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40)
楚溪客被红油辣到了,他不声不响送上一碗红豆汤。楚溪客埋头喝汤的功夫,他就把排骨剔好了骨头,肥肉和难嚼的筋膜切下去,楚溪客刚刚抬起筷子要去夹肉,钟离东曦处理好的排骨就放在他碗里了。
姜纾冷飕飕的眼神扫过来,钟离东曦就会不着痕迹地挡住,免得吓得小郎君吃不好饭,完了还会礼貌又周到地为姜纾添勺汤、布个菜,一副恭顺晚辈的模样。
楚溪客当然不会无视他的好意,会大口把肉吃掉,然后夹一块更好的给钟离东曦。
姜纾暗自心塞:娇娇宠宠养大的小崽子,怎么在这个芝麻馅皇长子面前,显得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与此同时,云字辈四人组也在悄悄讨论。
云烟:“此刻的殿下有点儿怪。”
云浮:“我也这么觉得,但我形容不出来。”
云崖嚼着软糯香浓的萝卜,慢吞吞地说:“这大概就叫‘上门女婿不值钱’吧!”
云霄:“……”
第31章
许是天气渐暖的缘故, 排骨焖面虽然被吃得干干净净,但得到一致好评的居然是凉皮。
钟离东曦建议,可以把凉皮单独列为一道新菜, 若只是作为配菜搭在大礼包中卖有些浪费了。
楚溪客考虑到凉皮和烧烤摊的定位不太相符,有些犹豫。
不成想, 这日出摊时遇到一位要求特殊的客人。
“自打入了春, 我家老夫人脾胃一直不适,昨日偶然吃到您家套餐中的凉皮,觉得凉爽开胃,不仅独自吃完一整份, 还多进了一串烤面筋……家主今日特命我过来,问问小哥, 这凉皮可单买?”
说话的是位面容和气的中年男子,身上的衣衫款式低调, 面料却是极好的,想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管事。
为了给老太太买口吃的, 竟差了个管事过来,想来这家主人是极其孝顺的。
楚溪客向来敬重这样的人, 于是同样和和气气地回道:“原本是不单卖的,但既然是为着老人家的身体着想, 小子少不得破个例。”
于是, 楚溪客把所有套餐中的凉皮都取出来,放到一个餐盒里,空余的位置用新添的菠菜豆嘴儿补上,同样是清凉爽口的小菜, 倒也不违和。
管事再三谢过, 除了应付的钱, 又多递过来一串,当做谢礼。
楚溪客稍稍推辞了一下,就笑呵呵地收了,转而建议道:“若家中有胡瓜,可切成细细的丝加入凉皮中,搭配起来吃口感会更丰富。不过这个时节胡瓜难买,烫几根波斯菜、胡萝卜、水芹等,调成小菜搭配着吃,也是好的。”
管事忙执了执手:“多谢小哥。”
楚溪客谦虚地摆摆手,闲下来之后,不由认真琢磨起了钟离东曦的建议。
确实,眼瞅着就要进入夏日,天气越来越热,这个时代没有空调冰箱和WiFi,如果能推出一道清清爽爽的拌凉皮,想来会是极受欢迎的。
说干就干,第二日,楚溪客就把洗面筋剩下的淀粉水全都做成了凉皮。
于是,小鹿车上继“楚记王炸大礼包”和“每日限量”之后,又多了一个猫头形状的可爱牌子——
“夏日上新:红油/麻酱凉皮任意选!”
为了增强宣传效果,楚溪客还举行了试吃活动,凡是在他摊子上消费的顾客,都可以免费试吃一小团。
这些客人中,八成以上都额外买了一份凉皮。
这下,楚记小烧烤又出了个风头。
随着烧烤摊名气越来越大,客人便不仅仅局限在平康坊了,北边的崇仁坊、胜业坊,南边的宣阳坊、亲仁坊,甚至东西二市的客商,都免不了过来打个卡、尝尝鲜。
不过,楚溪客说好了每日只卖一百份,就决不贪心,卖完立马收摊。
晚来的客人买不到串串,大多也不会空手而归,要么在东边的摊子上买了碗面,要么在西边的凉棚里吃了盏茶,周围的摊贩无不跟着沾光。
还有人买了芋头让楚溪客帮忙烤,楚溪客也不吝啬炭火,一边跟大伙介绍着过几日会有什么新菜色,一边就把香软的芋头递了过去。
楚溪客就是这么会做生意,更会做人。
因此,就算他生意做得再好,周遭的同行们都不嫉妒,反倒私底下盼着楚记小烧烤名气再大些,吸引更多的客人过来。
相应的,其余地方的吃食摊子也陆陆续续往这边搬,渐渐的,平康坊东门竟隐隐有了“美食一条街”的苗头!
这样一来,坊中那些酒楼食肆的生意难免被抢走一些。
其实,小吃摊和酒楼的定位不同,客流也有差别,其余食肆虽然觉得憋屈了些,但顶多私底下嫉妒一二也就过去了,祥云楼的掌柜却较了真。
“放在从前,南来北往的客商、学子、官宦诸人,但凡进了这平康坊,哪个不是先到咱们这祥云楼走上一遭?如今倒好,上至宫里的娘娘公主,下到行脚商人,竟只知楚记,不知我祥云楼了!”
掌勺师傅叹了口气:“别的还好说,单是这道拌凉皮,不知怎么就入了崔老夫人的口!前日崔府开小宴,竟让这凉皮上了席面,一下子在长安贵胄圈里风靡起来。我可听说了,原本在咱们楼里预定‘孟夏宴’的都在考虑,要不要转订楚记。”
掌柜一听,更为光火:“区区一个凉皮,左右不过面粉做的,竟琢磨不出做法么?”
面点师傅讪讪道:“您看这晶莹剔透、薄而不断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普通面粉。然而粟米、大豆甚至芋头我们一一试过,怎么都做不出这口感……”
掌柜道:“那就去找那姓楚的买方子!”
面点师傅忙摆了摆手,道:“这可是人家安身立命的手艺,怎么可能会卖?”
掌柜皱了皱眉,道:“此事必须在孟夏宴之前解决,我不能让祥云楼的百年声誉毁在一个小小的烧烤摊上……传我的话,不管是谁,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拿到这凉皮方子,跑堂的升成管事,切墩的升成掌勺!”
此话一出,有人惊诧,也有人动心。
众人陆陆续续出去了,一个姓徐的切墩师父磨磨蹭蹭缀在后面,眼瞅着没人注意,他脚下一拐,又回了掌柜的屋子。
“我有一个法子,掌柜听听成不成——我手下有个小学徒,名叫云飞,这小子不知怎么跟那个楚记的小摊主认识了,瞧着还挺亲密……”
云飞就是那个卖给楚溪客小杂鱼,想要换钱给师父打酒喝的小学徒,而说话的这个人是云飞的师父,因为切墩手艺好,人送外号“徐墩子”。
徐墩子一开口,祥云楼的掌柜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掌柜眯了眯眼,道:“这个云飞的根底,你可清楚?”
徐墩子忙道:“收徒的时候就打听过了,他娘本是乐籍,从良之后嫁了个军户,生下他们兄妹三个,前两年那军汉死了,族中嫌弃他娘出身不好,将他们赶了出来。
“云飞底下还有个弟弟,长得铁塔一般,一顿能吃十个馒头,家里实在养不起,小小年纪就送到肉铺干活。
“最小的女娃也不让人省心,曾被祖母卖入那种地方,好不容易赎出来却受了刺激,脑子不大好使了。因此,这云飞一门心思想学些手艺,好早日把家撑起来。”
祥云楼的掌柜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嘴上却叹道:“也是个苦命孩子,这样,你好好跟他说道说道,这事若是能办成,便给他涨些工钱。当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徐墩子面上一喜,道:“那我先替那孩子谢过掌柜了。”
祥云楼后厨。
这是云飞学习手艺的第四日,他每日都会主动把其余学徒切菜的活计给干了,就是为了多一些机会练习。
他之所以这么刻苦,就是为了早些出师,多赚些钱,母亲就不必那么辛苦了,弟弟妹妹也能吃饱饭。
这天,云飞像往常一样留到了最后。正在用今日新学的法子切萝卜,徐墩子就走了进来。
云飞吓了一跳,慌忙解释:“师、师父,我没偷用食材,这是从小三哥和虎子那里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