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下(119)
“虽然在陆上也能找到些许上古失落的遗迹,但是此地的痕迹明显更重。”谢衍对此很感兴趣,当场取出画纸,用术法复刻了一份,在图卷上观看。
“在这里留下了多久?”谢衍轻轻敲击石面,好似在判断材质。但这并非已知的任何一种材料。
“少说万年。”殷无极只要一抚摸 ,就知道材质的珍惜度。他没有见过的材料,自然是万金难换,“被寄生了这么久,雕刻的纹路居然还在,没有被磨损。这是非常特殊的工艺。”
“有一根柱子,自然有别的。”谢衍向周围看去,只见此地还有些被珊瑚、贝类寄生的东西,与山石礁连在一处,像是遗落万年的废墟。
殷无极倒腾片刻,从泥沙底下翻出些许雕金的神兽像,这松软的海底泥沙只要掘开,就会有一股细沙流动。
这哪里坑的了魔君,他立即抬起无涯剑,在砂石内陷之前,身轻如羽翼,落在残柱之上,
“只要掘开,这里就会形成流沙坑。此地没有规律,或者说,这并非我们所理解的规律。”殷无极站得高,可以俯瞰着这片区域,只见排布诡谲,却又凌乱不成阵法。
谢衍手中握着的红尘卷,在此地微微发亮。谢衍的神色微微变了。
“红尘卷有动静?”殷无极对红尘卷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他只以为那是师尊的法宝有灵,笑道,“红尘卷素来被称作‘非战之器’,这样的场合,或许它发亮,是探查到什么藏宝图呢。”
谢衍看着这些发掘出来的残柱,只觉这像某种毁灭的建筑,遗落的小小注脚。
“这记载的,是一场毁灭。”
谢衍听到脑海内,红尘道的声音传来,“谢云霁,你知道上古洪荒,那个大能云集的世界,是怎么毁灭的吗?”
谢衍见微知著,知道红尘卷如此提示,背后隐藏着更加宏伟的秘密。于是他侧眸,看向站在高处俯瞰的殷无极,道:“这里的流沙坑,敢下吗?”
说罢,谢衍将手臂伸出,习惯性地给那站在高处,若即若离的魔君落到他怀中的空间。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此事可能会很危险。
谢衍只是顿了一下,又下意识地想收回手臂,心中迟疑着,道:“或者,陛下在外等吾……”
殷无极的黑袍在风中猎猎,先是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道:“既然圣人敢,本座没什么不敢。”
他随即又笑,“您能为我闯风波海,现在,圣人无论要跳什么坑,本座都是要陪着您跳的。”
那随时要飞走的游龙,似乎永远都会回身。
殷无极轻轻落下,黑袍上的金色龙纹鳞爪飞扬,当初的少年又回到了他的臂弯间。
“上天入地,我都是要陪您去的。”
第344章 魔宫震荡
将夜领着魔兵, 在风波海上搜寻五日。
帝车坠海,本该隐入海波,杳无踪影。但由于材质, 金铁部分沉下海中, 但是木料碎片仍然漂浮在海上,被将夜的鹰眼一览无余,能打捞的,几乎都打捞上来了。
残损帝车在魔宫云舟上逐步成型,将夜轻轻嗅闻浸透了海水的木材,敏锐地觉得不寻常,于是调集魔宫工匠验毒。
“梭罗香。”这就是将夜写在案卷上的答案。
他还在盒中装了一截浸透梭罗香的木料,作为证据。
“此毒浸入帝车木料之中, 无色无味, 久闻会压制魔气的流动。特性奇异,魔气越充沛, 境界越高, 受到的影响越大。”
此外,将夜还在海中捞起沾染殷无极血迹的帝车帷帐, 上面残留着的除却君王魔气, 还有另一人迸溅的血, 疑似是躯体炸开时喷上去的,还残留着部分人体组织。
由此可以还原出, 在帝车坠海时, 殷无极身边还有人,数量不明,而且正在交战,最后发回魔宫的消息“君王遇刺”, 确有其事。
将夜派遣心腹魔兵在风波海上持续打捞蹲守,时刻监视是否有圣人与帝尊的踪影,自己则是带着证据返回魔宫,避免在路途中被隐藏在暗处的背叛者毁掉。
他现在不能相信任何人。
一日后,将夜抵达九重天魔宫,在魔宫召集魔宫最核心的臣子。
将夜只忠于殷无极,领“监察使”一职,管理着殷无极的直属暗卫。除了君王之外,他不对任何人负责。
将夜站在魔宫紫微殿的台阶之下,红毯铺就的台阶之上,是一座冰冷的鎏金王座,帝位空悬。
铜壶滴漏,明烛光微亮,却照出阶梯之下,聚集此处的文武重臣半面心忧君王,半面暗藏心事算计的脸。
“……证据,就是这样。”将夜摘下面具,凛然俊美的脸如同刀锋,没有任何表情,“那封信提到‘君王遇刺’,是真的。”
事急从权,他必须摘下面具,证明自己的真身,而非他人冒充。
为了把影响缩减到最小,避免君王不在朝中,人心不稳。将夜并未把核心之外的臣子召入魔宫。
“负责随行、仪仗的陆机、程潇。分别从中央禁军和地方魔兵中出人的赫连景,萧珩。几位,都有嫌疑。”
将夜的目光落在神色各异的众人身上,轻轻一顿,又扫向看似并未介入此事,但掌握魔宫情报的凤流霜,道:“以及凤楼主,你是否发现了异常,却并未上报?”
“风雨楼并未发现异常。”凤流霜姣好的容貌藏在面纱下。
她摇摇头,目光看向将夜,平静道:“将夜大人,若说情报,直属于陛下的您,也有着独立的渠道,与风雨楼的情报网有重合吧?”
将夜一顿,银灰色的眸光冷了冷,声音低哑,道:“凤楼主,是在怀疑我?”
凤流霜取下面纱,这位独立支撑起蜚声天下的风雨楼的女子,有着与她凌厉作风不一样的冰雪容貌。
她道:“并未,只是觉得,将夜大人也不该被排除在调查范围之外。南疆之行,我等都有过手的环节,谁都有嫌疑。将夜大人为了服众,也应当接受质询。”
将夜也并未反驳,点点头道:“我已将证据如数带回,假设楼主怀疑我,我也不排斥对我的调查,一视同仁即可。”
“刺杀陛下,于我等有何好处?”面对怀疑,程潇手中把玩着秤量天下的法宝,神情淡淡,“如今北渊洲正蒸蒸日上,我等简在帝心,没有动机破坏这一局面。”
“当真没有动机吗?别装傻,诸位心里都有数,陛下最近要有大动作,很可能返回魔宫后,就会开始施行。”赫连景朱衣戎装,神色冷峻,目不斜视,但是谁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假设陛下……最有可能取而代之的,是谁?”
赫连景话音刚落,群臣皆看向阶下最首位,佩剑入殿,手握魔君令与四方军营虎符的魔宫元帅,萧珩。
在尖锐到近乎实质的视线中,萧珩的神情看不清晰。短暂的沉默后,他抬起下颌,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龙泉’上,悬在腰际的虎符与魔君令一晃一晃。
“看老子做什么?”他古怪一笑,甚至不再自称“本将军”,言语间颇有些混不吝,“怎么,你们都觉得,老子会谋害陛下?”
“在场之人,实际上都有动机。”陆机慢慢抬起眼,他扫过群臣,从不忌讳得罪谁,逐一点出他们深藏的心思。
陆机看向程潇,虽然点到为止,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暗流:“程相府上门客遍天下,天下拜访者络绎不绝。如今,魔宫内外,不是您的学生,就是您曾经的幕僚。”
程潇看他,慢慢地笑了:“陆相难道就身正了?您与萧大帅的私联如此紧密,不但主管魔门筹备、官员迁调,难道就没有为萧大帅麾下形成地方势力 ,大开后门?而且,您更是在第一时间提出,将魔君令交给萧大帅……”
“恕在下贸然揣测。陆相在方才赫连将军提出怀疑时,立即将矛头对准在下——是否有转移视线之嫌?”
陆机冷笑:“都是正常调迁,其中部分还是陛下的意思,在下自然不会以权谋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