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268)
陆久安道:“是下官在应平任职时的一位得力下属。”
陆久安把她如何到晋南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着重强调了詹尾珠当初主动请缨前去受灾区救援并受巡抚使力荐之事:“一同来的其余几十人目前已入五城兵马司受职。”
指挥佥事无声冷哼,心想这还差不多。面上对陆久安报以一笑,似有主动交好之意。
岂料还未等他松一口气,陆久安笑眯眯补充:“詹尾珠在应平时,是他们的头儿。”
其言外之意便是,你们五城兵马司将下面的“虾兵蟹将”收入门府,却把真正的千里马拒之门外,真正是不识明珠!
指挥佥事脸色一变,当即躬身告罪。
永曦帝听着他们几人你来我往冷嘲热讽许久,一直不曾出言打断,直到此刻,方才道:“朕倒是对这个事有些印象,召詹尾珠前来。”
下面的战况已接近尾声,随着詹尾珠保护韩临深达到攻方阵地,这场双方的较量以朱雀军胜利结束。
詹尾珠满头大汗被带到御前,她本能地小腿痉挛颤栗,诚惶诚恐地埋着头,只盯着视线里永曦帝的脚尖,双目不敢乱瞟。
永曦帝问了她几个问题,有在应平如何当的差,有去灾区救援的情况,还有去五城兵马司当天发生的事。
詹尾珠一开始说得磕磕碰碰,到了后边越讲越顺畅,讲到被兵马司嘲笑时,已经能够做到心如平镜。
“朕记得,从江州递上来的文书说,陆司业任职期间,偷盗命案屈指可数。你那群衙役当真这么厉害?”
“食君之禄奉君之忧罢了。”陆久安意有所指,“多亏了镇远将军去江州剿匪。”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看向不苟言笑的镇远将军。
就是说嘛,陆久安一个小小的司业,怎么可能训练得出这样的士兵。
永曦帝把黄金鼎赐给詹尾珠,让她先行退下。
冯熹济道贺:“恭喜沐统帅又得一名良将。”
永曦看着指挥佥事的双眼和声问:“既然是巡抚使力荐,缘何拒之门外,不闻不问。”
指挥佥事哆嗦着唇:“兵部里面从未有过女人当职的先例,臣不敢……”
陆久安皱眉:“佥事大人怎么能说没有,沐统帅活生生这么大一个人不就是在这儿吗?还是说在佥事大人心中,不把沐统帅当女人。”
指挥佥事脸上青白相间,恼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责问本官?”
指挥佥事是正四品,陆久安是正六品,他又非什么科道言官,能够正风纪、纠百司,确实是没资格的。
陆久安义正词严,有理有据:“国子监作为大周最高学府,担任着教书育人的重任。我作为国子监司业,当先正己方可正人。詹尾珠乃我昔日下属,她遭遇不公之时,我陆久安难道要因为恶势强权就畏畏缩缩,连为自己下属出言讨个说法的勇气都没有吗?”
指挥佥事被他倒打一耙,气得说话漏风:“你说谁是恶势强权?莫要血口喷人!”
“是是是,你不承认你是恶势强权。那刚才我只是随便一问,是谁就慌不择乱用职僚品秩来压我了。咱们就事论事,您要是问心无愧,就请先解释一下刚才的问题吧。”
韩致知道他又要搞事了,心里好笑,默默往陆久安身旁移动半寸,指挥佥事顿时犹如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都指挥使瞪了瞪他,指挥佥事前后受敌,吞下一口牙龈里冒出的血沫。
“沐统帅是特例,她乃名门之后,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你也知道是特例。”陆久安就等他这句话,“时势造英雄,黎明可以迎来一位勇士,黄昏也可以等来一位懦夫。一个人长成什么样,和她所处的环境休憩相关。是你们逼着女人在家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她们变成如今这样,是你们一手造成的,你如今却看不起她们。焉知给她们同等的环境,不会比你厉害,佥事大人?”
一众文武百官听得呆若木鸡,偏偏沐挽弓还在一旁附和:“陆司业说得有理,回去我就成立一支女兵。”
两人一唱一和,永曦帝头痛不已,挥了挥手:“有完没完了,好好的岭山围猎,被你们搅和成这样,赶紧比试完回朝。”
陆久安为了这件事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时机成熟,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于是第二天,一封来自己国子监厚厚的奏章送到了通政司,左右通政看了奏章内容面面相觑,实在拿不定主意,最后两手一甩,递到御前让陛下亲自处理吧。
第193章
陆久安穿过掖门, 踏上金水桥,这是他第二次进金銮殿,已经能够做到面如平镜心如止水。
文武百官的目光齐齐落在陆久安身上, 在他空荡荡的双手处打了转。
待陆久安行过臣礼后, 永曦帝把一封奏折抽出来:“东兰,为诸位大臣宣读。”
东兰展开奏折, 看到里面的内容, 先是愣了一下, 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下面垂首而立的陆久安, 这才开口。
奏折宣读完毕,群臣静默两秒,望向陆久安的方向,难以置信道:“你想让女子也入朝廷为官?”
“是的。”
“荒唐!”翰林院学士当先出声,“沐挽弓打算组建女兵的想法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竟然想打破老祖宗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规矩。”
除了翰林院学士, 其他文武百官也是不赞同地指责道:“陆久安, 邦本治国, 固久不易!”
苏铭站在队末急得不行,使劲给陆久安使眼色。
向道镇从后边伸手拽了陆久安一把,陆久安置若罔闻,既然已经下了决心, 岂有别人骂了三两句就做缩头乌龟的道理。
“陈规就俗就是用来打破的, 唯有这样,才会有新生……”
“狂妄自大!”陆久安只反驳了短短的一句,随之而来的呵斥像汹涌的潮水一般, 陆久安左右环顾,见他们一个个横眉冷竖, 反应非常激烈。
“当初你作为大阁老的门生,我本对你有诸多好感,现在看来,哼。”严终以乃东阁大学士,桃李满天下,自大阁老故去后,朝廷上下的文臣隐隐有唯他马首是瞻之势,身份举重若轻。
他转身将怒火对准祭酒:“你国子监的人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你作为他的上司,是不是也由得他在监舍内胡作非为?”
祭酒不悦:“严学士慎言。”
朝堂上吵得沸反盈天。
韩致眯了眯眼。
昨夜岭山之后,他就去了陆久安府邸,听他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早在应平之时,他就发现,陆久安对女性有着不同寻常的态度。
开办鸿途学院不分性别的招生;力排众议让孟亦台担任夫子;华彩坊任工阁招收女工……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陆久安竟一直抱着这样的打算。
陆久安成了众矢之的,几乎所有人都在申饬他。
韩致面无表情道:“你们还是听陆司业把话说完的好。”
“有什么可说的,让女人入朝为官,那还有男人什么事,直接摘掉乌纱帽回家犁地算了。”
文武百官整一个不听,不同意,不需多言的态度,饶是陆久安满腹说辞也无从下手。
罢了罢了,先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时间,什么事都不能一蹴而就。
下了朝,严终以依旧愤愤,围在他身边的文臣们自是一块儿附和指责,文渊阁学生过来好言相劝,被严终以一把推开。
“我知道令子苏铭与陆久安交好,我原本也以为此子不骄不躁进退有度,没想到他居然敢说出这么荒谬的言论。”
严终以大发雷霆,回去之后,命人去吏部要来一份关于陆久安在应平任职六年的政绩,就着手边的茶水降火,一字不错地全部看完。
一同跟着前来的中极殿大学士问:“如何?”
严终以平静地看他一眼。
实话实说,陆久安这个县令做得确实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他能让永曦帝破格连升三级,其政绩自然是十分出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