我。你要守你的信仰,还是守对我的承诺?”
兰缪尔怔怔不说话了。
呼。
小小的铜烛灯里,火苗熄灭。黑暗填补了人类与魔族之间的那点距离,他们仿佛变成影子,然后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说:
出现了,“我在想着办丧事的时候你在想着办婚事.jpg”
第12章 第二年
兰缪尔很美,昏耀当然知道这一点。
也无需避讳什么,合化本就是奴隶的用途中最普遍的一种。当魔王将人族圣君俘虏并带回深渊的消息传来时,许多魔族都兴高采烈地议论过,畅想那位美貌的人王被他们的王征服时的模样。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这码事早就发生了。应该在兰缪尔来到深渊的第一夜,或许不需要等到夜晚……或许甚至,在兰缪尔来到深渊之前。
他们会说,人王跪在他们的王面前,用尽浑身解数地服侍这位精悍的异族;而魔王正值血气方刚,食髓知味,为了得到兰缪尔,不惜从人类的帝国撤军。此后又将这绝世尤物锁在自己的宫殿里,日夜欢愉……
很多年后,亲征远方部落的昏耀,某日傍晚被他亲爱的奴隶撺掇着从行军的大帐里溜出去“体恤民情”,结果从当地的族人嘴里听到了类似的流言。
堂堂魔王大惊失色,并且大为崩溃。
“你?用尽浑身解数?服侍我??”
昏耀简直眼前发黑,他指着兰缪尔:“说清楚,谁服侍谁!”
“……我还以为吾王会更在意自己荒淫无度的骂名。”
“兰缪尔,”昏耀面上森森冷笑,内心悲愤不已,“我这辈子为了你背的骂名还不够多吗!?事到如今……”
习惯了,早就不在乎了!
事实上,魔王与圣君的第一次合化,发生在第二年年初那个飘雪的冬夜,来源于昏耀的一时兴起。
而兰缪尔的表现——
一言难尽。
这很正常,兰缪尔自幼禁欲,虽说他身为皇室,真要纳一位君后以延续血脉,神殿大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或许是由于信仰太过虔诚,兰缪尔自少年时起就对情爱之事敬而远之,不仅不纳君后,还早早地将储君的位置安排给了幼弟。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完全是一副“我欲终身侍奉光明神母”的样子。老圣君与老君后劝了几轮,几个大臣再劝几轮,发现实在劝不动,也就只得随他了。
因而那晚,反应过来昏耀的意图之后,兰缪尔整个人都不对了。
他倒也没摆什么“宁死不从”的架势,甚至还一度试图配合。
但是不行,已经被刻入骨血的观念哪里是那么好颠覆的?
衣袍滑落之后,裸露的身体便开始激烈地抗拒。他闭眼,发抖,出汗,僵硬,喘息急促,在床上紧紧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