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只小猫咪(65)
母豹子瞥他, 脸上写满了轻蔑的神色。任猫崽在肚皮上嘬了好一会儿, 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出于节制的目的起身把猫崽推开。猫崽滑到糯糯脚下, 打了一个响亮的奶嗝。
糯糯把猫崽捡起来揣好,戳戳他的肚皮, 又摸摸他明显变得蓬松的背毛。出生近半天, 猫崽终于摆脱了小秃猫的身份,变成了一只蓬松柔软的小奶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奶香气。四个爪爪盘在糯糯怀里,偶尔还微微抽搐两下。
金灿灿,毛茸茸,叫起来娇娇嗲嗲, 是只非常标准的小奶猫了。
糯糯哈士奇脸看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小崽子,十分新奇万分稀罕。搂着看了好久才把猫崽揣衣襟里, 在略显逼仄的洞穴里把血淋淋的牛肉顺着纹理撕成小块。血腥味在洞穴中蔓延,每一个气味分子都代表着同一个信息:食物。
糯糯撕完牛肉又掏出一只羊腿,继续当着母豹子的面慢慢撕。他可以感受到大型猛兽越见渴求的视线。
他家受了这母豹子的恩, 总得在别的地方还她恩惠。方才他在猫崽吃人家奶时就看明白了, 这豹子伤得不轻。野兽和他们精怪不一样, 没有天生就强韧的身体。出外捕食以命相搏, 血腥之气更是极易招惹猛兽,多一道伤口就多一分丧命的危险。
伤在要紧处的豹子要想带着孩子活得更长久,可轻易不敢带伤外出狩猎。接受他的食物是最稳妥的安排了。
要是能在接受食物之余和他达成长期合意就更棒了。
他没撕出多少羊肉的腥气,母豹子便禁受不住诱惑向他走了过来。糯糯把羊腿整只给她丢过去,母豹便一把叼过拖到小豹子身边去吃。糯糯等她吃完,又带了之前撕碎的牛肉向她走过去,同时把猫崽露出来。
他以肉展示诚意,又用猫崽降低母豹的戒备心。这次没有直接把整块肉给豹妈妈,而是给一小块,就小心翼翼把猫崽冲着她肚皮的位置往前送一下。母豹吃下几块牛肉之后,糯糯已经猫着腰搂着猫崽钻到了母豹跟前。
最后一块牛肉送到母豹嘴边,猫崽顺利被送到母豹肚皮底下,并幸福地又被投喂了一口豹子奶。吸完就歪歪倒倒躺在糯糯掌心里,半只猫耳朵被豹妈妈的肚子顶地翻折过去。糯糯再讲价:“我给你肉(指指豹子嘴边的血迹),你帮我奶崽子(再指指吃饱了歪斜着要睡的猫崽)。”
母豹子歪着脖子看他一通比划,这回没有吼糯糯,随意地蹭一下特意过来蹭奶吃的猫崽子,便又回到豹崽子身边卧倒了。
糯糯眼巴巴望着她,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将吃肉和奶猫崽子两件事联系起来。母豹子被他一阵盯,不耐烦地“嗷呜”一声。只是浑身的毛发都是服帖的,是一副惬意懒散的模样。
猫与猫之间,无论体型大小,肢体语言还是通的。糯糯与懒洋洋的豹妈妈对“喵”一声,欢天喜地变回猫叼着猫崽出洞了。
还在洞口蹭了好一会儿留下自己的味道,依依不舍回头看了两眼,这才撒欢跑远了。
——从此以后这个豹子洞就归本大王罩了喵,野狗恶狼都不可以进来喵。
糯糯作为这个山头唯一已知的精怪,在菜鸡互啄的战场中凭借种族优势得以称王,第一次动用自己的味道宣誓了领地权。
怪叫猫不好意思的。
猫崽的生存危机暂时解决之后,糯糯这天接下来时间唯一的活动就是对着猫崽死命瞧了。瞧着瞧着就忍不住叼叼他的小脑袋,捏捏他的小肉垫,撸撸他的小尾巴。兼之不停感叹:啊,好软好嫩好香,睡着的样子好乖,呜呜呜想跟他一起午睡。
他之前做了两个鸟巢形的吊篮,本就是给自己和猫崽一人一个。后来渡劫时在大篮子里睡到人事不知被老鹰叼了去,才吸取教训很少再用。现在好不容易派上用场,他又不愿意和猫崽分开睡了。非得带着猫崽一起睡大的,大猫盘着小的,还要两只jiojio搭着猫崽睡才行。
你看起来好好睡。
永远永远爱你。
…………………………
小猫崽这种生物能模糊时间的感知,叫人日夜不休地沉浸在奶猫的温柔乡中,半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要不是猫崽最近正处在通过游戏模仿捕猎技能的时期,身上褪去了猫崽子的一部分奶气,颇像一只瘦小版的小狮子。他能一直沉浸在吸自己孩子这一父母的终身事业中,不知今夕是何年。
作为精怪,这猫崽生来就比普通的小猫咪发育得更快。眼下母豹子把他当自己孩子奶,三餐均匀之下更是不愁长身体。半个月过去,不说是睁眼站起来,他已经能四处上蹿下跳了。大踏步进入了普通猫崽长到十周以后才会经历的拆家期。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不再一天到晚呆在糯糯肚皮底下要吃要抱抱,开始四处探索周围的环境。并且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好奇心以及模仿欲,前两日还因为不让他叼生肉玩而闷闷不乐撒娇娇:miamiamiamiamiamaimia(我也想叼肉肉吃,豹子哥哥们都开始断奶了我也想断奶)
被糯糯不由分说塞到了母豹子肚皮下:“你一个半个月大的小猫猫还不能吃肉。我们大猫猫才要吃肉长身体,你吃肉要闹肚子的。”
猫崽挥舞自己的小爪子:“miamia,要吃肉肉。”被糯糯一番赞叹学说话真快,并严肃纠正:你要叫我爹爹。
猫崽子坚持用嘬奶的声音定义糯糯,又软又甜叫个不停:“mia~mia~”
糯糯被自己孩子萌到倒地:……阿伟死了。
糯糯自打有了崽儿,夜夜都要和猫崽睡在一起。白天带着猫崽出去找豹妈妈蹭奶都是要寸步不离守在一边。这天也和往常一样,一睁开眼就要找猫崽,把他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就可以带去母豹子面前出卖色相讨奶吃了。
结果猫崽没个踪影。
糯·山大王·糯并没有多么慌张,他们屋子里不会有猛兽靠近,顶多只认为猫崽跑窗户上晒太阳去了。
糯糯在崽子没出生之前就给猫崽准备了各种蒲团玩具,可以供他休憩并打发时间。结果这崽子最爱的地方是逼仄的窗台,最爱的运动是晒太阳。一掌握跑跳的技能就窝在窄窄的木制窗台上,把一身绒毛晒得蓬松松暖乎乎。
他不见猫崽并不心急 ,睡眼惺忪去窗台上接猫崽。走进一看,别说猫崽了,连跟猫毛都没有。
这下糯糯方了,跑进跑出连屋顶上都爬山去掀瓦片瞧了,还是半根猫毛都没有瞧着。他炸了一身的毛四处嗅猫崽的味道,方圆五里都找了一遍,没瞧见猫崽的影子。
最后席地盘腿一坐,将自己的思绪沉下去。他骨子里流着一点树精的血,若是精心相对着花精树精这些草木类精怪,最妙时能与他们语言相通。他自己找不到猫崽的痕迹,便想着如果山上有草木精怪,也算多一双眼。
糯糯修为低微,不能像霍潜一样察觉到修为低下者的存在。树精花精若不化形及其难以分辨,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能找到一两好说话的。
这一感应,还真让他发现山上还有一只树精。
那树精自言自语极为顺溜,聒噪的青年音连绵不断传入耳中:
“呀,山上不是只有一只软绵绵香喷喷的猫精么,这只凶哒哒的猫精是哪里来的?”
“啊啊啊啊他咬断野牛的脖子了。”
“啊啊啊,血,血喷到我脚上了我好害怕。”
“救命谁来把这只猫精领走!!!”
“干嘛好死不死来我脚下杀生,杀完一定会挂我脖子上。他们大猫小猫都爱把死牛死羊挂我脖子上慢慢吃,我怎么这么倒霉呜呜呜。我可是信佛的树精,喃无阿咪陀佛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诶?他怎么把牛叼走了……”
“啊~”树精发出荡漾的嘿嘿声,“他冲着那香喷喷猫精的方向去了,我知道他要干啥了嘿嘿嘿。”
糯糯被这语速超群的树精强行实况转播了一场厮杀,期间一直插不进去话。听到这儿他才找到树精说话的缝,心急如焚道:“前辈早上好,我是你口中“香喷喷的小猫精”,你今日可有看见另外一只比我小些的香喷喷的小猫精?”
树精“哈?”一声:“你能听见我说话,你祖上出过树精?咱们山上还有另外一只香喷喷的小猫精吗,我怎么没见过?他有你香吗?你婚配了吗?多大了?介不介意找个树精嘿嘿嘿。”
糯糯:……
油然而生一股切麦的冲动,但还是要保持心平气和:“另外一只比我小些的猫精是我刚出世不久的儿子,他刚刚走丢了。”
树精遗憾地“啊。”了一声:“你已经许了人家了呀,我没有看见可可爱爱香喷喷的小猫精喔。”
糯糯正要闭麦,树精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啊!”得尖叫一声:“你说你有儿子了,可你几次路过我跟前,都是独身一人。你伴侣是不是不在身边?”
树精草精都囿于扎根的土壤之中,走动起来比飞禽走兽伤筋动骨得多,不足为虑。糯糯自己身上有树精的血,还由此获得了生子的能力,自然就对他们少一分戒心。闻言老实道:“孩子他爹是不在身边。”
树精闻言声线陡然变高,听他口气他要不是树精能当场蹦起来:“那你得赶紧带着你的孩子跑路,我刚才看见一只凶哒哒的猫精拖着野牛朝你住的方向去了。”
糯糯:“啊?”
根本不知道山上多一只猫精有什么不好。
树精恨铁不成钢:“你傻啊,你们大猫小猫不都是流行强占雌性的吗?”
“可我不是母猫……”
“你能听到我说话,你八成也能生崽,能生崽就得小心公猫精。你们猫为了繁育后代,可是能做出把母猫身边已有的小猫咬死这等事的。”树精恨不得爬过来打他,“我之前看山中有两公一母三只豹子。其中一只公的先来找母豹子,生了三只小豹子。那只公的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一只公的,后头那只想母豹子给他生小豹,当着我的面就把一只小豹子拖出来咬死了……”
糯糯大惊,一下子从天人感应中脱出,还没来得及睁眼,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入他的鼻腔中。经手过无数食材的糯糯一闻便知,那是牛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