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259)
一声长哨,骏马飞驰。
马儿们极有灵性,想来知道今日应该好好表现,因此个个精神抖擞,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
车中之人齐刷刷向后一仰,等到回过神来,车厢已然冲出两里地了。
整节车厢就像悬浮在空中,似乎感觉不到车轮的阻力,两侧的景物飞快后退,真如飞翔一般。
百姓们吹着戈壁的晚风,感受着这从未体验过的速度,终于明白了,楚溪客为何费这么大劲铺设这样一条只供拉货的铁轨。
有了它,原本数月才能到达的地方可以缩减为十天,甚至更短;有了它,平川的百姓也能吃上新鲜的岭南荔枝;有了它,平川的救济粮再也不用翻山越岭送往各州……
第三圈,第一批百姓们意犹未尽地下了车,换上第二批。
一群半大少年站在月台上,懊恼又羡慕。因为年纪小,武侯不敢让他们上车。
楚溪客刚好看到了,笑着探出头:“坐在前面,怕不怕?”
孩子们完全没料到平川王殿下会主动跟他们说话,先是一愣,很快又鼓起勇气大声说:“不怕!”
楚溪客笑着推开车门,把孩子们迎进车头。
本就不算宽裕的空间顿时挤满了人,楚溪客和钟离东曦干脆站起来,把安全带围成一圈,绑在了孩子们身上。
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不同的梦想在孩子们心底冒出一个个小芽尖……
二桑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起初追在车厢后面,渐渐地越跑越快,超过了拉车的马,跑到了最前面。
乍一看,就像一头威风凛凛的银色小虎在为他们保驾护航。
它背上还趴着一只小胖猫,浑身的毛毛都被风吹炸了,小猫却毫不畏惧,还气势十足地“喵喵”叫着。
就是成熟稳重又责任感极强的桑桑了。桑桑听说楚溪客过来做“危险的事”,所以特意带着二桑过来保护他。
辽阔的戈壁滩,除了敦实的马蹄声,就是稚嫩的小猫叫了。
前者令人激动,后者令人心安。
不知哪个带头,百姓们纷纷跪下来,虔诚祈求白虎神护佑。
“白虎神”能不能护佑平川未可知,但楚溪客却是心里时时刻刻都装着百姓。
他当众宣布——
“凡是铁轨所过之处,当地百姓可优先交易,无论是山货还是手工艺品,楚记一律高价收购;
“铁路护卫队从村民中选拔,不论年龄,不论男女,工钱月结,待遇从优;
“每个村子免费发放一节小型车厢,在不影响平川专列的前提下,村民可自由使用。”
一项项优惠政策,几乎是在变相给村民们送钱。
楚溪客之所以如此大方,一来是为了感谢铁轨修建的过程中各村各户提供的帮助;二来,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蓄意破坏铁轨。
倘若由沿途的村民组成护卫队,自发巡逻,就会大大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货车回来的时候,沿途村民都可以卖东西给商队,这就相当于把这条铁轨和所有人的利益捆绑起来,但凡有手有脚有脑子的,都会把铁轨当成自家的东西来维护。
这就是楚溪客的小心思了。
万万没想到,就这样,还是有人偷了铁轨拿去卖!
第165章
事情说起来很简单,也很可笑。
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幕后黑手, 那段铁轨就是附近的村民偷走的,而且是在知道当天会有一辆运送坛子肉的火车路过的前提下。
幸好楚溪客在设计车厢的时候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两位驾驶员在关键时刻切断了挽马的缰绳, 自己也跳下车头,保住了性命。
只是,他们还是受伤了,不是因为翻车, 而是为了阻止涌出的村民争抢坛子肉……
此刻,楚溪客正站在出事的路段。
铁轨被撬走, 留下一片光秃的坑洞,车厢侧翻在百米开外的砂石坡上, 陶瓷碎片散落一地,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汤汁香味, 车厢内原本码得整整齐齐的坛子肉不翼而飞……
不远处的村庄,有人躲在草垛后探头探脑, 楚溪客抬眼看过去,对方便飞快地躲开了。
以伍长为首的护卫队成员看似惶恐地站在楚溪客身后, 实际眼中并无多少恐惧。
楚溪客的脸色不太好, 用从未有过的冷淡声音说:“查出偷盗者,严惩不贷。”
伍长连声应下:“殿下放心,小的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小贼揪出来,到时候是打一顿还是抽出骨头垫铁轨, 全凭殿下吩咐!”
楚溪客沉着脸, 没有回应他的冷笑话。
云飞厌恶地瞥了伍长一眼, 错身挡在他前面,免得他污了自家殿下的眼。他借着坛子肉转移楚溪客的怒火:“师父,丢的那些肉要不要追回来?”
楚溪客冷笑道:“追,一坛都不能便宜了白眼狼。”
护卫队成员暗自交换了一个眼色,神情明显不如方才那般放松了。
这次,楚溪客是真生气了。
修建铁轨的时候,他优先招收附近的村民,管吃管喝工钱还不低;铁轨建成后他又招揽村民组成护卫队,每日只需沿着轨道巡逻几圈就能拿到城中小吏的待遇;他还特意交代驾驶员,空车回来的时候尽量在各村落收一些山货,为的就是让村民们多一项收入来源。
他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让村民们对这条铁路能有一些归属感吗?不成想,还有是人蓄意破坏。
看如今这情形,似乎不止一两个人参与其中。
楚溪客派出大理寺最擅追踪与查案的老手,在附近的村落撒网排查,很快就锁定了距离铁轨最近的三合村,正是护卫队的伍长所在的村子。
只是,当大理寺到三合村抓人的时候,村民们全都矢口否认,甚至联合起来维护始作俑者。
中途不是没人顶不住压力,想要站出来举报。
然而,伍长三言两语就把人压了回去:“别忘了,虽然铁轨不是你偷的,但坛子肉你家可没少吃,就算这时候站出去讨好那些当官的,你以为你们一家能脱得了干系?”
村民气愤道:“那肉我没抢,是你硬塞给我的!”
伍长讥讽一笑:“说出去谁信啊?你猜,到时候我们一口咬定偷铁轨的是你家,你说那些糊涂官是信你,还是信我们所有人?”
村民顿时怔住,目光惊慌地看向伍长和他身后的数名壮汉。这位村民身后,只站着一个面容枯瘦的妇人和一双幼小的孩子。
妇人凄然地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劝道:“三子,我们终究还是三合村人……”
伍长虚伪一笑,道:“婶子是个明白人,往后咱们都要在村里过日子,可别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伤了和气。”
名叫“三子”的村民捏紧拳头,终究停下了脚步。
伍长满意地笑笑,缓下语气安抚道:“这次的事的确是哥几个欠考虑,没想到区区一截铁轨竟引得平川王殿下亲至。好在,殿下向来心慈手软,尤其对贫苦百姓多有优待,只要咱们咬死了不承认,殿下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三子惊慌道:“可是那些坛子已经被当官的找出来了,就连砸碎了丢进井里的都没落下!”
伍长悠然道:“那又如何?不过是村中幼童嘴馋,在道边上捡了几罐肉搬回来吃,平川王殿下还能大开杀戒不成?”
这番话没有传到楚溪客耳朵里,被钟离东曦拦下了。因为,他不想让楚溪客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
他的鹿崽确实不会大开杀戒,但他会。
根本不需要口供,钟离东曦直接把那几个为首者吊起来,用蘸了盐水的钢鞭抽得皮开肉绽,就算对方嗷嗷叫着要招供都没停下。
三合村的村民们一个个被武侯押着,不许闭眼,不许捂耳朵,必须眼睁睁看着,一声声听着,亲眼看到窃贼皮开肉绽、哀嚎不止的模样。
有些人控制不住吓尿了,有些人昏死过去,更多的人跪在地上,哭天抢地地求饶。
钟离东曦却没放过他们。
楚溪客给他们那般优厚的待遇时,他们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如今,他们监守自盗犯了事,该得的惩罚理应受着。