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196)
夏濯一个激灵,他想起W之前在走廊里和小女孩说到过这件事。
他立马扒着关渝舟的手,在他掌心里写了一个数字三。
关渝舟手指握拢,将它的爪子轻轻攥住,“三天?”
夏濯点点头。
“不需要那么久。”关渝舟摇头,“我们已经知道离开的方法,用守夜人身上的钥匙开启灯塔就行。”他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问:“小濯,你能找到他吗?”
夏濯高抬脖子,尾巴上的铃铛甩得乱响,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那不是废话吗,他可是能看见路引的天选之人。
关渝舟笑意深了几分,从仓库里挑了挑食物,边给他边继续道:“在诺亚方舟的故事中,最后登上船的只有诺亚的家人和被挑选出来的牲畜与鸟类,剩下来的便在洪水里被淘汰死亡。换到这个梦境中来,同样红塔里的原住民也被区分成了两种类别,一种是W决定一起乘船带离的,一种是被他放弃最终留在019区。”
夏濯听到这里,大致也能在脑内将各种词汇关联起来了。既然关渝舟刚才说那个小女孩没有“眼睛”也没发疯,换个角度想,另一种就是发了疯有“眼睛”的。
“而至于那张精神病鉴定书……”关渝舟想到从洞里取出来写着‘我不是’三个字的纸条,沉吟片刻,“并不是所有的患者都患有精神病,他们一开始就是正常人。”
夏濯瞪圆了眼睛,一开始就是正常人是什么意思?精神病鉴定书是假的?
关渝舟替他剥开火腿肠的塑料皮,慢慢道:“‘患者’冒名顶替了工作人员,这是我在拿到身份卡时确定的。但也可能在最初,他们就是‘顶替’了真正的‘患者’来到岛上遭受折磨,这样就应证了刚才那个小女孩所说的‘无罪’。”
这话说起来有些绕口,夏濯却瞬间听明白了。
世界上不缺恶人,同样不缺有钱有势的恶人。
019区根本不是关押什么罪大恶极精神病患者的地方,而是那些黑心人害怕他们的所作所为迟早有一天会暴露,所以才特地将他们拼凑着送到了这座与世隔绝的岛屿上,生也好死也罢,早就与他们的荣华富贵无关。
“老远就听到叮叮叮的声音在吵了,你也不管管它?”楼梯下迎声走来的介诚嚷着,手里攥着一根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找来的铁棍,后头一左一右跟着褚津和余子昂,乍看上去还有点黑社会出场的风范。
关渝舟当然不会管夏濯,只问:“楼下有人吗?”
“就一堆废铜烂铁……你膀子怎么都是血?”介诚定睛后才发现关渝舟肩上的衣料已经被浸得红透了,他手中的铁棍当啷一下撑在了地上,嘴里啧道:“楼上有什么?”
“你中弹了?”褚津想看看他的伤口又不知怎么下手,一边还分心朝楼上瞄,怕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就露出枪口朝自己脑袋来一下。
余子昂推了把眼镜,“找个地方把子弹取出来吧。”
“不用。”关渝舟伸出手:“把那条项链给我。”
介诚把东西从仓库里取出来交给他,在关渝舟攥住一端后却没放手,僵持着问:“你是不是在现实里没有休息好?”
不光他一个人这样想,褚津和余子昂也觉得关渝舟受伤有些不可思议。
关渝舟本就比旁人少了四分之三的调整时间,如果这短暂的一周也忙碌奔波得不到修复,很容易在下一次入梦后难以集中注意力。
关渝舟手腕稍稍用力,有些强硬地将项链从介诚手里拽了过来。他否认道:“只是没有听见声音。”
介诚想说几句反驳的话,却听见一阵咀嚼的声音从关渝舟怀里传出。
那只脏兮兮的狗正抱着火腿肠狼吞虎咽,活生生像饿死鬼转世投胎。反观关渝舟却没有露出任何介意的烦躁模样,先前那副冰冷面孔仿佛只是一层挥手即散的薄雾,此时他仍是一副含笑好脾气的模样。
而这副模样,他只在最初这人面对那个小病号的时候见过。
介诚静默良久,眼睁睁看着关渝舟慢条斯理地又拆了根火腿肠递到小狗怀里,眼中浓郁的笑意连低垂下来的眼睫都这挡不住分毫。
褚津提议:“这里太阴冷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说换地方容易,但真到这时候也不知能去哪里。
“去森林里找严梁。”关渝舟给了答案,摸着夏濯的下巴问:“饱了吗?”
夏濯舔舔犬牙,只能说勉勉强强。这么冷的天气,无论吃什么都觉得肚子里是空的。但知晓时间紧迫,他也不能让关渝舟真带着一条伤残胳膊撑三天,主动凑过去闻他手里的项链。
褚津又眼尖地瞄到了他捏着耳朵的布熊,“你从哪里捡来的?看上去还挺旧的,都洗发白了。”
关渝舟单手把它拆解,从棉絮里找到了一块拇指大的半圆形玻璃晶体。
褚津挠挠头,“这是什么?”
他问话的同时,那只小白狗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亮起的光表浮出新的半透明窗口。
【特殊事件】019区阴雨连绵,博美犬似乎患上了重感冒,它目前分辨不出物品的气味了。
【特殊任务】寻找正确的药剂,治好博美犬的感冒。
【特殊提示】岛上的W先生有属于自己的医疗箱,应该放在他办公室的某个柜子里。
【额外奖励】无。
(任务倒计时10s)
第136章 囚鸟(十四)
“这狗怎么关键时刻还能掉链子?”看清任务提示,褚津头疼地嚷了一句。
原本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前在红塔时就知道楼上肯定有什么在等待他们,特地绕开了走。结果现在剧情果真把他们往那边赶,不去都不成。
夏濯在一旁纳闷了,心说他怎么就掉链子了?他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感觉半分钟前大家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他抬头瞥了眼关渝舟,这人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有什么突发的重大事件。他拍拍关渝舟的手臂,关渝舟同样看了他一眼,可对方非但没放松下来,反而连嘴角的弧度都往下压了压。
是不是伤口太疼了?夏濯神经随之紧绷,难不成止痛药对他而言没有效果,对关渝舟也不灵了?
这么一想,夏濯就开始坐立难安。
察觉到怀里小东西不怎么老实,关渝舟捏了把他的耳朵,指尖略过他湿润的鼻子,又突然有些粗鲁地将他露在外的整个脑袋塞进怀里,密不透风。
“走了。”说完这话,他率先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打算按照光表提示先把夏濯的感冒治好。
“当然走,还能干耗着不成。”介诚牙咬在袖口,滋啦一声扯下一块碎布递过去,嫌话烫嘴一样飞快道:“这里什么破事都能发生,别待会伤口进灰感染直接嗝屁了,外头湿气还那么潮。”
褚津跟在后面哼哼道:“你衣服就见得干净了?上面肯定也养了一群细菌。”
介诚不耐烦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余子昂不知多少次挡在了褚津前边,“我建议什么都不做,省下说话的时间,赶紧从这里出去最好。”
介诚不知怎么心情变得很差,或许是长时间的坏天气让他心浮气躁,手中的布朝地上一甩,紧接着一脚猛地踹上破败的墙面,那动静吓了褚津一大跳。
“……好端端的干什么啊他。”等介诚甩开他们一大截率先跑出了灰楼,褚津才回过神来,一头雾水地站到余子昂旁边,“我还以为他要拿刀捅我,我靠。我差点忘了他是有前科的,下次再也不和他瞎逼逼了。”
“刚才掉的物品有说法吗?”余子昂没接他的话,而是转头问起了关渝舟。
关渝舟把玻璃晶体丢进仓库,图标变了模样,上面隐隐能看出一圈圈螺旋样的图案。但说明却很无用,只有简简单单一句:此物品似乎少了关键的一部分。
“是指纹膜。”哪怕说明提供不了帮助,他也能从图样上分辨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