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开国风云(226)
孔巡抚道,“可是,这上头写的什么,咱们也看不懂啊。”
“这必是秘文无疑。”谢知府也是多经官场,知道但有机密,时人亦有用密文的,介时对方收到密文自能破解。倘是不相干的,纵是捡到怕也无用。
林靖冷笑,“我自有法子叫他露出马脚。”
第二日,林靖便托了两位大人着人挨家收剿油脂,什么油都用,要火攻。这便有人来打听,“听闻军中兵械充足,如何要挨家收油,难不成军中的油不够使?”
那收油的衙役笑道,“哪里能不够使,只是这些东西,多多益善。”
衙役自然是被统一口径的,还有些实诚的,不好意思这样直接说,但凭谁问,都是一脸尴尬的咬定军中桐油皆是够的。如今,再过两日,忽然夜里便听到有人在街上喊,倭匪要进城啦!倭匪要进城啦!
接着,全城躁动,可待大家出门一瞧,满街皆是兵马衙役,百姓们都不晓得这些人是何时过来的。林靖就见到,城中两三户人家燃起一支朱红烟花,烟花到了半空,蓦然炸开,在夜空的映照下,极是分明。
林靖就站在城墙上,望向漆黑阴冷的夜空,吩咐燕大郎,“去抓人。”
若只是抓出城中细作,林靖兴许只会得一个“多智”的名声,但,纵使人监视全城,抓出的却不是二三人,而是两三户人家。而且,如林靖所言,这两三户人家,有一户,在城中还颇有些名望,不是别人,就是当初楚公子想大力推荐的粮商。这户有名望的人家,家里便是七八十口,另则两户,也有二三十口子。
林靖望着这些个人,有些个还在喊冤,孔巡抚喝道,“都闭嘴!”
他不说话还说,这一声厉喝,这些个人叫唤的还更欢实了。孔巡抚亦是怒喝,“噤声!”
整个巡抚衙门的院子正是热闹的仿佛菜市场,喊冤的喊冤,拉关系的拉关系,这不,就有那粮商拉扯上了楚公子,满面苦色哀求,“我是什么样的人,楚老弟最是知晓,委实是冤枉啊。”更有七嘴八舌的“这样的污水往我们头上泼,没门!没门!明儿我就去京城敲登闻鼓,去大理寺喊冤!”
“就是就是!”
这里头除了主子,还有健仆,虽是都捆绑了,见主子们嚣张,这些做奴才的也都有些蠢蠢欲动,谢知府都悄悄的吩咐命衙役进二堂来。
林靖看这一堂纷乱,长眉微皱,随手抽出燕大郎腰间佩刀,一刀便斩断了一个正口沫横飞的妇人的脑袋,那颗插金戴玉的头颅自颈腔斜飞出去,随之一篷鲜血喷勃而出,林靖虽站的离那妇人有半米远,还是被溅了半身血。这一遭,不必林靖多言,上百口人仿佛一时间被剪了舌头,连最小的孩子吓的要尖叫,也被身边人捂了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林靖一袭玄色劲装,因夜间冷,披了一袭黑狐大氅,墨色的风毛围在他精致的下颌处,衬着他缺有血色的脸孔,愈发有一等不可言喻的尊贵与冷酷。林靖冷声,“你们,都活不成了。区别就是,招了,可以像刚才这般,一刀落地。不招,那便是不招的死法。”立命将军中的刑囚老手找来。
那位刚拉扯过楚公子的粮商到,“大人总要容我们辩白一二。”
“我只要口供,不要辩词。”
那刑囚老手一到,林靖随手一指,就指到了刚刚说话的粮商,“就先剥他的皮。”
那粮商顿时面色如土,求生之欲让他撕心裂肺的大呼了一声,“楚公子救我!”
林靖微微侧偏着头,看向楚公子,问,“楚公子有何指教?”
楚公子刚要说话,孔巡抚已是喝道,“阿楚,下去!”
楚公子还当真是个义气人,虽则他舅已是面色寒青,他却是嗫嚅道,“总该问一问吧。”
林靖唇角勾起个讥诮的弧度,轻轻将手一挥,立刻两位军中健卒上前,拖出粮商现剥皮。
这些个人,当真没一个好汉,不过剥了一条腿,这人就先招了。其后再有两人,尽皆招出自己的细作身份,之后,自然更是招的干干净净。林靖得了口供立刻去军中安排,楚公子却是在林靖离去后,哇的一声就吐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傍晚安~
☆、第 243 章
林靖当下设计, 命人在泉安门埋伏, 同时悄悄的把与泉安门相近的安平门挖开堵门的沙石,待倭匪大举进攻泉安门时, 派了马千户带了一支四千人马出城, 如此, 与燕大郎里外合围, 于泉安门附近,与倭匪展开了长达六个时辰的激战。倭匪被前后夹击,也是杀红了眼。幸而燕马二人亦颇有战事经验,而且,林靖早提前交待给他们了, 如果不能得胜,就请你们死在战场上吧。这俩人素知林靖一向说一不二,再加上战场上自来两者相遇勇者胜, 俩人也都豁出命去。虽则身边皆有亲卫,但,待得站着的只剩下着朝廷铠甲之兵时, 俩人身上亦是大小伤处无数。
这一场战事,自午夜一直杀到正午, 十月初冬的阳光似乎也无法穿透这冬日海风中的寒意,在这尸身血海的人世间, 林靖命他二人立刻整兵,然后,挑了个还有半条命的看着头领一样的倭人拷问一二。待兵马整肃完毕, 林靖这里已经把倭人这次的进攻路线都拷问清楚了,与先时细作的口供对了对,还能对得上。林靖便命二人带四千人用饭,林靖是向来不肯委屈自己的将士的,这一回,更是不知杀了多少猪羊,皆是肉食,令他们吃了,然后,各人随身携带两日口粮,出城驰援徒小三去了。
这一番战事之激烈,即便在后世史书上都留下了极为华美的篇幅,甚至无数人文人墨客历史学家一次又一次的对此大书特书。但在此时,战事却绝对是血腥的,暴虐的,不具备任何美感的存在。林靖令剩下的几百残弱兵卒守城,至于打扫战场的事,便交由两府衙役做了,衙役忙不过来,便征招城中民夫。这些尽皆琐事,不必林靖费心。
孔巡抚谢知府其实对于林靖把完好的将士全都派出去驰援徒小三的事还是有点儿意见的,都不晓得徒小三那边有多少倭寇,就把城中驻军全都派了出去,这要万一城中再有战事……只是,如今在林靖跟前,俩人却是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林靖倒是很客气,“眼下城中已无倭匪之忧,只是,咱们这里已有将八千的倭匪,那边必要致将军于死地,怕是倭匪人数更多。还得请大人调闽州兵前来支援才好。“
孔巡抚道,“你这话很是,哎,我都忙晕头了。”是啊,他们这里已将城外倭匪剿杀怠尽,已是可以出城了,自然可从他处调兵。
三人又商量了一回,之后,林靖方道,“两位大人若无别个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孔谢二人忙道,“阿青你赶紧去歇一歇吧,你这两天一宿,也没阖过眼。林将军那里你不必担心,林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的。城中这些事务,有我二人呢,你只管放心。”
林靖轻施一礼,便回了将军府。
俩人不知怎么回事,大概是真给林靖的辣手给弄出了心理阴影,还鬼使神差的与林靖回了一礼,待林靖走远,二人方回过神,心下暗暗唾弃了自己一回。想着这李秀才再辣手,也是个无官无职的,咱们这也忒礼遇了些。好吧,礼贤下士亦是美德,以后,还是要对李秀才多多礼遇才是啊。
其实,孔谢二人算是心里素质好的,如楚公子,却是险些坐下病来,他现在不要说一见林靖就条件反射的打寒颤,就是听到林靖的名字都很有些不好。当然,此乃后话,暂可不提。
眼下必要提一提的则是徒小三,徒小三正站在三界县残破的城墙上,拧眉望向城外暂时撤退的倭匪,倭匪虽退,却并没有退远,依旧驻扎在县城外不远处。史千户捧上一张饼子,道,“将军,先吃一点吧。”
徒小三摆摆手,“我还不饿。”
史千户道,“您这一天没吃了,总得吃些东西,才能撑到援军过来呀。”
徒小三知道自己不吃不喝怕会引得底下人担忧,只是,他当真不是客套话,他是真的不饿,完全感觉不到饿。徒小三接过史千户手里带着余温的饼,咬了一口,心下却是明白,援军怕是来不了了。如果林靖知道他在这里遇到倭匪,没有不派援兵的理,现下已过六天,都未见援兵的影子,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或者他派回去送信的斥侯没能回到泉州城,或者,泉州城也遇到战事,林靖派不出兵。或者,这两者,都遇到了。
徒小三不是一个过分乐观的人,他的判断,一向很准确。如果这座城不是泉州府治下的一个城墙都摇摇欲坠的小县城,而是海盐城的话,凭自己手中的兵力,徒小三起码有把握守上一月。可这座小城,实在太破了,城墙倒了,便是人墙去堵。如此,才能在上万倭匪的进攻下,堪堪坚持到第六天。
至于最终能坚持多久,徒小三自己也不晓得。
这么熬着,便又是一日。
最艰苦的并不是每日守城苦战,最艰苦的是,那些个倭匪将从旁的村里乡里搜寻来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少,在城外悉数斩去头颅,而后,将这些人头堆成一座座的人头山。
史千户当下就恨的要带人冲出去,还是徒小三喝住他,徒小三道,“别忘了,这城里起码还有一万百姓。一旦我们这里失守,这一万百姓就是这样的下场。”
到第七天时,一直在为城中为将士们准备后勤供给的徐县令悄悄找到徒小三,私下将一封信交给徒小三,徐县令轻声道,“说这话不吉利,但把丑话说前头也没差。我是本地父母官,一旦城破,我必然殉城,这是我给家里的信。将军并非我城中官员,若有可能,请将军突围,帮我将这封信送回老家。”
这位县令年纪不大,不过三十许人,人亦生得斯文,就是那种再正常不过的读书人。徒小三接了徐县令的信,目光似是看穿了徐县令心中的悲悯与善意,徒小三目光镇定,没有一丝彷徨,他沉声道,“还未到那一步。”
徐县令似乎也受到徒小三镇定的感染,微微一笑,“我也是以防万一。其实,今天卜了一卦,是个上上大吉。”
徒小三颌首,“这卦定是准的。”
徐县令点头,“我也觉着。”他是一地父母官,必然要与此地百姓共存亡,但,这位将军并非如此。徐县令明白,如果在倭匪刚来的时候,徒小三带人突围,不一定回不到泉州城。可徒小三并未那样做,徒小三留下来,帮他们抵抗倭匪。今已七日,未有援兵。徐县令可以自己殉城,却不想带累了徒小三。
二人只是简单的交谈几句,徐县令便下去继续安排县城中事了,至于徒小三,他现下都吃住在城墙上,以防战事。有时候,徒小三会看一看星空,其实,这位徐县令当真是想多了,徒小三会尽力守城,但,当这座城不论如何也守不住的时候,他不会死守。他这一生,还有许多让他牵念挂怀之人,他不是会这座城付出生命,他还有,想不论如何,拼了性命,也要回去相见的人。
只是,在能守住的时候,还是要守一守的。
到第八天的时候,史千户都有心劝徒小三带兵突围了。他们对这座城,不是没有尽心,这短短八天,便失了上千兄弟,如果再打下去,可能就真的走不了了。
正当史千户犹豫着要如何开口时,这座残破的小县城终于等来了援兵。
当远远看到一条黑线出现在天边时,徒小三心下一沉,以为是又有倭匪过来。他立吩咐史千户,做好新一轮守城战的准备。史千户史四郎说来也是出身盐城乡绅人家,因着先时崇拜徒小三,犯了牛病,死活要参军剿匪,现在也靠战功累积到了千户衔,不能不说光宗耀祖了。此时的史千户半身衣甲染血,没有星点儿五品千户的威风,但他也没有畏惧或者瑟缩,他只是立刻转身下去,传达将军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