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开国风云(50)
张氏还好,早死过一任老公了,有些经验。何况,眼下司徒三正有出息,再拿着司徒四来劝上一劝,譬如,“四弟这两天饭也吃不下去,瘦了一圈儿,也没大精神……”张氏便立刻将精力转移到小儿子身上去了。
司徒四的伤心完全是朦朦胧胧的伤心,他是第一次遭遇亲人离世,其实并不大明白这种伤感的由来,私下跟司徒三道,“哥,以前我总瞧不起爹,觉着他没本事、窝囊。现在,爹忽然死了,我又难受极了。”说着,司徒四的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擦了一行,又是一行。
司徒三叹道,“人谁没个死啊,我比你年纪大,以后也会比你先死。”
在司徒四的心中,司徒三的地位肯定是比司徒青更重要的,听司徒三这样一说,司徒四终于忍不住,咧嘴大嚎起来,一边嚎一边跟司徒三说,“哥你什么时候死,先跟我说一声啊,我早哥你死了,省得难受。”
司徒三敲他脑袋一记,无奈骂一声,“傻东西。”
各人伤心完毕,司徒青的棺木在司徒大家停陵三天,便抬到司徒村的祖坟里入土为安了。
司徒三依旧操持着老营生,且随着他药草生意欲发顺遂,司徒三决定,直接把家里的田租出去,叫张氏在家操持些家务便罢了。
张氏初时有些不舍,只是,她不过是个没啥主见的乡间妇人,如今两任丈夫都过身了,凡家中事,她都听儿子的安排。
家里的田被儿子出租,张氏是做惯了活的,真叫她在家里一天三顿饭,她反倒觉着闲的慌,便跟儿子商量多养几头小猪,待养得一年,卖了也能补贴家用。司徒三都应了。
司徒青过逝后,在司徒三有意疏远下,与司徒大司徒二来往的便更少了。
因此,司徒三见到脸上带着一丝焦切在家门口等他的司徒大、司徒二时,还有几分惊诧,扯起一抹笑,司徒三道,“哟,大哥二哥怎么有空来了?”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司徒三对这兄弟二人没有半分好感,不过,如今司徒三很会做些面子功夫,依旧请司徒大司徒二进家里说话。
两人带着许多讨好,跟着司徒三进门。司徒大司徒二见着张氏,还喊了声“娘”,把司徒三肉麻的够呛,倒也没说什么。
司徒三如今越发体面,身上衣裳都是绸子长衫,直接问,“大哥二哥可是有事?”
司徒三一句话,俩人扑通就跪了,喊道,“三弟三弟,你可得救救哥哥们哪!”
司徒三真是吓了一跳,他眉毛微挑,心中着实不愿理会这两人。只是,他不问,却挡不住两兄弟竹筒倒豆子一股恼的倒了出来。
事情并不复杂,老爹死了,出殡发丧的五两银子都是司徒三出的,其实拢共就用了三两,剩下二两,兄弟两个平分,一人还赚一两。余者,还有丧事时乡亲们随礼的银钱,这些银钱,两兄弟根本没跟司徒三司徒四提,一样偷偷分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司徒三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没想过要跟这两人一般计较。
只是,这两兄弟借老爹的丧事赚了些银子,便骨头发轻,一并去镇上买东西遇到司徒奋,结果入了人家的局,进了地下赌坊,输个精光不说,还每人倒欠了二十两银子。
能开赌坊的,都是些亡命徒。
司徒大司徒二这些无赖恶心搁在人家眼里,当真是不够看的,赌坊已是撂下狠话,十天内不还银子,便剁了他们。
如今,两兄弟走投无路,就来找司徒三借银子来了。
这些天,司徒三不愿与司徒大司徒二在银钱上计较,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若是司徒大司徒二真当他是冤大头,司徒三可就要好生叫他们认清现实了。
司徒三什么都没说,直接把两人打出门去。
去死好了!
司徒大司徒二可以去死,不过,司徒三倒是很乐意为司徒奋还银子的。可惜,依司徒奋的家境,怕是用不着他的。
司徒奋欠赌债的事瞒不住,他也不敢瞒。仗着他爹,在司徒村,别人给他面子,让他几分倒也罢了。搁外头,司徒奋算个屁!
当然,司徒奋如今也明白,他在外头的确连个屁都算不上。又怕赌坊的人要打杀了他,胆子早吓破了,故此拼着司徒里长一顿暴打,司徒奋还是把欠赌资的事给说了。
其实,这事,司徒里长拿出二十两银子替儿子还了赌资倒也罢了。偏偏,司徒里长是个耿直的性子,在司徒里长的眼里心里,地下赌场是违法的,他这样耿直的人,没替儿子去还赌债,倒是一状告到了县衙里。
结果,司徒里长这状纸刚递上去,第二日,司徒奋便失踪了。
独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里长太太险些哭瞎了老眼。
一切的阴谋总会以一种出奇不异的方式展开,当你恍然回头之际,却发现已身处网中,动弹不能。
司徒三还在筹划他的药草生意,当司徒四小脸儿惨白、满面泪水的找到燕伯家里叫司徒三时,话都说不清了,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哥,娘,娘,娘出事了。”
司徒三一惊,倒还稳的住,拉着司徒四问,“怎么了?好好说!”
司徒四张张嘴,这下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浑身哆嗦着哭了起来。倒是一个一道跟司徒四跑回来的小子,伶牙俐齿地,“三哥,你赶紧去看看吧,你娘跟男人通奸,叫里长带人抓起来啦。”
“放屁!”司徒三一声怒吼,把那小子吓了一哆嗦,不敢再说话。
司徒三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哪怕在许多年以后,他依旧回忆不起当时的感觉。那段时间,所有的,来来往往的人,神智模糊的张氏,乡族的冷嘲热讽,里长的判决,以及所有的一切,司徒三都记不太清了。
他的记忆,在一段时间内,好像被神明之手轻轻抹去了。
待他清醒的时候,只有司徒四守在他身畔低声抽泣的声音。见他醒了,司徒四哭的更加大声,柳志高过来,小声说了司徒四几句。司徒四抽咽着将司徒三自床间扶起,柳志高捧来一碗药,给司徒三喂了进去。
司徒三再一觉醒来,方觉着有些气力。
“到底怎么样了?”司徒三问。
柳志高先低声骂了两句“狗杂种”,细心的劝司徒三道,“三哥,你好生养着,也让张婶子地下安心呢。”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自司徒三胸腔中透出,他浅浅的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补足~
☆、第39章
在这个年代,宗族的权利比朝廷律法更加有效。
张氏因私通被沉潭之后,连同司徒三的田产房屋都被宗族一一收回。理由也很简单,张氏既有私通之嫌,则司徒三司徒四的来历便有些妾身不明了。司徒三的田产房屋都是来自父系继承,既然血统不详,自然由家族收回,再行处置。
好在按宗法,只能处置张氏,司徒三司徒四倒无性命之忧。只是,有张氏这样不名誉的母亲,按宗法,逐二人出族。
司徒三静静的听柳志高将事情说完,后脑依旧阵阵疼痛,问,“是谁打了我一棍。”
柳志高愤愤地骂,“狗\日的老大下的黑手,张婶子叫人在林子里给陷害,是狗\日的老二叫人去的。”他本就是个伶俐人,何况张氏的老实,人尽皆知。柳志高又与司徒三走的亲近,再不信张氏能做出偷人之事的。柳志高道,“三哥,你说,是不是老大、老二下了套儿啊。”
司徒三没说话,问,“燕伯呢?”
“我爹去里长家了,奶奶的,里长也不是个人,怎么就信了那两个狗\日的话了呢。”柳志高道,“我爹说了,三哥你把伤养好。他去里长家给三哥跟小四讨个公道回来。”
司徒三并没有病几日,不过十来天,脑后的伤便好俐落了。带着司徒四到张氏被沉的水潭边烧了些纸钱,司徒三便打算离开司徒村。
柳志高急问,“三哥,你不在村子里,那要去哪儿?”
司徒三的眼睛黑沉沉的,“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燕伯脸上带着些伤,沉默半晌,说,“三儿,你若是挨过这些时日,再做买卖,不是难事。”燕伯并不姓司徒,原是迁来的。在宗族社会,一个外姓人,再如何武艺高超,要对抗他姓宗族时,力量依旧是弱小可怜的。燕伯满心不忿为司徒三讨公道,还与姓司徒的打了几场,身上脸上都挂了彩。
司徒三摇了摇头,“不必了。志高跟我这一年,该学的也都会了,薛老板那里,志高也去过。待我走了,阿伯,你跟志高接着倒腾药草,也是条生计。你这把年纪,别再去山上打猎了。”
柳志高眼圈微红,很是不舍,“三哥去哪儿,也带上我。我一直跟三哥在一处的……”
司徒三离开村子不过一个月,司徒大司徒二都死在了家里,司徒奋惶惶不可终日,不断的念叨道,“定是司徒三回来报仇了,司徒三回来报仇了。”
把亲娘里长太太都念的心惊肉跳,更不用提本就心虚的司徒里长了。
一辈子就干过这一件心虚的事,但,这一件事,却使得人家家破人亡、母死子散,不必司徒三来报复,司徒里长已是心里压力过大,病在了榻上。再加上司徒村出了这样的灭门之案,他这个里长也做到了头。知县李大人也没有在家哄小老婆的心了,亲自带了衙役来司徒村调查。
李大人到底不是包青天,查了许多日子,也没什么眉目,整日长吁短叹、愁眉不展。官员每年考核,李大人这种身为一县父母官,治下出了两起灭门惨案,不要说升职了,怕是官位不保。
结果司徒大司徒二两家命案尚无头绪,没过几日,司徒村前里长家也死了个干净。
李大人愁的几乎也想跟着死了一了百了。
倒是此时,衙门一小役马陆寻了丝风声递给了李大人,“小的有个远房亲戚是司徒村的,听说司徒大司徒二司徒奋死前都曾在镇上财博,欠了一屁股的赌债。不知,这与他们被灭口,有没有蹊跷?”
马陆递了一丝线索上来,李大人便顺手将此事交予马陆去办。
马陆本就是丰饶阳土生土长的,在衙门里做个小役,地头儿熟的很。这丝线索,倒不是他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得来的,实是柳志高给他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