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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35)

作者:琉小歌 时间:2020-11-28 08:41 标签:

  童殊旋即放开他,快步往楼下去。
  房客这才变脸, 在背后小声啐道:“什么人这是,凶什么凶。”
  童殊到了楼下,柜台却无人, 正要找人问, 小二匆匆忙忙从外堂跑进来。童殊迎上, 先问道:“何事慌张?”
  小二抹了一把冷汗道:“出大事了,不止我家店,其他家店也出了这样的事情, 好几家店啊!”
  童殊道:“都在哪里?”
  小二道:“街头那家客栈,以及隔壁街那家大店,都出事了。”
  童殊道:“隔壁街?那家很气派的挂了四排灯笼的店?”
  小二点头,匆忙取了东西,又要走。
  童殊拉住他问:“我五哥呢?”
  小二原本着急要走,听他这么问,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情,顿住脚步多说一句道:“你们要和好啦?你五哥在屋顶呢。”
  心中的石头一落,童殊眼里失了那种茫然之色,重生出光。
  他与辛五当然没有和好,在小二探究的目光之下,他囫囵应付了过去,心想:我当然想和好,不过现在我说了不算。
  遇到上两个要拆楼的活冤家,小二还是想多说几句,他看童殊日眉眼柔和,便大胆说道:“兄弟俩哪有什么隔夜仇,看把你哥气的,他在我这买了一打酒,这会怕是醉的不省人事了,你快去看看他罢。”
  “隔夜仇那说的是夫妻吧。”童殊顺嘴怼了他,又道,“我五哥竟喝酒了?”
  “哦,夫妻兄弟都很亲的,差不离。”小二回话道,“你快去看看吧。我看他当时脸色冷得吓人,一身是水都要结冰了,旁人见他买酒劝他一句,被他盯一眼,吓得都差点尿裤子。”
  小二还待再说,店里出事乱哄哄的,又见童殊失魂落魄地往外走,于是抓抓头发兀自道“这对兄弟感情可真好”,便守着柜台,焦急地看着旁人忙来忙去。
  童殊往房顶上跃去,却没见到人,只见房脊上摆了一摆的酒坛,共有十坛。
  童殊吃了一惊,辛五的修为已臻辟谷,此时最是要戒饮食,美食美酒易勾出口腹之欲,使道心生乱,辛五平时对饮食十分节制,童殊只在初遇辛五时见对方浅尝几口,之后便很少见辛五再碰饮食,怎还喝上酒了?而且还这么多?
  待拎起酒坛,便又更吃惊了!
  一坛坛查过,这些酒坛虽都开封,里面的酒却都是满的。
  既拿了酒,且已开封,却又不喝,摆开来过眼瘾吗?
  这疑问只在一念间,童殊摸着那些被一掌拍开的酒坛,蓦地便懂了。
  未到痛处,不沾酒之人何至于借酒浇愁?
  恨不得一醉方休,在临门一脚时却又警告自己“那不是你能做的事情”,生生地把自己拉回原本的位置,残忍而清醒地忍耐着。
  正如他无数个在戒妄山下挨着针刑的日子,每一次想要弯腰,都告诉自己“你不可以”,生扛着忍耐过五十个年头。
  再者言,并非所有愁苦都能靠外物化解。他想起那个极爱酒,极懂酒,又极会酿酒的令雪楼说过的一句话——“未到愁处,不贪杯酒。却有极愁,千杯难解。”
  人与人或有不同,但有一样胸怀的人,有些想法是出奇的一致的。
  童殊懂辛五为何买了酒不喝,却还是不知辛五所愁何事。
  只隐约晓得自己约摸是做了极错的事情。
  童殊从不做不明不白之事,但这一次,尽管糊里糊涂似是而非,他觉得自己应该诚心道歉。
  拿定主意,他跪下身将酒绑成一扎,提起时,从他的位置,看到一排点灯的窗,登时愣住了,心头忽地一揪。
  从这个位置,正能看到他们所居客房的窗户。
  辛五之前并未远去,他一直坐在此处。
  一直看着自己。
  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堵在童殊压头,他喉间缩紧,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脑海里一遍一遍咀嚼这些细节,如总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看不真切。
  正怔忡间,忽听远处一道破空之声,应声望去,只见银光劈开碧网,月亮之下,一道身影如电,疾驰而去。
  童殊大喊一声:“五哥!”
  辛五只遥遥对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连头也没回,几个跃起消失不见。
  童殊会意,辛五正在追着什么人,叮嘱他呆在原处,他没有跟上去添乱,转身回到客栈,查看现场。
  掌柜这天夜里也是倒了大霉,先是被拆楼后又出命案,折腾了大半夜,一张脸比苦瓜还苦。可还要打起精神,安排了人手把出事的客房围起,将围观的人群拦到门外,为防事态扩大再出蒌子,自己亲自坐阵在屋门口,唉声叹气的守着。
  童殊赶到门外,待要进去,被旁边的汉子拦住了,掌柜的回头一看是他,肉疼地纠结了一把老脸,往他身后看辛五不在,便拉下脸,气不打一处来道:“小公子就别来这添乱了,先回去把你们客房损毁的物件算一算罢。”
  童殊看了眼围了一圈的汉子,这些人连半吊子的修士都算不上,根本不足为用,他眼珠子一转,笑道:“好啊。”
  掌柜看他答的爽快,不由多看他一眼。童殊顺势便问:“这里头死的是什么人?”
  掌柜答:“城里一个小宗的公子。”
  童殊奇道:“道门中人?”
  掌柜道:“勉强算是吧。祖上出过一个金丹的修士,之后数代都不过尔尔了。”
  童殊道:“出了人命,若是凡间事,交给官府;若是道门事,交给景行宗,掌柜为何愁成这般。”
  掌柜长叹一声,拍了一下大腿道:“这是他们宗唯一的儿子了,死在我店里,我这怎么交代。”
  掌拒说着又痛心地摆了摆手道,“公子若还想我这店能开下去,便和你兄长好好算算损失,赔给小店吧,小店怕是要花大价钱赔别人了!”
  “会赔会赔。”童殊口袋空空野,答的却是自信满满,又问,“那失踪的女子可知是谁?”
  掌柜听他如此爽快,对他态度好转一些,答道:“别处来的一个女修,已过筑基的,有些气派。”
  童殊又往里探头探脑地看,掌柜看他俊俏的小脸有些病态的苍白,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生怕他在这里再有个好歹,有气无力道劝道:“小公子,你可别再看了,你这娇里娇气的,要是被吓着了出点好歹,回头你哥来找小店麻烦,我干脆关门大吉好了!”
  “我?娇里娇气的?”童殊被这一句给气伤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掌柜实在没力气理他,对他连连摆手。
  童殊艰难地消化了那句话,吐吐舌头,转身走出几步,往人群中钻进钻出。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障眼法,再往屋里进时,竟是大摇大摆走进去,谁也看不到他了。
  这是一间东西向的长条型厢房,正门处的桌子上还摆着酒,酒杯未干,往里一座屏风,屏风旁边一座能容两人的浴桶,里头的水只剩一半,水溅得湿了一圈地。
  有两道脚印从浴桶往外延伸,最后停在床下。
  床上水迹未干,被褥凌乱,男女交欢的气息未散尽,床、第间却只留下赤.果.裸的一个人。
  此人死相可怖至极,从脸到四肢布满抓痕,每一爪皆是深入血肉。更可怖的是胸前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竟是被人掏心挖肺连着五脏六腑都拿走了,空壳子淌了一床的血,那血与那些不明的水迹混在一起,洇红一大片。
  血能溶于水,应当是在他还没断气时就流出来的,是活活疼死的。喉咙青紫,极可能死时叫不出声,五指痉挛地抓成勾,像要极力追索什么,眼球惨烈地外突,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惊吓,又有强烈的怨恨,整张脸扭曲恐怖。
  童殊与那双布满血丝的死人眼眼对视片刻,扭开了目光,他陆鬼门也是头一遭看到这等可怖的死法,心中阵阵发凉,低语道:“猫兄,你可有什么发现?”
  从床底下溜出一缕黑影,正是山猫,它嘴角咬了一片透明状的东西。
  童殊接过一看,果然是六翅魂蝉的薄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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