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320)
“言言金石,句句秋霜,字字铺霞,篇篇绣锦……”
“名理渊深,雄才大纵,出经入史,大雅至极……”
“这等文章,理应取为元卷。”众臣一致这么认为。
等拆了弥封,果然是会元的卷子。
主考官大阁老得意地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大臣们转向主考官,连声说他慧眼识珠。
永曦帝点头夸赞:“陆卿有将相之才。”
接下来便开始进行殿试,殿试只考策问一场,题目由内阁拟制,永曦帝圈定。
这次殿试陆久安自己也说不起来写得文章如何了,因为答卷的时候,陆久安总感觉上面有道目光一直看着他,让他如芒在背。
不过结果看来倒还差强人意,永曦帝钦点了他为探花。
一个还未及冠的探花郎,多么光鲜的身份啊。
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扑来道贺,真正是一朝天子臣,满堂江湖客。
晋南未出阁的女子更是芳心暗动,那段时间,陆久安租住的宅院可谓是门庭若市,明里暗里前来打探姻亲的媒婆多到踏破门槛。
许多名流居士也将见过陆久安一面引为谈资。
陆久安一甲赐进士及第,受职翰林院编修,罗进深对他爱护有加,恨不得把这个弟子捧到新心尖上,悬在腰带上,逢人就炫耀。
陆久安踌躇满志,然而真正当职以后,他才发现官场并非表面那般风平浪静。水面之下,还潜藏着各种阴谋诡谲。
当时党争双方的生杀予夺尤为激烈,其中以大阁老为首的林派和卢阳公为首的洛派最甚,永曦帝被夹在中间,隐隐有大权旁落之忧。
陆久安看得清楚,大阁老一派虽然根深蒂固,但他们的力量实在太陈旧了,前力用尽后劲不生,撑到最后,已经是强弩之末。
端午节前夕,大阁老设了一场家宴,广邀天下文人雅士,任谁都可以看出,这是林派的垂死挣扎。
陆久安自然也知道。
收到大阁老名帖那个晚上,陆久安独自在书房坐了许久。
大阁老是他会试的主考官,名义上的座师,于情他合该前去;然而党祸绵延,许多人选择明哲保身,他不去也无可厚非。
书房里蜡烛燃了个通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第二天,他让陆起递了一封回贴,决定应邀。
罗进深得知了此事,连夜赶来提醒:“你不要命了!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连为师都不敢轻易参与其中,你一个个小小的探花郎竟然不自量力。”
“老师,你不明白的。”
“你究竟在想什么!”罗进深恨铁不成钢,“难道你也急功近利,妄想剑走偏锋一步登天?为师就告诉你吧,这场宴会,即便你去了什么都没做,一旦大阁老倾倒,你也难逃罪罚。”
“我只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陆久安紧皱眉头,有些不确定道:“仿佛某个遥远的土地在呼唤着我,他们需要我,我必须得走这一遭。”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
“老师,命运自有安排。”
没多久,大阁老因焚琴案被革职下狱,朝中但凡与大阁老有点关系的都被牵连其中。
朝中新贵探花郎也不例外,他作为大阁老名义上的门生,被永曦帝征召入宫。
当天下午,御书房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听天子贴身公公东兰道,当日陛下发了好大一通肝火。
不少权臣幸灾乐祸地等着。
果不其然,第二天陛下拟一道圣旨,将这位新科探花贬到了江州。
陆久安,纵你才情过人,去了江州,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马车粼粼出了城,陆久安掀开帘子,回头看向那道巍峨的城墙。
恍惚之间,他仿佛透过那道城墙,看到里面的声色犬马。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一盏盏暖洋洋的灯笼烛火被依次点燃,顺着城内河道蜿蜒展开……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晋南的夜空中,星河密布。
月亮在高挂的天幕中静默不语,它似乎是在注视着这片土地,注视着这个时代下最美丽的城池,最璀璨的灯火。
第230章
陆久安慢慢睁开眼睛, 大梦方醒,驳杂地记忆犹如深海浪涛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直令他头痛欲裂。
这种感觉就像他加班加点熬了两个通宵, 陆久安一时昏昏沉沉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头顶上方照下来一道人影, 发丝直直垂落在他颈边,陆久安忍不住偏了偏脖子。
“别动。”来人轻声吩咐, 接着伸出一只冰凉如玉的手, 在陆久安额头上轻轻试了试, 随即搭在他手腕上摸脉。
陆久安视野逐渐清明, 看清楚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技之?”
“你可算是醒过来了。”秦技之把他的手塞进被窝里掖了掖。
陆久安皱起眉头。
秦技之的出现,令陆久安迷惘的大脑愈加混乱。
怎么会看到秦技之,莫非我现在还在应平?
秦技之起身端来一碗羹汤,把陆久安从床上小心翼翼地扶起来,往他背后塞了一个软枕:“既然醒了, 就趁热喝点汤暖暖胃。”
陆久安浑身无力, 他虚弱地靠在软枕上喘了口气, 环顾四周, 屋内的摆件非常眼熟,分明是他在京中置办的小宅院。
“你怎么……到晋南了?”
秦技之在他面前坐下来:“你昏睡不醒,京中御医束手无策,韩致日夜兼程地求到了应平。我要是再不来, 你家将军都要疯了。”
秦技之对那日的场景依旧记忆犹新。
韩致满目惊慌地冲进医馆, 求秦父救陆久安性命,这一变故着实把医馆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家父本想亲自前来以报昔日恩情,奈何年事已高, 便由我代劳了。”
陆久安双手撑住额头,一脸茫然:“我昏睡了多久?”
“一个月余。若非这段时间韩将军衣不解带地哺以流食, 并用人参续着,你就算再强健的身体,人事不省地躺那么久,身体也吃不消。”
竟然过去了那么久……
陆久安垂下头,碗中羹汤倒影着他蜡白消瘦的脸。
现象迭起的逃亡,陆起的惨死,以及梦中那漫长的年华,思维串连成线,如同跑马灯似的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是了,他想起了一切,而现在……
陆久安转过头:“韩大哥呢。”
秦技之看了一眼他手中那盅还未曾动过的羹汤,叹了口气,往右边厢房指了指:“被他属下强制带过去休息了。”
韩致在陆久安床边不眠不休守了三天三夜,即便现在闭上眼睛,也依旧睡得不安生。
陆久安受伤的腿经太医精心医治,不会留下任何后患,然而他却躺在床上一直长睡不醒,没有一个人能诊断出其中原因。
他太害怕了,以至于从噩梦中惊醒了数次。
这一次韩致刚睡下,梦到陆久安拉着他的手,说要从阴曹地府回到原来的世界去,特意过来跟他道别,吓得韩致猛然睁开双眼,困意全无。
韩致眼前阵阵发黑,梦里发生的一切让他不寒而栗,韩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仿佛梦里的事正在现实里应验一般。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想去看看陆久安。
韩致慌里慌张打开房门,突然愣住了。
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站在檐廊下,被秦技之搀扶着,阳光照在他身上,白得晃眼。
“久安……”韩致抖着嘴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陆久安怔怔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对方似乎比他这个病人还要憔悴,脸上胡子拉碴,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陆久安朝他招了招手。
韩致疾步上前,用手指细细描摹他的眉眼,鼻子,嘴巴……最后一把将他搂入怀中。
韩致脊背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弯弓,连日的绝望和疲惫压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所有太医都没择了,让我听天由命。”韩致嗓音嘶哑,一遍遍责问道,“你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